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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皇家密信定宗祖,他乡游子犯离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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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之焕年届不惑,体态微福,脸色稍肿,笑意常在,却眼神精明!见到苏昱和慕方倒是礼遇有加,甚是热情!苏昱欲问约见缘由,杨之焕只言席间详谈。随即设宴,接风洗尘,刘豹护送有功,自然亦在席间!
酒席伊始,苏昱即不再客套,迫不及待问杨之焕:“承蒙杨大人不弃,苏某和义弟均异常荣幸!但还是请问,杨大人约见鄙人到底所为何事?”
杨之焕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脸,举起一杯酒道:“此处看来也没有外人,我杨某就直言了——苏公子可是微臣的贵客,不,其实应该称呼您为‘李公子’!”言毕饮下手中酒盏,故作无事之态。
“......”苏昱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杨大人到底何意?”
杨之焕微微一笑,再次故作平静道:“三年前,您被逐出京城,可谓人尽皆知!世人皆言是您得罪了太子妃——卢婉!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您是圣上的骨肉!”
“大胆!”苏昱突然爆发,“哐”地掀翻了桌案:“杨之焕,你信口开河,混淆黑白,竟然诽谤圣上和我母亲的清白!”苏昱说完已满面通红,酒精与怒火一并迸发冲冠。慕方见状急忙站到了苏昱身后,生怕情况有变!刘豹见之亦连忙用手按住了剑柄......
“好了!大家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杨之焕脸色微动,却依旧硬撑着笑意:“公子本身出身高贵 ,又何必故意隐瞒王室血统?王侯贵族本应居于繁华京都,綺阁金门,锦衣玉食;而不是流落民间,饱受贫寒疾苦!我杨某不过是为公子鸣不平而已!”杨之焕说到此处笑意已经消失,眼中尽是严肃与冷酷:“奈何公子却不解杨某一腔赤诚?算我杨某不识好歹、自讨没趣!”说着端起桌案上的残酒,一饮而尽,之后“啪”地一声重重地搁在了案上!
一时间,酒宴气氛尴尬,本在助兴的乐师亦连忙停了琴声演奏,诺大的会客厅竟然鸦雀无声,寂静得令人不堪忍受。
“......杨大人请勿怪,但此事听来实在太过蹊跷!另外,对苏伯母的名誉亦是不恭!”慕方见双方僵持不下,连忙笨拙地出来圆场。
末了苏昱又强硬补充道:“请杨大人勿信江湖传言,鄙人确是苏氏之后,所谓的李氏血脉不过好事者妄加猜度,信口缪传耳!”
“公子 ,我杨某岂是人云亦云之辈?在下既然敢如此说话,也定然是有真凭实据!否则又如何敢妄提此事?”哪知杨之焕丝毫不肯相让,反而步步紧逼:“微臣实受圣上嘱托,务必照顾好公子安危!龙纹玉佩一案,传入朝廷本已震惊卢氏,因此令押送公子入京受审,实为借机查明您真实身份,想必京都之行是凶多吉少,前景堪忧!幸而公子被金少侠半路救走,否则入京必是有去无回。公子失踪之后,卢氏又令微臣遍设隘口找寻您的踪迹,务必押入京都。联想民间传言,微臣知此事必定非比寻常,故而立即绕过卢氏,密信通知圣上,以求对策。未曾想,圣上旨意火速即到,应证了在下的推测,也还给了您应得的名分!臣定会谨遵旨意,誓死保护公子!而公子却误会于臣,不知臣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若公子不信,微臣可出示圣上亲笔密信以证微臣之忠贞!”杨之焕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已经顺势跪下。苏昱未曾料到事态此番发展,最后只道:“我想看......圣上的密信......”
杨之焕随即奉上一封普通官信,苏昱接过拆开来,内里竟然真是圣上熟悉的笔迹。“......昱儿实乃朕之骨血,初碍于卢氏强横,权倾朝野,遂逐其出京,贬为庶人,实为令其远离权力纷争,保命为上!事态至此,望杨大人念及先皇提携杨门之恩,守口如瓶,鼎力护之,万勿令昱儿回返京都,否则其身世之谜迟早戳破,必定难逃卢氏恶意刁难,惹上杀身之祸!即使有幸躲过身世之灾,卢氏善妒,亦必定不能容他!其唯为庶民,远离京都豺豹,方可平安一生,亦为之大幸焉!朕近咳嗽愈重,自念命不久矣,而宇内皆为卢氏党羽,可托孤之人竟乏善可陈,有幸得杨大人忠心以待,昱儿方有可能逃过此劫.......”苏昱默默读完,已然双眼垂泪,最后无力地瘫倒在了榻上......
夜色深沉,月光苍茫,杨府万籁俱寂......酒席早已散,众人皆已睡。
苏昱躺在客房的红木床上,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覆身的雪花锦被,白惨惨地耀眼,犹如昔日流走的水样时光......
