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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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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清晚,我...可不可以咬你的腺体?可不可以...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张玧诚说这话的时候,洛清晚微微一颤,抬起双眼看着心上人,内心瞬间上下翻覆,带着说不出的感觉。
他知道临时标记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标记对于乾元和坤泽意味着什么。标记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腺体会散发着两人信香混合的味道,他的身体会依赖给他标记的乾元,会依赖这个乾元的信香,甚至会在雨露期渴望乾元的味道,而不是一次次的吃药。这是一种上瘾,对两人都是。
在这个性别不公的当下,坤泽永远都是弱势一方,受着各种的歧视,却又无法改变,他们一直都被视为乾元的附属品,一旦被终身标记就得死心塌地跟着乾元,而乾元却可以处处留情,左拥右抱。所以对于标记,洛清晚有着一定的抵触,这么珍贵的标记,他想留给自己的心上人。
现在张玧诚提出想要标记他,洛清晚在惊讶过后,多多少少是有点期待的。他们心意相通,互相喜欢,自己也认定非他不可。而眼下,他们分别在即,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对方要了他的一缕青丝不知做什么,而自己...也想留下点对方的东西。
想到这,洛清晚咬咬嘴唇,偷偷握了握双手。既然两情相悦,给他...又何妨!
见对方不说话,张玧诚一时也拿不准心上人的想法。他怕洛清晚觉得自己唐突,是那种标记完就不想负责的乾元,也怕洛清晚认为自己肤浅,脑袋里就是那些污秽下流的念头。他不是登徒子,他是真的只想要洛清晚一个,不管是心还是人,只要这一个。
“清晚。”张玧诚拉住洛清晚的手,局促的开口,“我...我没别的意思,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我不强求你,真的。我只是...被这离别的气氛弄昏了头,就想...给你留点东西。”
“我不求这一时,我说了,要跟你一世,没骗你。要不...你当我没说过。”
“不提那些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我送你回……”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被洛清晚用力一拉,跟着这人仰起头,清秀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张玧诚张张嘴,接下去的话都卡在咽喉里。
“阿诚,你不用说那么多。”洛清晚轻声说,抬手摸了摸张玧诚的脸,“我什么都没说,你紧张什么。”
“我是怕你误会我。”
“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对你动机不纯,误会我对你别有用心。清晚,我尊重你,你不同意我绝不……”
“...我没说...不同意。”
“啊?”张玧诚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了一句,“清晚,你说什么?”
“你想临时标记我,我没不同意。”洛清晚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张玧诚激动起来,抓着洛清晚的双肩认真的说,“清晚,你可想清楚了?”
看着对方的样子洛清晚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张玧诚提出来想要个临时标记,怎么现在反倒弄得像他要被自己标记似的。洛清晚轻笑几下,踮起脚大着胆子用双臂环住张玧诚的脖子。
“我知道,我也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
“对于标记,我多少是有点害怕的,怕自己会受到信香的影响,会因为本能而扰乱了自己的心。但是……”
洛清晚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着张玧诚:“但是,阿诚,若是你,我不怕,也愿意。”
“不只是你想留下我的东西,我也...想留下你的东西,哪怕是短暂的信香也好。”
“我也有私心,也想用自己的信香扰乱你,让你记得我、念着我,就算...以后,不能相见,我也想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点的位置,让你偶尔能想起还有一个洛清晚。”
张玧诚越听越感动,克制不住的亲着洛清晚的额头、眼睛和鼻子。他嘴唇微抖,眼睛酸涩,隐隐有阵阵热流涌上眼眶,逐渐盈满,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阿诚……”洛清晚微微颤抖,他一下下抚摸着张玧诚的头发,双眼也是泪光闪闪。
“阿诚,你若想标记我便标记,我同意的。”
张玧诚再也忍受不住,他捏着洛清晚的下巴,含住那张淡粉色唇瓣,辗转亲吻,小心吸吮,用尽了自己的柔情。
唇齿相抵,呼吸交融,缠绵悱恻的亲了一会儿。张玧诚恋恋不舍的离开洛清晚的唇,拨开这人深棕色的长发,拉低衣领,暴露出颈后的腺体,乾元伸手按了按,惹得怀中的坤泽缩了缩,一股秋海棠香气扑鼻而来,说不出的香甜醉人。
“别怕,我轻点。”张玧诚沙哑的说了一句,张口含住了那块隆起。
腺体被温热包裹的一瞬间,洛清晚控制不住的叫了一声,本能的就想逃,却被张玧诚按住,死死扣在怀里。
对着冒着秋海棠的腺体啃咬一通,张玧诚固定住洛清晚的脖子,露出犬齿,狠狠心用力一咬,牙尖刺破皮肤。
洛清晚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刺激,他仰起头,感受着沉香木的木质清香从腺体扩散到全身,袭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双脚逐渐失去力气,头脑也开始混沌不清,洛清晚视线模糊,眼角边莫明的落下泪,他哆嗦个不停,浑身力气尽失,完全挂在张玧诚臂间。
洛清晚不停的抓着张玧诚的衣服和后背。张玧诚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忍忍,一会儿就好”,便专注着完成标记。
过了一会儿,直到沉香木和秋海棠完全融合,张玧诚才缓缓直起身体,爱怜的抵上洛清晚的额头。心上人泪眼朦胧,乖顺可爱,对自己更是充满了依赖。张玧诚用拇指擦去坤泽眼角的泪珠,温柔的开口:
“怎么了?我咬疼你了?”
