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情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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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时分，天光破晓。
酆念手按着扣在脸上的斗笠，借着起身之势将斗笠戴在头上，看向窗边坐在地上打坐的年轻人——没有第二张床可供他休憩，这人便在地上打坐了一整晚。
见那年轻人没有起身的意思，酆念便坐在床上，手臂支在腿上托着腮上下打量着那人。
酆念的眼光极好，给年轻人挑的一套织着松竹暗纹的白色锦衣，趁得年轻人的身段愈发挺拔俊朗，锦衣领口比一般的款式略高，刚好可以遮住年轻人脖子上的银色项圈，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更添了一丝禁欲的味道。
觉察到了酆念的目光，年轻人睁开了眼睛，直直地对上了酆念的目光。而酆念也看出了年轻人眼中的抗拒，愈发放肆地打量着年轻人，挑衅道：“我的人我看看怎么了？”
似乎不愿意与酆念多费口舌，年轻人收回目光闭上眼继续打坐。
酆念一摸枕边昨日新买的宝剑，道：“哑巴，过来。”
年轻人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酆念。
“呐，给你的。”酆念抓着宝剑递给年轻人，却见那年轻人神色怔愣，并没有接。酆念等了一会儿见他还在发愣，便索性将剑塞在他手中道：“给你拿着自保的。”
宝剑入手，年轻人才回过神来，他郑重地抚摸着手里的剑，似乎在感受剑的质地和重量。
看这人的模样，大约是个剑修吧。酆念坐在床上想。
半晌之后那年轻人突然抬眼看着酆念道：“卫临。”
酆念不明所以：“嗯？”
“我叫卫临。”
酆念这才反应过来年轻人是在自报姓名，便也礼尚往来道：“我叫酆念。字有些难写，叫我阿念就行。”
“梆，梆，梆”的几声敲门声传来，是店小二送来了清晨洗漱的热水。
酆念站起来顺手将另一个斗笠戴在卫临头上，这才开门让小二将水端进房中。
洗漱完毕后，酆念收拾好行李，带着卫临一同下楼去大堂中吃早饭。
不知道是为了给酆念省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卫临只要了一碗素面。而酆念因为想着合欢蛊的事情也没胃口，便也只点了一碟百果蜜糕，咬了一口之后觉得太过甜腻，索性不再吃了，一边拨弄着那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一边看着卫临吃面。
卫临的吃相很斯文，斯文到看起来有点强迫症，一口面咽下去之后拿起勺子喝口汤，再继续吃面，如此循环。
酆念实在想不出哪家的家教会把人教的这么板正，索性也不去想了。
卫临吃完了面，便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酆念手边的那碟百果蜜糕。
“怎么？没吃饱？”酆念说着，将糕点推到了卫临面前。
卫临接过糕点，道了声谢，却并没有吃，而是拿起糕点走出了客栈，走向了街对面墙角的一对乞儿。
年长的乞儿接过卫临送去的糕点，转手全部交给了一旁的妹妹，对着卫临不住地弯腰道谢。卫临似乎说了什么，那乞儿便转身向着酆念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
“真有你的，拿我的早饭去积德。”酆念看着卫临回来，心里却有些不爽。
“你送我了。”卫临却好像并没有听出酆念话里的小刺一样，认真地解释。
“我还送了你一把剑，要是哪天别人有需要你也会把剑送人？”
卫临没有回答，倒像是很认真地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酆念心里更气：“然后那人再拿这把剑捅死我对吗？”
“不会的。”卫临看着酆念道：“我保护你。”
酆念有些好笑：“就因为我给了你一把剑？”
“嗯。”
“那我要去杀丨人丨放丨火呢？”
“我拦着你。”
酆念忽然笑起来，伸手试了试卫临额头上的温度——他实在是觉得这人有病。
卫临并没有发烧，他正常的很。他只是觉得这个一直带着斗笠遮掩着身形容貌的人让他感觉到熟悉。卫临不认识叫酆念的人，但却好像认识他。
吃过早饭，酆念便退了客栈的房，打包了一些干粮，又买了几盒零嘴，带着卫临离开了云水城——他身上的蛊虫还有两日就要发作了，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出了云水城后，两人又向东南走了一日一夜，终于在漫漫群山之中发现了一处村落。
村长竟然是个中年女人，听说父亲是个武师，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了一身的好功夫，后来嫁给了这村里的前村长，生了一儿一女，再后来前村长被山中猛兽袭击，不治身亡，她这个未亡人便接手了村长的事物，仗着一身好功夫办事又利落，将村子里的几个刺头狠狠地打压了下去。
那女村长见到两个外人，十分警惕，丝毫不为酆念拿出的金银所动。
酆念眼见费尽口舌也无法说动村长，便生了退意，心想着大不了寻个山洞凑合一下算了。正当他想带着卫临离开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屋外有个偷窥的少女。
莫不是那村长的女儿？
酆念想着，便假装失手碰掉了卫临头上的斗笠。
无他，只因卫临的长相实在太好看了，酆念自认为见过无数美人，却也依然会为看到卫临的脸而感到心念动荡，更何况常年居住在深山之中的一个凡人。金银财帛说不动的事情，不妨试试美色。
果然两人还未走出村里，便有人追了上来，正是那躲在屋外偷窥的少女。
“小……公子，”那少女一路跑来险些岔气，拦住二人之后便弯下腰来扶着大腿直喘粗气：“我娘同意你们留下来借住几天了。”
“真的是村长答应的吗？”酆念语气里充满怀疑：“莫不是你想留我们偷偷追来的吧。”
少女的心思藏不住，被酆念一激当下就开始邀功：“当然是我说服我娘的！”说罢还偷偷看了一眼酆念身旁的卫临。
“那就好，不然我担心村长发现后会将我俩赶出去。”
