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杀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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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念睡得一向很轻，尽管一夜的放肆缠绵消耗了太多精力，他依然被身后的动静惊扰到了，皱着眉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朝着身后摸了摸，然而这一摸却让他隔着布料摸到了一个又硬又烫的东西。
……
“嗖”地一下抽回了手，酆念缩在床上，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蛊毒发作的症状已经缓解，他可没心思白白消耗精力再做这种事情。
好在卫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几时了？”酆念抬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辰时二刻。”
“还早，”酆念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卫临，“你去收拾一下，巳时再叫我。”
卫临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拎着昨夜用过的那桶水走出去了。
酆念又翻了个身，看着刚刚被关上的房门，听着卫临渐渐远离的脚步声，若有所思。
昨夜和卫临缠绵时，他竟然在卫临身上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气息，可卫临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沾染上那个东西的气息呢，酆念一直都知道那个东西放在层层把守的仙盟禁地里，倘若真的跑到了卫临身上，那事情就麻烦了。
酆念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一支白色的笛子出现在他手中，那笛子款式与凡人常用的乐器无异，但却是一整根不知名的白骨制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制作，那白骨的质感竟如同玉石一般，笛子上缀着一枚红色的吉祥结，鲜艳的穗子轻轻晃动，十分好看。
手指轻轻摩挲着骨笛，酆念的心情愈发复杂——只是和卫临亲密了一晚，自己就能召唤出白骨哀了，看样子那个东西十有八丨九是在卫临身上了。
只是要怎么才能确定那东西的准确位置呢？
更要命的是，怎么才能让卫临心甘情愿地把它拿出来呢？
那东西一旦入体，除非本人自愿取出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拿到它，这也是当年仙盟为何要费尽心思算计他的原因。
酆念捏着骨笛的手一动，那骨笛便从他手中消失不见了，酆念抬手捏了捏皱起来的眉心，叹了口气缩在被子里继续赖床。
不多一会，房间外便传来了声响，卫临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手上托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两碗白粥，几块红薯，和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是一撮咸菜和几片腊肉——想来是村长家的女儿担心卫临吃的不好，才偷偷从自家珍藏的腊肉上切了几片下来。
心事太多的酆念赖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得腰上腿上哪哪都不舒服，看着桌边安安静静喝粥的卫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腔怨气便再也压不出，呼呼地冒了出来。
要说整件事里，就数卫临最无辜了，但酆念偏不这么想，他只觉得卫临霸占了自己的东西，害得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还占了自己的便宜之后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于是一拍床板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此时酆念身上的怨念太重了，纵使卫临是块石头此时也能感觉出不对劲了。卫临放下碗筷走到酆念跟前蹲下来，手隔着被子搭在酆念腿上，仰着脸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太疼了吗？”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落在了卫临脸上，冷玉一样的皮肤霎时泛起一片嫣红。
酆念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刚他一时冲动没控制住就……可千年万年以来，他何时这样冲动过了，莫不是在封印里被憋屈得久了？
“我……”酆念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了。”卫临低着头，起身回到桌边继续吃他的早饭去了。
你知道什么了？
酆念没问出口，卫临也没说。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酆念穿好衣服之后却没有去吃卫临端来的早饭，而是一边收拾着行礼，一边道：“吃完就走吧。”
“嗯”卫临应了一声，将碗筷收好，拿出门去还给村长家。
酆念收拾好了行礼，戴着斗笠坐在床上思考着下一站要去哪。
他本是计划着要去仙盟驻地去看看情况的，但既然那东西已经不在仙盟禁地，去了也白去，而且他手里的灵石金银都是从那三个散修身上捡来的，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
“唔，世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样子本座也要去‘推磨’了。”酆念掂了掂越来越空的钱袋，自言自语地开起了玩笑。
“砰”地一声门被人踹开，竟是昨日那少女拎着一个大包袱闯了进来。少女一见到酆念怒气便再也压不住，将包袱咚地一下摔在桌上，道：“你怎么能打他！”
酆念才想起卫临半边脸还肿着，心里也泛起一股烦躁之意：“他是我的仆从，我打他又怎么样？”