“没...没有。”洛清晚婉转的声音软软的,听得张玧诚心里直犯痒。
“那哭什么?”
“不...不知道。”
张玧诚擦洛清晚眼角的泪,温柔的把人按在自己肩头。
“阿诚,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眼泪控制不住就……”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
两个人腻腻歪歪抱了一会儿,张玧诚才不情愿的放开洛清晚,替心上人整理有点凌乱的头发,再把那只秋海棠银簪别到这人的头上。
“清晚,你信我,等着我的好消息。”
“嗯,我信你。阿诚,一路小心。”
“你放心,我定会照顾自己。你也要好自珍重。”
“我会的。”
“走,送你回家。”
“阿诚,回去的路,可不可以...走慢点?”
“好,都依你。”张玧诚捏了捏洛清晚的脸,拉着对方的手慢吞吞的往这人的家走去。
洛清晚握着张玧诚温暖的手,时不时看着身旁的心上人,只想这条路永不到尽头,他们最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筋疲力尽、头发花白,然后走到彼此生命的尽头……
第二天,张玧诚打点好自己的行囊,吃过早饭,时辰一到在高大人和驻军将领的护送下走出官房,一路上有不当值的士兵相送,另有一些百姓围观看热闹,洛清晚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心上人,一步步跟在对方后面。
到了边境城镇大门,张玧诚翻身上马,抱拳让高大人和将领不必再送,乾元往后方看了看,一眼就发现洛清晚的身影,他微微一笑,缓缓用口型说:[等我],随后乾元王子一夹马肚,红骝马一声嘶叫飞奔出了大门,伴随着马蹄声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洛清晚一直看着对方的身影,看不见了仍固执的站在原地。他想着张玧诚最后的那个口型,心中已经给予了回复:
阿诚,我等你,不管多久,不管结局如何,我都等你……
比去时还要急着赶路,张玧诚缩短休息的时间,紧赶慢赶回到了朝都,到达朝都驿馆时已是未时,乾元王子大摇大摆走进驿站,将自己的鱼符和麒麟印章一股脑扔在使者跟前,使者自然认得这些东西,也认得张玧诚,匆匆忙忙就过来磕头行礼。
张玧诚一扬手免了礼,在使者办理手续的功夫借了件屋子换衣服。他换上那身赭红的麒麟衣裳,束好腰带和抹额,又取下亵衣内兜里的护身符,沉香木信香幽幽散开,加上张玧诚已不再克制自己的气场,王子高贵的身份霸气侧漏。
使者恭敬的想派人护送王子回七王府,张玧诚摇着头,他要先进王宫复命,不过可以派人先去通报家里。
办好手续,收起东西,张玧诚骑着马走在大路上,左拐右拐熟门熟路的来到王宫大门。王宫坐落于朝都中心,金瓦红墙,富丽堂皇,尽显天子风范。守门的侍卫一见是熟悉的玧诚王子,立刻齐刷刷行跪礼。张玧诚翻身下马,由着守卫例行搜身,没问题后跟着太监走进王宫,绕过朝堂大殿,踏着汉白玉石一路走到御书房。
太监尖声尖气的禀报,里面传来一声“快请进来”的男音,张玧诚整理一下衣服,撩起下摆抬脚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里飘着檀香,上好的紫檀木书架上罗列着各种书籍,黄花梨的书桌上摆着上等文房四宝,一边的暖阁小塌上坐着一个中年乾元,身穿素金盘龙常服,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身材依旧保持很好,黑发梳理得很是整齐,他长相斯文,一双眼睛精明有神,在看到张玧诚立刻露出长辈的慈爱,嘴角更是噙着一抹微笑。
张玧诚看着中年乾元,轻咳一声撩起下摆下跪躬身磕头行礼:
“臣侄张玧诚拜见国主,主上万岁。”
