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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灯满城阙情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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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再回头,
凛冬已至,除旧迎新。
“我和绛子要去放烟火!”众人刚到街上司空寂便拉着赢语绛往城东跑去。“你们看到最亮的那支,便是我们的。”
“阿寂,慢点”赢语绛任由她牵着,朝后面几人点头,让他们放心“我们去去就回,到时在霁月桥上会和。”
“司空的玩儿心真是愈来愈大”全德江背着手,南塘每年新春都是,放烟火、点花灯、猜谜语。他活三十多年,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我去花间酒喝茶,诸位慢慢享受新年之烟火气。”
“老全,跟我们去点花灯呗”何必魏此准备到西献河放花灯,然后去西献坊猜灯谜赢个白兔灯笼来送给两位掌柜的“司空说今年有些新样式,您不给爱妻寄一盏?”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不行”全德江的爱妻早逝,他每年都会选个时段放花灯,有时是七夕、有时在清明、有时,比如现在,在贺新岁之时。
“不去不行、不去不行”魏此半推着他。
“师父,霁月桥等!”何必穿过人流,在放花灯的上游处等全德江和魏此。
“尘兄,只好委屈你与我一起逛逛”师青玄今日出门穿的薄,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早就听闻江南冰糖葫芦的大名,如今终于有机会去尝尝了。”
“听你的”尘州把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师青玄“小心染上风寒”
“放心吧,我不会传给你的”师青玄接过穿上后便抬脚欲走,却又被尘州拦住。
“扳指,新春贺礼”那枚扳指被他攥在手心里很久,已经捂热了。师青玄怎么看怎么熟悉,这扳指的料子很像自己见过的某物,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么好的扳指,戴在我手上,也真是可惜”师青玄每日都在干烧火、拖地之类的粗活,勤快的让司空寂那个爱偷懒的跑堂都不好意思拿月钱。手自然不会那么精致好看,甚至有些深深浅浅的疤。他本就是独手,剩下这只便糟了殃“我这脏手哪里适合戴这般贵重之物,不过还是多谢你,尘兄。”
“拿着,戴也好,放枕席下辟邪也罢。反正没有送出去又收回来的理。”尘州的性格师青玄再了解不过,他不好推辞,便暂且放在兜里,想着哪日得空也去给他挑件礼物,自己在南塘一年,承蒙他的关照。
“送什么好?扳指玉佩那些尘州向来不戴,应该不怎么喜爱”师青玄与尘州并肩走着,尘州看着前面繁华的景象,师青玄看着尘州“衣鞋他就更不需要了…”
“在想什么”再回神时尘州已经将两根亮亮的冰糖葫芦摆在他眼前“山楂还是葡萄?”
“自然是山楂”师青玄挑了酸味莫于甜味的山楂糖葫芦“不酸的糖葫芦,才不算糖葫芦。”
“你喜吃酸?”
“倒也说不上喜欢”师青玄吃得正兴。
“今年花间酒有西洋进来的瓜果,你若感兴趣就来尝尝”尘州从袖里拿出手帕,好让师青玄擦嘴。
“我当然乐此不彼,这种事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师青玄借过帕子便要揩,想到这是人家的,自己用了是有些不礼。
尘州看出了他的心思,随即便道“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平日洗完手不好好晾干,就擦在自己徒儿身上,真不知何必是怎么忍下的。”
“尘兄,这你就不懂了。要是对他太好,小魏就该不高兴咯”师青玄咬下最后一颗山楂,然后用那新手帕擦嘴。
尘州面露疑色,
师青玄解释道“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徒儿好似心悦小魏吗。”
尘州皱着眉看他,一本正经道“何必与魏此都还未及冠,此事怎能儿戏。”
“我何时说这是儿戏了?”
“青玄,说明白些”尘州这回是真疑惑得很“我日日与他们见面,怎地没看出来”
“你要看得出来才怪呢”师青玄将手帕收入自己的袖中“尘兄你觉得,何必是怎样的人?”
“真诚、活泼、善良”尘州在认真思考。
师青玄点头,“所有人大约都这样认为,除了魏此。”
“为何?”
“他平日很爱捉弄魏此。”
“就这样妄下定论也太草率了些,况且,捉弄他不应是厌恶他才会做的事吗?”
“这种捉弄又不是你踩我一脚我绊一跤的捉弄,而是点到为止、对方不会介意的玩笑。”师青玄记得自己与司空寂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明明没费什么口舌,到了尘州这里却解释了半天。
“好友间就不能玩笑?”
“何必与老全司空开过玩笑吗?”
“等我想想…”
“死脑筋。”
“我不是。”
“算了算了,我同你讲不通”师青玄转身要走,却被尘州拉住。
原来是烟花在上空绽放
“这江南的烟花竟与京都的不一样”
“嗯”
“尘掌柜还去过京都?”