“你！”少女气结，扯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金银首饰簪钗环佩，道：“把他卖给我！”
“不卖。”
少女冷笑：“那你今天走不出村子！”
随着少女话音，一群青壮年举着木棍扁担，铁锹砍刀挤了进来，对着酆念虎视眈眈，房间太小了还有一半人被堵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算起来也有十几个了。
若真是凡人家的小少爷，此刻早就被这一群人吓得乖乖就范了，但酆念不是，他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边笑边道：“我好怕呀。”话音未落竟然连人带行李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见鬼了？
那少女正惊奇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喊到：“在房顶上在房顶上。”少女连忙跑到院中，果然见到那人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房顶上看着院里的众人。
少女在村里自小千娇万宠。人人都让着她，此时被酆念戏耍气不打一处来，便咬牙喝令道：“给我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酆念两手拢在嘴边，对着村长家的方向大喊：“卫临，有人欺负我！”
“你闭嘴！”少女捡起一块石头便往房顶上扔，然而石头还未飞上房顶便被不知何处飞射而来的一枚石子打落在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是嗖嗖数声，院里十余个青年竟同时被石子打中，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再也使不出力气。
“你居然帮他！”少女觉得自己好心帮卫临出气，却被卫临如此对待，心里委屈万分。
酆念坐在房顶上火上浇油：“他不帮我难道帮你？”
卫临去村长家道别，一进门就被村长拉住家长里短地聊了半天，虽然一直是村长单方面在套近乎，但卫临也感觉出了村长是在拖住他，直到听到了酆念在喊他。
那人颇有手段，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卫临脚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赶了回来。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卫临跃上房顶一把抱起酆念，对着院里的少女到了声：“告辞。”
酆念窝在卫临怀里，对着少女挥了挥手：“多谢款待啊。”
少女气得磨牙，又抓起一把石块拼尽全力向着酆念扔去，但毕竟不是从小习武的练家子，少女扔出的石块半路就泄了力，掉在了房檐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临转身一路飞檐走壁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单靠人力想要走出这片山林，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酆念便拉着卫临一路走一路找，还真叫他找到了一处栖身的山洞。
那山洞并不深，甚至只有他们在村里借宿的房间的一半大，但对于赶路的两人来说已经足够好了，至少不用露宿在山林里了。酆念在受到仙盟算计之前哪里受过这种罪，进入山林的第一晚便被夜露和山风冻得不行，若不是还有一点修为傍身，早就大病一场了。
这处山洞应该是附近的山里人在山中行走常用到的避风过夜的场所，洞里还有干草和枯叶铺成的简陋草垫，靠近洞口的地方残留着篝火烧过的痕迹。
卫临一进山洞便开始清理洞中杂乱的石块和枯枝，将草垫重新整理了一番，从行李里拿出软垫放在上面，示意酆念坐着休息一下，好像真的把酆念当成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酆念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坐在了上面仰着脸看着卫临忙活，两人始终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凝固，直到卫临走出山洞，酆念才问道：“你去哪？”
“去捡些柴。”
看着卫临的背影消失，酆念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起来叹了口气——明明卫临戴着掌生界死，根本不用担心他跑掉的，可酆念心里总是觉得下一秒卫临就要扔下他离开了一样。
挨了一巴掌的不是本座，凭什么本座要在这里难受！
酆念呼出一口气，倒在草垫上翻了两个身，最终还是面对着洞口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
不知道眯了多久之后，跳跃的火光唤醒了酆念。
此时山洞外已经是繁星满天，昨夜一场暴雨过后山林里积压的浓重的湿气向着山洞里扑来，却被燃起的篝火阻挡在外。卫临坐在篝火边将一根一根的枯枝添进火堆里，他的半边脸已经不那么肿了，但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的缘故，脸上的指痕还是十分明显。
酆念的眼睛仿佛被那五道指痕刺痛，他拉过行李，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将瓶子藏在袖子里走到了卫临身边。
卫临仿佛毫无察觉，依旧拨弄着篝火。
酆念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将药瓶递了过去，道：“对不起。”
卫临转过头来，明明暗暗的火光下，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他看着酆念道：“不用。”
不用。
是不用道歉，还是不用上药？
酆念正要问出口，却见卫临伸手，拿走了药瓶。
夜色下的山洞里，篝火欢快地跳动着，时不时蹦出几颗火星。
与此同时，酆念和卫临离开的那座村子已是火光漫天，哭喊声，求饶声和兵刃割开人体的闷响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一座座房屋在火光中倒塌，整座村庄再无一个活口。
“不在这里，”为首的黑衣男子看了看一地的尸骸道：“他跑不远的，继续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杀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