“快起来,在这没朝堂那么多规矩。”漠北国主张海客立刻起身,三两步走到侄子跟前把人扶了起来,“都是自家人,别拘束,诚儿该叫什么叫什么。”
“是,三伯伯。”张玧诚立刻露出小辈的调皮样子,笑得人畜无害。
“快坐快坐。”张海客拉着张玧诚把人带到暖阁坐下,上下打量着侄子。
“让三伯伯看看,走了这一个来月,可还辛苦?吃住好不好?”
“不辛苦,侄子这次到边境体察民情是为三伯伯和父王办事,怎么能说辛苦。”
“你这张嘴,比你父王能说会道,随你爹爹了。”张海客哈哈大笑,这时侍从奉上茶水点心,张海客张罗着让侄子多吃点。
“侄子这次去边境,所见所闻都事先写信给了父王,不知三伯伯有没有过目?”张玧诚吃了口点心问道。
“你父王跟我说过,我也看了你的信,一些事情办的挺好,真是长大了。”张海客欣慰的说。
“谢三伯伯夸奖。”
“边境的事我心里已经有数,听说你还在那边受委屈了?”
“三伯伯不必担心,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就好,看来这邻国之事也得好好说道说道。”
“那军饷和扩军……”
“这个不急,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两天,到时候跟你父王一起找时间来趟王宫,咱们再对这件事情讨论讨论。”
“是,侄子领命。”
“本来想留你用晚膳,还是算了吧。你早些回去,估计你两位父亲也想你想得紧。”张海客拍了拍张玧诚的手。
“那侄子改日和父王一起进宫再与三伯伯说话,顺便看看祖母。”张玧诚站起身,对张海客行礼。
“嗯嗯,快回家去吧。”
“是,侄子告退。”
张玧诚在太监的带领下出了王宫,骑上自己的红骝马沿着王宫往南走,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便看到一座王府府邸,几根雕龙大柱立在门前,另有两只石雕麒麟分别立于大门前。门口已经有几名家丁等候,各个抻着脖子朝自己这个方向看。张玧诚认出为首的一名老者和一个中庸,眼圈一热,驱着红骝马快步往那边赶去。
“张灏伯伯!盟叔!”张玧诚翻身下马,亲切的拉着老者和中庸的手。
“大王子回来了,大王子回来了。”管家张灏握着张玧诚的手,擦着湿润的眼角。这大王子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全当孙子爱护,大王子离家一个月,让他很是想念。
“王盟啊,快去禀报王爷和王妃。”
“哎。”叫做王盟的中庸点点头,转身就往里面报信。
“张灏伯伯想我了?”张玧诚搂着老者的肩,撒娇的说。
“想啊,怎么不想,王爷和王妃也挂念大王子。”张灏说。
“是吗?”张玧诚撇撇嘴,垂下眼睛。
“大王子别站在外面,赶紧进去。”
“哎。”张玧诚在家丁的簇拥下进了门。
七王府在外面保持着王室的尊严,而在内却是一切从简,除了必须代表王爷身份的石雕玉器,见客大厅相对气派奢华外,亭台楼阁、后院屋子都是简洁低调,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尊贵王爷的府邸。
张玧诚走到大厅,刚进去就被拦腿抱住,一个九岁的男孩仰着头看着自己,那双灵动的眼睛闪着天真的光芒。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张玧悦晃着长兄的腿不依不饶的说,
“怎么,想大哥了?”张玧诚蹲下身体,摸着小弟的头。
“嗯,大哥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张玧悦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极了缩小版耍赖的张玧诚。
“大哥不是告诉你出去办事了吗?”张玧诚拉着弟弟打量,“让大哥看看,长没长高。”
“有的,玧悦又长高了这些。”张玧悦用手比量着。
“功课呢?落没落下?”