“从未”
“那你嗯个头”
“……”
师青玄的眼眸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烟花
尘州的眼眸则映着五彩斑斓的青玄
“老全,你不是放花灯去了吗?”刚放完烟花的司空和绛子走近霁月桥中央,正好看到全德江抚着支陈旧的簪子。
“嘘”司空寂拉着正欲上前的赢语绛“老全心里有事,咱别去扰他。”
“听小掌柜说,老全有个亡妻。是为他而死。”赢语绛试探性得问司空寂,其实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怕哪天自己会说错话得罪人。
“其实,老全本是南塘仙家邬禅派的单传弟子,天赋异禀、武功高强,有飞升的资质。与他妻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若是要做邬禅派将来的掌门,必定要修无情道。他妻子不愿毁老全的前景,只好将感情隐藏”司空寂说得累,找了个随意的馄饨摊准备喝碗热汤。
“及冠那年,因为支簪子,被污蔑。他离开师门,妻子为他抵命,留在邬禅派,受尽折磨。绛子,我委实不明白,那些仙道世家为何对‘无情无义’这般着迷。”
馄饨的热气遮挡着赢语绛满是遗憾的神情,原来大家都把酸涩藏在挤出的笑里。
“我以为他是最不以己悲的”赢绛子道。
“老全最会藏事了,魏此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司空寂把勺子里的小馄饨吹凉了些,送至绛子嘴边,对方一闪而过的犹豫被她尽收眼底“南塘的馄饨与翀州较起来,如何?”
“自然是南塘更胜,翀州哪里有肉馄饨,都是菜馅的”先前的还未咽下,司空寂便忙不迭送来第二个。赢语绛猜,她是在为自己刚刚的犹豫置气…孩子脾性。
“我不饿,你吃”赢语绛握着她的腕,把勺子递回司空寂碗里。
“你手心好烫”司空寂也没再动那热气腾腾的碗,
“练功落下的,无论夏冬,都不会变”木桌下,赢语绛把右手紧紧裹在左手中,想再回味那片刻的触动。
“我没练过功夫,手冷”司空寂对任何事都能直言不讳,独独向赢语绛要点什么,会特地委婉了言语“绛子,可否把你的温度借与我?”
赢语绛没有同意,更不会拒绝,她叫来老板结账。
司空寂也不开口,
“绛子,我说我手冷”听不出情感波动,但是赢绛子断定这是在撒娇。
“绛…”
司空寂的手被她牵上,十指相扣,不留间隙。赢语绛甚至能感受到她陈旧的茧、她指缝的细汗、她分明的骨骼。
“绛子每年冬天都要和阿寂一起放烟花”
“会的”
南街,西献坊。
「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 」
何必掀开赤色纸片,呈现的便是这一则经典的灯谜。
“扇子”魏此瞧见卡片中的内容,“连这个都不会,蠢。”
“我!会!”何必的胜负欲被莫名其妙的激起来“我方才已经猜对七八则了”
「形单影只等日出。」
“这谁都知道嘛,但、但是的但”何必道,说着他又问魏此“我考你,答不上来就喊我哥哥。”
“你真的很无聊”魏此不愿理他,
「莫言。」
莫言,就是‘吻’字,只需转个脑筋就能想到,对魏此来说如呼吸般简单。何必根本没想过为难他。
“不会。”他道。
“傻子,你怎么可能不会,你就是…”
“哥哥。”他没在意眼前人的慌张。
魏此的耳尖红得快赶上他的宝石耳坠,不过何必却几乎在半秒钟内就反应过来了。
“再喊一声,魏此,再喊一声”何必把魏晨的腰揽近许多,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何必生生吞下去“好吗”
魏此把猜好的灯谜全塞给何必,然后沉沉得低下头,退开半步,叮嘱道“快去换灯笼,别让掌柜的久等。”
何必错失良机,攥紧手里的纸片,然后把住魏此的肩道“哥哥这就去,我们小魏要乖乖等着,不许乱跑。”
魏此推他,待他进入西献坊,又忍不住要去看他。魏此觉得自己矛盾透了。
几刻钟后,七人齐齐得聚在霁月桥中央。
“新年愿望?只准说一个,说太多天上的神仙该讨厌我们了”司空寂与赢语绛依旧没有松开手,都觉得对方不在意,都自顾自的死握着,才越牵越深、越牵越暖。
“愿,天下太平,我妻安宁。”
“老全,你去年、前年、上前年、上上前年的愿望都是这个”司空寂无语道。
“老全是心怀天下,司空你能不能别打岔”何必道。
“我只愿,人间月与大家,都好”
这是魏此的愿望。
“我希望魏此、魏殊桓、魏三公子、魏小满,喊我很多很多声哥哥!”
这是被魏此扯着衣袖的何必的愿望。
“胡闹”魏此扭头不看他。殊桓是他的表字,小满是他的乳名,三公子这身份也唯何必一人知道。
师青玄意味深长地观察着气氛古怪的两人,嘴角划出淡淡的笑来。
“愿六扇门总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流落街头”没有谁能想到这是赢语绛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也没有谁去过问。
“愿六扇门总督脚底心长小痘痘,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司空寂朝她挑眉“我的愿望就是帮绛子报仇。”
两人这番话倒是把众人都逗笑了。
“我的愿望原本是大家的愿望都实现,但是,绛子和司空的也太毒了些”师青玄尬笑道“那便随缘吧”
“愿师掌柜打牌别再输”尘州在最后。
苍生、天地、山海、或者命、甚至神。
无论向什么祈祷,我仅愿,青玄开心、青玄快乐、青玄永远糊涂得被困在这里。
他只敢在不清不楚的心中,默念三遍。
“呸,输得最多的明明是司空”老全饮尽方才在酒摊上温的热酒。
“我总觉着,是我坐的那位置风水不好的过”司空寂认真想着“下回得轮着换。”
“尘兄放心,我定尽力实现你的愿望!”
“不用尽力。”
悟人间烟火、赴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