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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里还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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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阿遥迷茫地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妈妈在炒菜。
“嗯?干嘛?厨房里太吵了,一会儿出去说,去洗洗手,吃饭了!”
阿遥被赶出厨房,游魂一样在客厅里坐下,四处看了看,忽然又燃起希望——也许穿越那回事儿不过是场梦。
“想什么呢?赶紧的,吃饭了,快去洗手,别发傻了啊!”哥哥伸手揉了揉阿遥的头,转身摆碗筷去了。
“哥!”阿遥忍不住出声。
“嗯?怎么,饿啦?来吃一口!”哥哥拎了块儿排骨递到阿遥嘴边。阿遥低头吃了,不敢露出痕迹,红着眼圈儿去洗手了。
晚饭桌上,一家人和往常一样边吃着饭,边随便聊着,旁边电视里的节目也在说些家长里短的话。阿遥舒了口气,心里觉得踏实了些,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却不妨呛着了,咳了两声。不成想,顺了气之后又觉得呼吸困难,胸闷得很。哥哥凑过来抚着阿遥后背问怎样了?阿遥也觉得纳闷,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却觉得胸闷得更难受了……
……
……
阿遥睁开眼,吁了口气,失望地看着头顶古香古色的纱帐,默默出神。然而胸口的重压却容不得他神游,叫他呼吸困难的那块大石头此时正压在他胸口睡得香甜——小杰!
说起来阿遥和小杰这些年也算是朝夕相处、齐头并进地一块儿长大的。双方对彼此的脾性习气也都深有了解,也深有体会。就像在吃饭上阿遥爱吃素食,小杰爱吃荤菜;性情上阿遥喜静,小杰爱闹;在睡觉这上头,两个人也是各有不同。小杰可能是因为从小离家,骨子里很是缺少安全感,因此这孩子极为黏人,睡觉的时候非要抱着搂着压着阿遥。阿遥呢,作为现代人,他在睡姿上从来不委屈自己,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睡,因此仰躺侧卧甚至趴着睡都随心情天气而变换。唯独有一条不变,就是不喜人近身。这恐怕是很多现代人的习性了。
于是,每当小杰在阿遥那儿过夜的时候,两人一晚上都在较劲。小杰就非要贴到阿遥身上,阿遥是有人贴着就睡不着。这么多年了,两人早已养成了默契,睡觉么,刚开始的时候是规规矩矩地各自睡。及至睡着了,小杰贴上来,什么时候阿遥醒了再把他推开。然后小杰再贴上来。这些推来推去的,其实慢慢地两人都已经可以在睡梦中全凭潜意识完成了。只剩一个,就是每天早晨,必是阿遥受不住热,或者耐不住压,或者经不住缠先行醒来,然后报复性地折腾小杰起床。
这天早上,阿遥照例又是被压得胸闷醒转。然而这日他心中的怨气却不似往日一般。小杰是把他从回家的美梦中唤醒的,偏自己还睡得那么香甜,叫阿遥心中怎么不气愤?小杰此时半个身子压在阿遥身上,头枕着阿遥的胸口,睡得极其幸福。阿遥看得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了小杰的鼻子,待他喘不过气张开嘴时又伸出另一只手拧住了小杰的嘴。不一时,小杰的眉毛就皱起来了,哼哼着想要甩脱那两只手。奈何阿遥今天恼他太过,偏下了死手就是不松开。只一小会儿,小杰就不得不挣扎着醒来了。
“阿遥……”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小杰的脸颊浮着两团粉红,只两条眉毛纠结着在抱怨。“你干嘛这么早叫我,再让我睡会儿吧?”小杰蹭了蹭,显然已经习惯了阿遥的叫醒方式。
“醒了就起来吧,快别压着我,也不嫌热得慌!”阿遥又掐了掐小杰的脸蛋儿,见天色已大亮了,便想起身,却又被小杰扑住,“等会儿,等会儿!阿遥你急什么呀!以后咱们再想在一起睡都难了,你就让我多抱会儿吧!”
——赶情少爷您当我是抱枕呢?这都是些什么话呀!阿遥叹了口气,顺着小杰背后抚了抚,“乖啊!就算你去学堂了,下了学或者休息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啊!我要是去做了学徒,恐怕还真不好再来这儿找你了。这样,等咱们摸清了哪天能休息,再一块儿说话,啊!”
小杰把头埋到阿遥怀里,半天没吭声。“阿遥……,我……,我害怕!”
“嗯?怕什么?学堂里其实没什么,只要你用心读书了就好……还是……你刚回家不习惯?”阿遥摸摸小杰的头,忍不住又心疼他。
“……我回家来,除了爹娘,其他的人都不认得了……连小时候身边伺候的人,也一个都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心里虚得慌。阿遥,你……你以后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怎么会?咱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不是?当年你尿湿了我多少次褥子我可还记着呢!”
“阿遥!!你怎么说起这个了!我……我后来不是也帮你洗了?咱们说好了再不提这个的!!!”