“大哥随便查,玧悦才不怕。”
“玧悦,别缠着大哥。”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拉开了小弟。
那是一个娇俏的女性坤泽,豆蔻年华,黑发及腰,梳着好看的发髻,朱唇粉面,明眸皓齿,眉眼和张玧诚有几分相像。她身材俏丽可人,穿着芙蓉色的长裙和上衣,薄纱垂于双臂,显得肤白如脂。张玧诚啧了两声,摇着头说:
“玧萱,一个月没见,怎么更加好看了?”
“大哥就知道取笑我。”张玧萱推了一把自家大哥。
“没取笑你啊,要是我未来妹夫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可记下了啊。”张玧萱掩嘴笑着,冲上方示意,“大哥快去拜见父王跟爹爹。”
“知道。”张玧诚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将注意力放到上座上的两人。
大厅上座坐着一名乾元和一名坤泽,年纪相仿,身形亦没差多少。乾元一头黑发束于头顶,两条剑眉下是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皮肤瓷白,棱角分明,英挺的鼻子,素色薄唇,整张脸很是俊美,却没有多少表情。乾元一身藏蓝色衣裳,胸前正中绣着和张玧诚一样的麒麟,他淡淡的看着下面的儿子,完全没有战场上的冷冽和盛气凌人。他就是漠北镇国将军,七王爷张起灵。
七王爷右手边坐着七王妃,栗棕色的长发挽于脑后,肌肤白皙,一双琥珀色双眸与张玧诚的双眼十分相似,他没有七王爷那样线条明朗,却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秀挺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书卷气。坤泽穿着碧绿色衣裳,一个精致的金项圈挂于胸前,一个小片的长命锁上刻着两个字,昭示着他的名字。他就是漠北上下传颂的吴小佛爷吴邪。
张玧诚看着上方两位父亲,咽了咽口水,跟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多少有点颤抖:
“孩儿归来,拜见父王爹爹。”
吴邪先一步站起身,快步走到儿子身边,一把把长子拉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清凉的声音充满了一个父亲的疼惜。
“让爹爹挂心了,孩儿已经平安回来。”张玧诚双眼也有点湿润,由着爹爹打量自己。
“好像瘦了点,吃的不好?”吴邪摸着儿子的脸,满是疼惜。
“没有,想爹爹想的。”张玧诚一眨眼。
“你这孩子,没脸没皮像谁了。”吴邪扯着儿子的脸。
“哎,哎,爹爹轻点,疼。”张玧诚装模作样的直哎呦,“像爹爹呗,还能像谁。”
“我可没你这样。”吴邪松了手,冲着自家乾元说,“小哥,儿子回来你也不说点什么。”
“嗯。”张起灵淡淡一点头,起身来到儿子身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初雪的信香,“路上顺利?”
“一切都顺利,劳父王挂心。”张玧诚毕恭毕敬的说,对于父王,总有种疏离感,不像爹爹,可以随意撒娇。
“任务怎样?”
“都完成了,父王要是着急一会儿我就把公文呈到书房。”
“不急。”
“是啊,着什么急,刚回家就说公事,也不让人喘口气。”吴邪瞪了眼自家小哥,得到的是七王爷宠溺的一笑。
“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跟你父王说。”
“是,爹爹。”张玧诚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少了个人,“怎么没见玧默?”
