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配》恨断琴弦

3、第三回 义子情深念义父，青龙刃利断青蚨

　　青天白日，山高道远！
　　二年轻男子同戴面纱斗笠，顺山道而行，其一黑衣男子高大挺拔，萧萧如松下風；另一青衫男子修长清逸，濯濯如春月柳，二人同行，实乃幽兰倚玉树也！
　　“贤弟，他们为何想要你的宝剑？”苏昱性格本不娴静，自然发话。
　　“因为，传说得到‘青龙’和‘朱雀’二剑，即可得到天下！”慕方苦笑：“世人皆传说此二剑拥有以一抵万的神力，但是我却是从未见过！世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已经谬以千里了！”
　　苏昱想了想，试探劝道：“想必贤弟为此二剑徒增了不少麻烦，那为何不放下宝剑，轻身上路？......如此也可避免不必要的江湖搏杀！”
　　慕方听毕转头望向苏昱，神色郑重道：“这二柄宝剑是我义父留给我的遗物，他生前对此二剑爱不释手，如今传至我手，我亦断不可随意丢弃。”
　　“原来如此！大哥不知此中意义，贤弟勿怪！倒是贤弟功夫已经了得，伯父想必武功盖世吧？”
　　“......义父形貌殊异，盖非常人，因此常为世人所误会，而他对我，却是极好......”慕方稍后又曰：“可惜义父死于非命，而我枉为人子，竟连仇人身份都不清楚......”
　　“此话怎讲？”
　　“数年来，不少江湖人士觊觎青龙、朱雀二剑，时常上我和义父隐居的白云山骚扰滋事。而因难有对手，我们一直未逢大敌，只是时常被扰，不胜其烦。正考虑搬家之事，却有一支军队突袭，义父与我虽然武艺过人，然亦寡不敌众，实难久撑！于是我和义父兵分二路，分散敌人兵力，约定三个时辰后再会合！我甩掉敌人追兵，在约定地点苦等多时，义父还不见来！于是我折回家中，发现义父已经毙命身亡，为奸人所害！”慕方说到伤心处，两行清泪滑下，悲伤复来：“我那时才知道，说是兵分二路，但实际上，义父为了保护我，根本没有走，而是亲自为我断后......”
　　见慕方眼泪潸然，苏昱小心翼翼道：“可还记得军队服饰旗号？”
　　“夜间太黑，看不分明，待到第二日我回到处所，发现家中被翻箱倒柜翻找一空，显然是为了找被我带走的二把宝剑。而战场已经被打扫清理，敌人尸体也皆尽数搬走，我无从查起。仅发现了一只敌人的断手，想必是清理之时遗漏所留，上面倒是有些许袖口残布，还有一枚戒指。”
　　慕方说着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包裹了几缕碎布片，然因布片太过破旧，已失本色，更看不出纹理。一枚金戒指倒是灼灼耀眼。苏昱托起戒指仔细观摩，发现足金富贵，饰有豹纹，而戒指内刻有一“王”字。
　　苏昱沉思片刻道：“要说觊觎青龙、朱雀二剑者，天下人莫不可疑。然可调动军队者，却是少数。当今天下能拥有军队之人，也就上至天子朝臣，下至王侯节度使，平民百姓，必不能为之。这枚戒指，也非一般小卒所能佩戴，必定为军中头目所有！贤弟只需留心调查朝中可有王姓独臂将军，受用于哪位大臣贵族？或者哪位节度使手下有王姓武将即可！”
　　慕方听毕，脸有光华：“如此倒是甚好的突破口，谢大哥赐教！然因慕方长年生长于深山，不懂人间事故，军制朝纲，调查起来犹如无头苍蝇乱撞，长久以来一路奔波却收获甚少，以后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贤弟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此番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二人正谈话间，见前方一隘口处有士兵盘查行人，凡过往之人，无论男女，覆面者均除纱而检，坐轿者亦卷帘而查！
　　“怎么办？”苏昱暗想此事必定与自己有关，遂不敢冒进，止步不前。
　　慕方四下环视一番，对苏昱道：“大哥莫怕，这个隘口仅为一盘查路口，士兵充其量不过十人，我以一对十，绰绰有余。”说着指着树旁几匹马，对苏昱问道：“大哥会骑马吗？”
　　“会一点，但是太久没骑了......”