青梅竹马,豆蔻年华.......太子李谕趁着太傅转身,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自己心中稍微一惊,微微挣扎,奈何太子力大,未能挣脱。太子坏笑着塞来一块龙纹佩玉,同时露出了他一排雪白的牙......太傅似背后亦有双眼,感受到两个学生的分心,竟然突然转身......自己面红耳赤,亦不便出声拒绝,只得匆匆忙忙握紧了佩玉,隐约之间,似乎看到太子偷笑时两弯扑闪晶亮的眼......结果,这块玉是如何也还不回去了......
精致的龙纹,繁复的工艺,两端系着青丝绳,下挂绿丝绦,翻手一看,美玉背面却是“金玉良缘”四个小隶......
自己心慌意乱,只觉此玉确是烫手山芋,非吾辈可有。于是又找了个合适的时间,还是希望能还给太子:“殿下,这个佩玉,应该是您要送给将来的太子妃吧?”
“是的,这块佩玉是父王给我的,叫我送给未来的太子妃,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太子说着用手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太子已经哈哈大笑着策马狂奔而去。
自己连忙打马追赶:“苏昱不过殿下的伴读书童,不能留下的!”
“本王说你能留下就能留下!”林中,只留下他的一阵爽朗大笑与策马英姿,与山风同响,与落日争辉......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太子原本比自己年长两岁,仿佛转瞬之间就已年及弱冠,理应婚娶,皇后卢氏为了巩固家族势力,直接将自己的堂侄女——卢婉指定给了太子....... 卢婉有着酷似卢皇后的气质——一丝不苟的仪容,冷冽的脸,高贵而又美艳,众人皆赞一对新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忽视了太子浮于皮面的笑容。
那一日,自己喝了很多的酒,握住玉佩却已看不清其背面的四个字......今日太子大婚,理应同庆,即使大醉也无妨,倒是颇合了自己心境,那倒不如一醉方休,醉倒之后可悲可泣,亦无人知是为谁泪下.......
记忆中温暖的双手,弹性的胸膛,馨香的鼻息......仿佛梦中,自己又被爱人搂在怀中,欣喜得泪下,反手抱住眼前的人儿,生怕一不小心,他再飞走......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射来,大门洞开,门口站立几人,背对阳光,皆是黑压压的影子,仿佛立时就要将自己吞噬......
“混账!!”圣上一声怒喝,紧接着咳嗽不止,怀中的人儿亦突然离开,胸膛一片空冷,酒是醒了七分,看到的是圣上已经愤怒得扭曲的脸,以及母亲不可置信却含泪的眼,似乎还有皇后和卢婉鄙夷又气愤的冷酷神色......
“.......苏昱就此逐出京城,贬为庶人!若敢回京,杀无赦!”最愤怒的似乎还是圣上,他的眼睛气得血红,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不止,一向和蔼的他,那日竟然暴怒如同野兽,久违的咳嗽终于如排山倒海之势找到了突破口,圣上用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宣判了自己的流放.......
往事重来,苏昱似乎理解了圣上当日的愤怒,更理解了圣上对自己和母亲过于偏爱的照顾......外戚专权已非一日之势,皇后卢氏为了专宠后宫,早已想方设法清空了三宫六院的妃嫔和王子,可怜圣上最后竟然只余有李谕一脉。早年听说一胡姬为圣上产过一皇子,亦是被卢皇后逼得母子双亡方肯罢休......
自己遵令出京,母亲哭成了泪人,却不得不在驿站放了手......太子未来送行,据说被软禁宫中......圣上也肺病复发,一直卧床不起.......后民间有好事者称自己是圣上的血肉,当年苏夫人奉命入宫哺乳太子,但是其美丽婉约吸引了圣上......顺理成章,天子佳人,金风玉露,后产下一子——唤作苏昱,字谨言,乃谨慎言语之意......后因皇后卢氏不容,遂出京城,贬为庶人,再不得踏入京都半步......
自己最初听此传闻,亦是无比气愤,自己善良又严谨的母亲,怎会是与圣上私通的女子?!而现如今,竟然一一应证......苏昱无法入睡,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银盘一般的月光,竟是犯了离愁......母亲,京都千里之遥,您现在可好?谕......你是否也好?......
“大哥,你睡不着吗?”背后突然有人问话,苏昱惊讶回头,来人果是慕方。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仅穿了里衣,衣太薄而隐约可见内里的月光肤色,长发衣袂皆柔顺如水,遮不住其强健美好的线条,而裸露的男性胸膛则更有一种另类的吸引。苏昱心中一惊,连忙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胸膛和故人神似,竟然睹物思人,而他,竟也是同父兄弟......
“大哥!你没事把?”慕方见苏昱突然像被雷击了一般闭眼,复又担心。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旧事......”苏昱眉头紧皱,无法展颜:“我心情很乱,感觉以前的事情还未理顺,而又总觉还有事要发生......”
慕方伸过手来:“大哥,不管发生何事,慕方都会保护你的,所以大哥不要太过担心......”说着拉住了苏昱的手,月光下,两个修长的身影并肩而立,犹如一松一柳在月下互吟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