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白鸟丽

14、生变

　　第十四章：生变
　　赵峥在经历了何老人一事后变得消沉不少，他好几日都没同人讲过话了。李虞北和楚玉年也不想去勉强他。
　　而现在的阿音克丝跟着李虞北楚玉年他们已经有模有样地学着去调查了，她白天的时候伪装成普通百姓，跟着他们一同前去仙观。阿音克丝混迹于人群，她几次去到仙观，每次都会趁着别人不注意而在观内四处看看。
　　在大漠的时候，她的阿姐告诉她，许多的猎物会利用一些‘障眼法’来躲避天敌的追杀，譬如它们会藏在某些地方，让它们和土地融为一体。她的阿姐还教她，想要确定猎物的踪迹，就要找到它们储藏食物的地方，往往有食物的地方就会有猎物的踪迹。
　　阿音克丝来到仙观的时候，她只觉得这里很奇怪，既然香火供奉如此之多，他们怎么会一直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呢？
　　在这几日之中的观察，阿音克丝似乎收获不小，她觉得是时候回去和李虞北他们商量一下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应当大部分的活动是在地下？”李虞北说到。
　　阿音克丝说：“哥哥，你还记得我们那晚在城郊留宿的那间寺庙吗？”
　　李虞北点头，说道：“嗯，那个破旧的寺庙。”
　　阿音克丝微微一笑，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寺庙后面有一个洞？是我不小心把它砸开的。”
　　“对，里面很多尸骨。”李虞北接着她的话说到。
　　阿音克丝说：“我去仙观看了看，我发现有一点很奇怪，虽然这个仙观不大，但起码也是有人住着的，既然是有人住，那么必然是需要有吃水的井和储藏食物的地方，但我发现那边不仅没有井，也没有看到任何储藏食物的地方。他们总不可能不吃不喝。既然上面无井，那地下必有暗河。”
　　楚玉年笑了笑，她说：“哎呀，看来我们的小公主大有长进啊。”
　　阿音克丝得意地笑了笑，她喜欢听楚玉年夸她。因为楚玉年给她的感觉很像她的阿姐，虽然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她的阿姐了。
　　“对了，之南，我总觉得……我们不妨从那位龙先生下手试试看？”楚玉年说到。
　　李虞北赞同了楚玉年的想法，他说道：“嗯，姑且试一试吧。”
　　“对了，赵峥呢？他还关在屋里的？”楚玉年说到。赵峥的房间离他们这儿并不远，只要声音大一点便能传到彼此的耳朵里。
　　“啊？赵大哥还闷在屋里呀。”阿音克丝也担忧起来。
　　楚玉年冷笑了一声，她的双眼往门外一睨，大声地说道：“要是他再这样意志消沉，浑浑噩噩，就让他回京城养病吧，文书我来写！”
　　她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赵峥听的。
　　次日的夜里，楚玉年照例去夜探仙观，她这几次都没有再见到上次那个黑衣人。她蹲在一棵树上，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自仙观的大门而来，出来迎接此人的便是香夫人，两人一同进了屋，楚玉年也一个翻身就到了房顶之上。
　　她这次没有听清下面的人在说什么，因为那两人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几乎是贴着对方耳朵说的。不过那个黑衣人临走前将一封信交给了香夫人。
　　香夫人拆开了信迅速地看了看，随后立刻用蜡烛将其点燃，将燃烧的信纸扔在了铜盆之中，匆匆离开了这个屋子。
　　楚玉年见香夫人已离开，她迅速翻下屋顶，悄悄进到了屋子内，那信纸还在不断燃烧，她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拿起信纸用手捂灭了燃烧的火，但她还是没能看到信中所写的内容，仅仅留下了不足巴掌大的残角。
　　与此同时，县衙之内。
　　“来人！有刺客！”不知是谁的一声喊。李虞北和阿音克丝立刻冲出房门，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只见赵峥已经和一黑衣人缠斗着，他这次用的是长枪，是他最擅长的兵器。他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积怨，他招招都近乎下死手。而那位黑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屡屡化解了赵峥的出招。这时李虞北也持长枪加入了战斗之中，他与赵峥联手对付黑衣人，一方面李虞北也是想留活口，免得赵峥一时失手杀了对方。
　　二人合力挟住了刺客，阿音克丝一把圆月弯刀就架在黑衣人的脖颈上。
　　忽然一名衙役来报，泓县县长死在了书房之内。
　　“什么？！”李虞北一脸惊诧。
　　“你先去看看，这个人交给我！”赵峥说到。
　　李虞北走到书房之中，看见的是倒在几案上的泓县县长，他的脸色乌青，手边还有一个倒了的茶杯，几案上的纸张都浸了水。不用多想，就是中毒的症状。李虞北摸了摸他的颈脉，已经没有脉搏了。
　　在李虞北看了县长的尸身后，便让人抬下去安置了。他走到那名黑衣刺客面前，他直接摘下了黑衣人的面罩。是一个比李虞北看上去年龄稍长一些的男人，他如今被李虞北他们抓住了，但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也不紧张。
　　“你好大的胆子，朝廷命官你都敢杀！”李虞北怒道。
　　那人冷笑了一声，说：“人可不是我杀的。”
　　“还敢狡辩，方才尸体抬出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吗。”阿音克丝握紧了手里的圆月弯刀说到。
　　黑衣刺客依旧是不屑的，他说道：“我来的时候那人可就死了，与我毫无瓜葛。”
　　赵峥的长枪压着黑衣刺客的腿，说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刺客神情自若，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不妨跟我走一趟？”
　　“你少耍花样！你不怕我们把你就地正法吗！”阿音克丝怒目圆睁地盯着黑衣刺客。