“呵呵,好好好,我不说了。总之你放心,我就是忘了自己也忘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不开心了还来找我,有什么难事儿也来问我,我也还像从前一样。行了,你也长大了,早上可不能再赖床了。赶紧起来梳洗吧,一会儿是不是得去给你父母请安?”阿遥拍了拍小杰,拉着他起床穿衣。小杰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乖乖地跟着起床了。
忽听得门外有人问道:“杰少爷起了么?”
小杰这边应了声,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少女带着个小丫头捧着水盆走了进来。看见小杰穿了一半的衣服,那少女紧走了两步,上前帮手道:“杰少爷,怎么能让您自己动手?都怪奴婢在外面耽搁了。您如今回了咱们府里,往后这些事儿都有奴婢们来做,您早上起来了只要唤我们一声儿就是了。”
小杰这些年自己在师门里自己照料自己已经是惯了的,这时忽然被人伺候着穿衣洗漱,倒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转眼看阿遥一边收拾一边抿着嘴笑,更加不好意思了,挥手叫那少女退开,边自己动手边道:“我自己在外面已经习惯了,不需要伺候。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那少女看小杰态度坚决,遂不敢多说,只把东西一一放好带了小丫头出去了。
阿遥两个在屋里一时梳洗穿戴好了,再互相打量,都觉好笑。小杰因回了家里,再不像在山上时穿得那般朴素,换了身月白的丝绸长衫,配着玉佩香囊,映衬得脸色更加莹白如玉,眉目点漆,真真是个翩翩小少年了。阿遥并没有碰下人给他准备的丝绸衣服,仍旧穿自己带来的布衣。要知道,自己是打算去药铺里做学徒的,如果真把丝绸衣服穿上了身,那才可笑了。两人这般站在一起,小杰还没觉怎么,阿遥心里不由感慨了声,到底是草根的命,看着丝绸衣服也不敢碰。
笑了会儿,小杰出门给父母问安去了。下人端了早饭过来,阿遥就在屋内吃了。又趁着无人时,拎了几个包子到院里喂给小灰。昨晚阿遥虽醒了一下,然马上又迷糊了过去,待到早晨小杰出门时才看到了小灰那哀怨的眼神。想起半年来他和小灰向来是各自管各自的,一时没想起小灰现在不比在山里,觅不得食,不由得心里愧疚,赶紧拿了包子来哄小灰。一时又感叹自己整日的不是在哄人就是在哄狗,日子过得倒清闲,不由好笑。
待得小杰回来,两人由家下人陪着出门逛逛街市。因小杰去私塾读书的事还需准备几日,所以两人正可以趁着这几日四处看看。
真到了街市,不由叫人感叹,到底是一国之都。看这街道房屋,再看往来如织的行人,都不是其他小城可比。及至商户林立的街市,其热闹喧嚣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小杰开始在下人面前还端着架子规规矩矩地慢慢走着,等到后来再管不得许多,在街市里左右探看,到了哪个摊子上都有得感叹,到哪个铺子里都想买东西。还得阿遥拉着,这才终于没有跑丢了人。只是这样,也累得阿遥出了一身的汗。正值夏日,天气本就炎热,偏小杰像个猴子似的没片刻安生。
好容易到了正午,几个人手里抱了东西,腹中空空,这才找了处酒家歇脚。
正是饭时,进到大堂里,放眼看去座位已经七七八八地坐满了。一行人由小二引着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落了座,小杰点了菜,方有空闲顺口气。这一桌,只坐了阿遥和小杰两个人,因下人们不敢坏了规矩,只到旁边和人拼桌坐了,他们两个人坐着倒松快。
等饭菜上来的功夫,阿遥抬眼看了看四周。有像他一样穿着的普通百姓,也有穿着丝绸的富家子,倒不拘着身份。伸手给小杰倒了杯茶,“吃完了饭,我们就回去吧!”
小杰一口茶含在嘴里,“……嗯?回去?还早呢!下午我们去茶楼听听说书吧!”
“还早?你也出来半天了,难不成还要你家里长辈等着你回去了才开饭?”阿遥点了点小杰的额头,“以后记着了,白天出来得再晚,下午也得早早回家,别叫家人等你,记着了?”
小杰眨眨眼睛,噢了一声。看得阿遥又戳了戳他额角。
又过了会儿,饭菜上来,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听旁桌的人聊天。城东的赵家招了贼,衙门里的秦捕快几天就破了案。城西的郝家嫁女儿,抬了六十四抬,那新嫁娘又生得眉清目秀,很是端庄,真真便宜了新郎官儿。新科状元生得仪表堂堂,听闻后宫娘娘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都开始合八字了,忽有一天那状元郎在家乡的妻子千里迢迢地寻了来,众人才知这人已是婚配过的,此事惹得圣上龙颜大怒,这状元郎以后的前途堪忧啊。
阿遥和小杰两人伴着这些市井闲语,这餐饭吃得倒有趣味。
之后几天,两人就这般早出早归,将城里逛了个遍。终于到了这一天,小杰要开始每日去学堂,阿遥也从这日起搬到方家的药铺去开始学徒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