少女一拍胸脯，保证道：“必然不会，我和我娘商量好了，村子西面还有两间空屋，正好给你们住，我这就带你们去，顺手帮你们收拾一下。”
“不必麻烦，我和他住一间就行。”酆念说着便拉了拉身边的卫临，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尽管两个男子住一间房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少女还是觉得奇怪，眼神充满狐疑地看着酆念。
“他是我的仆从，当然得跟在我身边伺候我了。”酆念说得理直气壮。
少女也信了，她虽没出过大山，却也听说过山外有不少富贵人家奴仆成群的，酆念的做派一看就像是人们嘴里的小少爷，娇生惯养的样子估计吃个饭都要让人喂吧。
三人一路到了少女说的空屋里，卫临找出一把椅子擦干净，又从行李中拿出一方软垫放在椅子上，酆念从行李中翻出一盒干果蜜饯，坐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卫临收拾屋子，甚至还把盒子递给一旁的少女，让她也抓一把尝尝。
你还真就一点事也不做呀！少女看着卫临忙前忙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说大户人家的仆人都是可以买卖的，你这仆人卖不卖？”
酆念失笑：“卖给你我怎么走出这深山老林？”
“我可以让我娘找人送你出去呀。”
“不卖不卖，”酆念看着卫临，笑的意味深长：“我这仆人可是个宝贝。”
卫临仿佛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般自顾自收拾着房间，好在他进今天穿的一套土黄色的外衣，即便沾了尘土也并不显眼。收拾好房间之后，卫临便出了院落，酆念不知道卫临去做什么了，但他并不担心，有掌生界死在，不管卫临走到哪，只要酆念召唤他，他都不得不回来。
送走了那少女之后，酆念摸出了几张符箓，将它们打入房中各处，之后便拖着椅子坐在了窗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云在苍穹之上汇聚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大约被天气所影响，酆念觉得心理愈发烦躁，便关上了窗户从行李里抽出了一支红色的香点燃，看着烟气从那一点星火之上袅袅升起，散入空气之中。
卫临提着烧好的热水回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远山之下，房间里没有点灯，卫临推开门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酆念听到了开门声，将手中已经燃尽的香灰拍了拍，抬头看着卫临点亮了房间里唯一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灯火给那人冷月一般的容颜添上了一些暖色，让人产生了一种高悬苍穹的孤月离人间又近了几分的错觉。
“卫临。”酆念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近那盏灯火，“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你吗？”
卫临抬头看着酆念，等着他开口回答。
“因为我得了一种不跟人双修就会死的病。”酆念缓缓地摘下了斗笠，他低着头，散开的头发挡住了脸，在幽幽的灯光下仿佛一个鬼影，“我需要你救我。”
卫临一怔，转身便要跑，然而身后的房门却先他一步被一股力量“砰”地关紧，卫临用尽全力撞在门上，但那看似破旧不堪的木门却微丝不动。
酆念打出的符箓生效了，卫临被无形的屏障关在房间里，无处可逃。
时辰到了。
那股熟悉的燥热从酆念的丹田处翻涌而出，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他急不可耐地冲向卫临，伸手想要拉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卫临，帮帮我。”酆念的声音因为蛊虫发作而绵软甜腻，他的身体随着剧烈的喘息而有些颤抖。
卫临哪里肯从，左右看了看见自己逃不出去，便只得伸手扣住酆念的手腕一拧，将他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酆念挣扎不脱，虽然脑中一片混沌，却还记得掌生界死的法决。银项圈灵光闪烁，拖着卫临将他甩到了床上。卫临拼命挣扎，然而修为尽失的他此刻哪里是这法宝的对手，无论他怎么用力，那项圈依然牢牢地压制着他，让他无法逃开。
酆念此时神智已失，只剩下了本能，见卫临倒在床上便扑了上去，紧紧地将其抱住，脸颊在他胸膛上轻轻磨蹭着：“卫临，我想要。”
卫临惊慌地想要推开酆念，却被酆念死死地缠住无法挣脱，更让他绝望的是在酆念的纠缠下他竟然也起了反应。
“阿念，你冷静点！”卫临捧着酆念的脸试图唤回他的神智，然而酆念却借着卫临的动作抬头吻上了卫临的嘴唇。
卫临脑中瞬间炸开一道绚烂的虹彩，不仅是因为酆念的吻，更因为在酆念亲上来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酆念右眼眼角处有一点朱红色的小痣——这一点小痣自从多年前他的心疾被医好之后便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寻找了多年的人，原来真的存在于这个世间。
看着酆念难以自控的模样，卫临叹了口气不再挣扎，炽热的呼吸和淡色的薄唇一起，落在了白玉一般的肌肤和那点朱红的小痣之上。
下雨了。
雨夜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野猫的叫声。
细密的雨滴从苍穹落下，急切地奔向人间万物。雨滴落在万千摇曳的枝头，落在含苞欲绽的花朵上，落在万丈红尘之中，在漫漫长夜里彼此交融，汇聚于溪流、于江海、于天地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情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