　　李虞北倒没有那么着急了，以他的经验来看，一个刺客被抓后一没有立刻招供求饶二没有自尽，就说明这背后多半有隐情，或者说，这个刺客的身份不简单。他换了一副较为柔和的神色，对黑衣人说道：“这样吧，我们跟着你去见你的主子。”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还没搞清状况啊。”
　　李虞北示意赵峥松开长枪，而阿音克丝扣住了男人手臂上的脉门，将圆月弯刀更用力地抵上男人的脖颈。
　　黑衣人笑道：“姑娘不必这么紧张，我是不会跑的。况且……”他忽然开始打量起阿音克丝来。
　　“我家主子应该会很喜欢你。”黑衣人说到。
　　阿音克丝还没开口，李虞北拔剑指向那男人的眉间，吼道：“住口！”
　　“你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了。”黑衣人满不在乎地说到。
　　李虞北痛恨别人这样要挟他，他那愠怒的样子带着几分强烈的杀意，他咬着牙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哥哥！”阿音克丝喊到。
　　李虞北凶狠地瞪着黑衣人，他最终还是收回了剑。
　　赵峥也拔出了剑跟在黑衣人身后。
　　他们三人跟着黑衣人走到了一处不算大的宅子前，上面没有牌匾，更不知是何人何家。
　　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乐声，有人在里面弹琴，并且极为悦耳动听，韵律悠长。
　　“你别是想耍我们吧。”阿音克丝警惕地盯着黑衣人说到。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说：“我都还没敲门，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耍你们的？”
　　李虞北同样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然后叩响了眼前的宅门。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穿着布衣，头戴幞头的男人打开了宅门，他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到地上。
　　“你……你们是谁？宋大人你怎么……”男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
　　看男人的装束，应当是这个府邸的管家仆役一类的。
　　“别废话了，去通报吧。”黑衣人说到。
　　那位管家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直到消失在庭院内。
　　黑衣人舒了口气，说道：“都到这儿了，你们还这么紧张作甚。”他泰然自若的样子让赵峥大为恼火，不过好在李虞北这时还是理智的，他及时制止了赵峥发作。
　　“放心，我跑不了。”黑衣人说。
　　几人都没有理他了。李虞北趁此观察起这个宅子来，这个宅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似乎什么都有。仅仅就是这个庭院也布置得极有韵味，既不俗套也不清冷，甚至能品出几分欲说还休之意。
　　李虞北觉得有这般雅致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商贾之家，也不会是像他这样舞刀弄枪之人，应当是一个文人，而且这个文人应当很富有，绝不是穷酸秀才、乡贡生徒或是附庸风雅之辈，看这府邸的大小，也不像是高官贵胄。
　　这样打量了一番，反而让李虞北觉得怪哉，若真如他所想的，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他怎么会派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哪个文人敢做这样的事？不，别说文人，即便是武官也不敢行此违逆之举。
　　李虞北更加好奇这个府邸的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们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年轻的仆役走了出来，他不像刚刚那个管家一样，见到李虞北他们拿着刀剑就吓得屁滚尿流。这个仆役很是镇静，仿佛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
　　仆役对着李虞北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我家主人有请。”说罢，摆出了‘请进’的手势。
　　李虞北他们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赵峥甚至低声说道：“之南，恐有诈。”阿音克丝也不安地望向了李虞北。
　　黑衣人又笑了起来，说：“放心，我的主子不是那等小人，他既邀了你们做客，就不会有二心。”
　　“闭嘴！”赵峥低吼到。
　　他们穿过了建立在水面之上的长廊，才走到了后方的院子之中。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鼓乐之声，十分激烈有力。绕过了几道门，穿过了两个石拱桥，阿音克丝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哥哥，这个宅子好生复杂。”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处小楼前，就是这里面传来了鼓乐之声。
　　从楼外看去，里面灯火通明，窗户也不只是单单一层窗纸，外面是镶有水晶琉璃的，透过窗户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有人在跳舞。
　　那位仆役上前去轻叩朱门，说道：“先生，客来了。”
　　屋内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他们进来。”
　　仆役轻轻地推开门，依旧做出了‘请进’的姿势。李虞北和阿音克丝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赵峥，他们决定，进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