“默儿他……”吴邪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张起灵。
“默儿陪你玧星堂哥还愿,一会儿回来。”张起灵说着,语气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
“哦,这样。”张玧诚了然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诚儿,先回房,我叫人给你备了洗澡水,到晚膳时叫你。”吴邪拍了拍儿子的手。
“嗯,多谢爹爹。”
“去吧。”
“那孩儿先告退。”张玧诚行了一礼,向后院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已经提前打扫干净,床单被褥也换了新的。张玧诚进门就看到屏风后面摆好的浴桶,里面的水温度适宜,徐徐冒着热气。王子关上房门几下脱了衣裳,跳到浴桶里洗了个干净。
沐浴焚香后神清气爽,张玧诚穿好亵衣,开门叫人进屋收拾东西。一众下人鱼贯而入,伺候王子梳发穿衣。
“东西收拾好就下去,我自己的行囊自己收拾。”张玧诚由着贴身小厮给自己束起长发,整理便服,见侍女想碰自己床上的行囊赶紧开口。
“可……”侍女为难的说。
“我说不用就不用,里面的东西是礼物,碰坏了怎么办。”
“是。”侍女福了福,手脚利索的卷走王子换下的脏衣,待浴桶抬走,地面收拾干净后才同别人一起退下,带上房门。
张玧诚见人都走了,坐到床边打开行囊,里面的确有他给家人准备的礼物,却还有另一件珍贵的东西,他可不能让别人碰,生怕给弄没了。
轻轻拿出一条手帕,张玧诚小心翼翼打开,露出里面一段深棕色青丝,凑上前仔细一嗅,还有股隐隐的秋海棠香味。那是...属于洛清晚的味道。张玧诚神色顿时温柔许多,爱惜的抚摸着那段发丝。轻说了一句:
“清晚,我回家了。你...可还好?”
那段头发自然是没办法回复张玧诚,仍默默的躺在王子手心。张玧诚抿抿唇,掏出匕首撩起自己的黑发也割下一段,同洛清晚的发丝一起各分成两股。跟着张玧诚拿起其中一组自己和洛清晚的发丝,手指翻覆间编成一个同心结,另一组照旧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结,看着放在一起的两个同心结,两个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亲密的分不出彼此,张玧诚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随后张玧诚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翻出两个一样的荷包,将两个同心结分别放入两个荷包中收紧口,一个收入自己贴身亵衣里兜,另一个捧入手心轻轻印上一吻。
这个是夫妻结,是爹爹故乡凌江国的风俗,由相爱的两人来做,一生只做这一次夫妻结,以表两情相悦。爹爹不仅教他做,还教弟弟妹妹们做,爹爹说,待他们有了心爱的人,想与其厮守终身,就做夫妻结送给对方。现在他有了心仪的人,便做了这个,只是要送...还得等机会。
清晚,我做了这夫妻结,定会送到你的手中,这是我的心意,你可要收好,别弄丢了。
张玧诚将打算送给洛清晚的夫妻结暂时收进柜子里,随后坐到书桌前铺纸研磨,取下玉管狼毫,蘸着徽墨,在宣纸上书写自己对洛清晚的思念。
分开才几天,他对对方的怀恋却多到几页宣纸都写不完的地步,洋洋洒洒,一张跟着一张,若不是怕玄眉带不动,他还能再写。好不容易落款收笔,张玧诚抬头发现天色暗了下来,玄眉已经自行回到家中,正站在自己窗前梳理羽毛。
“玄眉,辛苦你啦。”张玧诚嬉皮笑脸的说着,当着玄眉的面把宣纸叠好。
看见那能把竹筒装满的厚度,玄眉反抗的呼扇翅膀,并发出不满的叫声。这是干什么?他这个主人真把他当信鸽使?还...还这么多?想累死猎隼啊。
“别叫别叫,这次是意外,写了这么多。”张玧诚才不管玄眉的反抗,将宣纸好不容易塞进竹筒里,“一会儿给你加餐。”
加餐没用,它不要加餐!玄眉想啄张玧诚的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拍了脑袋。
“胆子大了,连我都敢凶。”张玧诚板起脸。
“听话,好好把信送到我媳妇手里,再把他的信带回来。你厉害才让你去,别的信鸽我信不过。”
是这样的吗?玄眉歪歪头,瞪着眼睛看着主人,它就勉为其难的信一次。
“早去早回,知道吗?”
它就不该信这个无良的主人!