　　“会就好 ，一会儿你先去吸引盘查士兵注意，我趁机放跑马匹，唯留两匹，稍后我们再一起策马向东！”
　　苏昱点头，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士兵看得出来已经颇不耐烦，但凡过往之人，均一话不发，直接撩起面纱轿帘大概看一眼即过。
　　一士兵惯例撩起苏昱面纱，却有一瞬间的惊艳，之后转为惊讶，再一对手中画像，立即转身对火长耳语了一番。
　　火长走上来仔细再对比了画卷与苏昱本人，竟然恭敬发问道：“请问阁下可是苏昱苏公子？”
　　想到慕方反正稍后会救，苏昱也就直接应道：“在下正是！”意图引起士兵注意好令慕方趁机放马。
　　火长却立即行拱手礼曰：“河西节度使杨之焕大人在府中恭候苏公子多日了。微臣刘豹恭请护送苏公子前往会见。”
　　苏昱当场愕然，慕方亦很惊讶。
　　“在下不过一山野村夫，为何杨大人欲与鄙人会面？”
　　“杨大人仅交代苏公子为贵客，只令我等找寻护送，其它恕小人不知！”
　　“......杨大人的好意苏某心领了，但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赴会，敬请见谅！”苏昱觉得此行祸福难料，决意不再纠缠，直接走人。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慕方迅速解开了几匹马的缰绳，使劲一拍马臀，众马均如离弦之箭向西飚射而去！兵卒见状大惊，纷纷去追赶马匹，隘口顷刻间乱作一团。苏昱见时机已到，也飞快转头奔向余下的二马。刘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剑一挥，立时挡住了苏昱去路：“哪里走？！”
　　慕方见之亦拔出青龙宝剑，直奔刘豹而来。刘豹感知后方杀气，弃苏昱回剑一挡，首先化解了慕方的横空一击，继而迅速回防，二人的宝剑即刻你来我往，不可开交。苏昱躲到一旁观战，竟觉二人功夫不相上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两柄宝剑在空中划出无数转瞬即逝的弧度，时而回避躲闪，时而迎头撞击，隘口处一片刀光剑影，火光四溅。慕方之剑好似飞龙在天，气势万千，收放自如，招招夺命；刘豹之剑则如“青蚨飞去复飞来”，剑势古怪，角度刁钻，竟是环环相扣，上招必有下招应！难道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青蚨剑法？！慕方心中暗叫不好，只得专注精神，拼尽全力！突然，“铿”的一声，青龙终于干脆地把刘豹之剑砍成了两截，并如疾风一般直逼刘豹颈脖.......
　　定然复见鲜血，一向晕血的苏昱不禁心中惊恐，脑中更是“咯噔”一声。然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时间骤然停止，默契心有灵犀！慕方疾驰的宝剑在刘豹脖子边生生停住；而刘豹的断剑亦是刹那之间断了进攻之势，断剑之锋却直指慕方心脏！二人竟双双停止了进攻，霎时间化作石雕，皆如钟般不动！二人四目相对，慕方一双迷人的星目对着刘豹睚眦几裂的豹眼，潜滋暗长之间，彼此同有了惺惺相惜之情!一阵风吹过，二人衣袂同翻飞，纠缠共暧昧，而彼此身体却紧绷如拉满的猎弓，仿佛箭在弦上，随时千钧待发！
　　其余小卒亦围上前来，却不敢靠得太近，只三两一圈包围了慕方！未曾想到，区区一个火长竟如此功夫了得，令人生畏，慕方暗恼自己失算，如今要想成功突围必定不易！
　　“这位少侠，看来我们是不分胜负！”刘豹首先发了话。
　　“确实不分胜负，可惜了您的宝剑！”
　　“一柄青蚨，随我多年，却断送少侠之手，亦算有缘！”
　　“既然有缘，那鄙人不妨开门见山，敢问杨之焕大人是要将苏公子送交朝廷还是别有打算？”
　　刘豹闻之一笑道：“这点少侠可以放心，杨大人必定不会将苏公子送交朝廷。苏公子数年前被圣上逐出京城，回京必死！而杨大人若想将苏公子送交朝廷受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礼遇待之？”
　　“......”
　　“慕方，既然如此，我们就和刘长官一起去见杨大人吧！”苏昱突然站了出来，对慕方说道，脸色沉静如冰。
　　慕方见硬斗已不可取，而刘豹所言亦有道理，于是也点头收了青龙剑！
　　一行人皆往节度使府邸而去。路上，慕方心有疑问，对苏昱问道：“大哥，你真的曾经被逐出京城？”
　　苏昱低头不语，良久方答道：“对！我其实是被朝廷流放的罪人.......我是皇太子奶娘之子，亦是太子伴读书童，后来得罪了太子妃——卢婉(她也是当今皇后卢氏的堂侄女)......数年以前，朝廷早已姓卢不姓李了.......我被逐出了京城，并言，若我再敢回京则......格杀勿论！”
　　慕方似乎还有疑问，刘豹却凑上前来，向慕方问道：“金少侠，您的宝剑非同寻常，削铁如泥，灵气逼人。鄙人的青蚨剑已非凡品，却是断得如此利落，真乃令人大开眼界！而观其质地花纹，您这把剑不会就是当今盛传的青龙宝剑吧？”
　　慕方闻之一怔，苏昱却抢答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尚方宝剑。我贤弟这不过为了时髦而造的仿制品罢了！”
　　刘豹微微一笑，亦不再言语，众人皆沉默而行，向节度使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