正当张玧诚在窗前打趣玄眉时,一道孤冷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那人身形劲瘦,不论容貌还是气场都像极了七王爷张起灵,一袭米黄色衣裳显得他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来人停在张玧诚门前,抬手打算敲门。
“玧默。”张玧诚开口叫着二弟。
张玧默顺着声音看去,在见到自家大哥时脸上有了一丝表情,他挑挑嘴角,冲大哥点点头。张玧诚给二弟开门,把人拉进屋。
“大哥何时回来的?”张玧默被按坐在桌前,拿起茶壶倒上两杯茶水。
“今天刚回来。”张玧诚拿起一个纸包递给弟弟,“你来的巧,先给你。别告诉玧悦啊,不高兴又得闹。”
“知道,谢谢大哥。”
“给你买了墨,别的也入不了你的眼,”
“大哥何必破费,这些我都有。”
“知道你有,不过这墨软硬适中,你拿去练字还是丹青都行。”张玧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边境能找到这样的墨不容易,比不过玧星堂哥赏你的……”
张玧诚一下收住话头,舔舔唇瞄了弟弟一眼,张玧默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很快若无其事的喝茶。
“对不住,我说错话了。”张玧诚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我没往心里去。”张玧默淡淡的说,连语气都跟他的父王很相像。
“不过玧星堂哥对你可比我这个大哥还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嗯。”
“你们……”
“大哥想说什么?”张玧默冷冷的抬起眼,一股清雪新茶的味道飘散出来,带有几分试探。
“你这小子,胆儿肥了。”张玧诚一把搂过弟弟,怼着对方的头顶,“敢拿信香压制你大哥?”
“想看看大哥功夫退没退步。”张玧默也不在意,跟着哥哥玩闹。
“信不信给你压回去。”
两个乾元王子如寻常人家的兄弟般打打闹闹,张玧诚本想拉着二弟下盘棋,还没摆好棋桌下人便来敲门,说已经布好了饭菜,请两位王子去用膳。张玧诚点点头,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同张玧默一起往父王和爹爹的屋子走去。
七王府前厅会客议事,亦或是有重要的客人才会在那里摆桌宴请,家里人用膳大多都是在七王爷屋里的小厅。此时小厅已经摆好餐桌,大大小小的盘子里有一半是张玧诚喜欢的菜式,下人们端汤盛饭,待七王爷夫夫俩落座后,四个孩子也分别坐下,张玧诚自然挨着父王,张玧悦年纪还小,得守着爹爹。
七王爷家的餐桌上一般比较安静,只因七王爷沉默少语,基本都是默默吃饭,而孩子们也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都是碗筷发出的声响,也能看出张玧诚的家教来源于此。不过今日倒是破例,因为张玧诚办事归来,一家人时隔一个多月才又坐在一起吃饭,也就可以说说话聊聊天。
调节气氛这种事不用指望七王爷,更不能指望张玧默,这爷俩一个脾气秉性,同桌吃饭就是大小版,一看就是亲生父子。张玧诚身为长子自然接下重任,和爹爹一唱一和,逗得一家大大小小其乐融融。张玧诚的眼睛的确像极了爹爹,可他的长相却是融合了父王和爹爹的优点。
张玧诚适时的说着一路上的所见所谓,挑有趣的重点讲,精彩的地方引得张玧悦连饭都忘了吃,瞪着眼睛等着大哥,爹爹提醒好几次才又开始往嘴里扒着饭。
七王爷叫下人准备了酒,尽管七王爷在漠北号称千杯不醉,平日里却不怎么喝,许是今日大儿子回来多少还是高兴,才打算和儿子喝上两杯。酒壶端上来的时候,张玧诚自觉接过,分别给父王和自己满上,他询问张玧默喝不喝,得到对方沉默的摇头。
和父王小酌,张玧诚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很高兴,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一顿晚膳用时比平日长,一家人用完膳,下人们撤了餐桌,王爷王妃上座,王子和公主分别坐好,侍女上了茶,张玧诚拿出大哥的架势检查小弟功课,张玧悦不负众望,背书背得贼溜,大哥提出的问题也对答如流,让爹爹连连点头表示满意。
“大哥大哥,我书背的好吗?”张玧悦颠颠跑到大哥跟前,邀功般的看着张玧诚。
“好啊,背得真好,小脑袋瓜不错。”张玧诚揉着小弟的脑袋。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背书背的好就得有奖励啊?你想要什么?”
“大哥出门前答应给我带东西的,给我买什么了?”张玧悦趴在张玧诚腿上,眼巴巴的说。
“小机灵鬼,在这惦记着你哥呢。”张玧诚为难的说,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张玧悦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三两下撕开纸包,是个精致的小玩具,虽然简单,却是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张玧悦年岁小,自然是对这样头回见的东西很是感兴趣,喊了一声“多谢大哥”就跑到一边研究起来。
张玧诚笑着站起身,拿着两样精致的盒子走到七王爷夫夫跟前。
“父王,爹爹,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却是孩儿的心意。”
“这孩子,还给我和你父王破费。”吴邪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个做功精致的印章,一瞥自家小哥手里,是一个手工制作的刀鞘,倒和张起灵那把黑金古刀很是匹配。
“诚儿倒是有心,知道小哥你的刀鞘旧了,特意准备了这个。”吴邪看着那刀鞘说。
“嗯。”张起灵点点头,也觉得那刀鞘顺眼,琢磨明天就把旧的刀鞘换下来。
张玧诚观察着父王的表情,发觉七王爷并没不高兴,才暗中松了口气。
“大哥,别人都有,我的呢?”张玧萱嘟起嘴,不依不饶的走到大哥跟前。
“那能少得了你,我的公主殿下,我就算忘了别人也不敢把你给忘了。”张玧诚拉着妹妹走到自己座位跟前。
“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还望公主殿下不嫌弃。”
“大哥就会取笑我。”张玧萱接过纸包打开,是那条粉色猫眼石手链,晶莹剔透的猫眼石闪着光亮,配着玲珑扣很是相宜。张玧萱迫不及待的把手链戴在手上,显得公主手腕纤细。
“谢谢大哥。”张玧萱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还能入你的眼?”
“当然。”张玧萱跑到爹爹跟前炫耀,“爹爹,好看吗?”
“你大哥挑的,自然好看。”吴邪看着女儿温和的笑着。
“大哥,你在哪找的这么好的东西?”
“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俗里俗气的,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那等改天我给大哥绣个荷包算回礼。”
“算了吧,你那女红我可不敢恭维。”
“大哥!”
“怎么,我说的不对?你快练练吧,不是答应给我绣一对鸳鸯枕吗?何时能绣好?”
“不劳大哥操心,等大哥成婚时鸳鸯枕一定双手奉上。”
“你可得加快速度,别到时候我都成婚了,鸳鸯连个形都没有。”
“说给你绣好就一定给你绣好,大哥还是先操心自己吧,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想着成婚了。”
“行,我这成婚时摆床的物件可就交给你了。”张玧诚喝了口茶,意有所指的说。
“大哥今儿怎么了?一个劲儿的说成婚成婚,之前不是不着急的吗?”张玧萱歪歪脑袋,狐疑的说。
“这不先跟你定下省得你反悔耍赖,我诚意足,还给你准备了定礼。”说着,张玧诚变戏法般又拿出一个盒子。
“啊?”张玧萱看着盒子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都说是定礼了,不是给你给谁。”张玧诚颠了颠盒子,“对你够偏心了吧,就你有两个。”
“真是给我的?”张玧萱又惊又喜,期待的拆盒子,“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玧萱几下拆开盒子,里面正是洛清晚选的璎珞,张玧诚将璎珞拿起,绕过妹妹的脖子扣好小扣。张玧萱看着一颗颗青色小珠上的符文,发觉自己身上的茉莉花香渐渐闻不到了。
“大哥,这是……”
“知道你因为信香烦着,才给你寻了这个,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张玧萱高兴得不得了,抱着大哥一个劲儿的跳,“谢谢大哥!”
“说了这是定礼,答应我的事可得做到。”张玧诚按了按妹妹的肩,“还有,你谢错人了。”
“啊?什么谢错认?”
“这个璎珞可不是我选的,是你...未来大嫂亲自给你选的。要谢,谢他去。”
一席话说完,除了张玧悦,其他人都愣在当场,琢磨着张玧诚话里的意思。
“大哥,你说什么?什么未来大嫂?”张玧萱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大哥你,你难道……”
张玧诚笑笑没说话,收起玩闹的神情,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两位父亲。乾元王子走到正中,撩起下摆双膝跪地,虔诚又真挚的说:
“父王,爹爹,孩儿此次去边境遇上了心仪之人,我与他一见钟情,此生非他不可。望父王和爹爹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