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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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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对峙
“荒唐!”李虞北拍案而起。
县令当场就跪在了地上,他说道:“这个案子卑职已经处理过了,卑职派人去仙观搜过,根本没有什么少女……”
“噢?那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李虞北说到。
县令依旧跪在地上,他说:“那老头和他女儿本身就不是做正经营生的,出了事情……”
“放肆!”楚玉年吼到。
县令被她吓得又不敢说话了。李虞北示意楚玉年先下去,他走到县令身边,说道:“可人去了哪里呢?”
“那老头之前是出了名的刁钻,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想借此来讹一把。”县令说到。
李虞北直接说道:“既如此,那便将仙观的人传唤到堂,一一对峙。”
“是,是,卑职这就去。”县令说到。
这个时候楚玉年从后面出来了,她对李虞北说道:“你确定这么做?”
李虞北回答道:“我明白你也有顾虑。”
“你明白我的顾虑是什么了?”楚玉年笑了一下。
李虞北说道:“我猜,投鼠忌器,对吧?”
楚玉年点点头,说道:“看来你学聪明了啊,不过我感觉那个少女可能凶多吉少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县令带回来了一个人。李虞北以为自己可以见到那日那个所谓的‘大宗伯’的真面目了,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非常漂亮。
“民女阿香拜见大将军。”女人跪下行礼到。
县令欠了欠身,对李虞北说:“这位就是龙先生的妻子,香夫人,也是她主理仙观的一切事务。”
这位香夫人一脸的从容,似乎这里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少威严。
“夫人请起吧。”李虞北说到。他觉得自己应当让楚玉年来审问更好,毕竟他对于对付女人这种事并不擅长。
李虞北打量了一下香夫人,他发现这个女人长着一张几乎人畜无害的脸。他尽量不让自己被外表迷惑,说道:“夫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本将军传唤你到堂是做什么吧?”
香夫人淡淡一笑,她说道:“民女明白,何家的姑娘的确曾经来仙观烧过香,我们都是记录在册的。何家姑娘是个热心的人,此前酬神之时委托她来帮了忙,不过后来结束之后她就离开仙观了。至于去向何处,民女就不知晓了。”
“也就是说,何家姑娘离开仙观后就不知去向了?”李虞北说到。
香夫人只是微笑,没有做出任何答复。
县令在一旁说道:“卑职也带人去了仙观,都搜遍了,何家姑娘确实不在……”
香夫人和县令的说辞近乎滴水不漏,李虞北就算要找出什么漏洞来也很难,他发现那位香夫人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她展现出了一副犹豫且欲言又止的样子。
“夫人是有何难言之隐吗?”李虞北问到。
香夫人瞥了一眼周围,说道:“将军,民女……还知道一事。”
“噢?夫人请说吧。”李虞北说到。
香夫人开口道:“何家姑娘有几次向民女求救,说她的父亲在家虐待她,并且经常打骂她,她难以忍受,她说想要逃出来。”
那位老者,也就是何家姑娘的父亲,何老人,他立刻从后堂冲了出来,吼道:“你血口喷人!”说着就要冲上去撕扯殴打香夫人。
县令立刻命人按住他。
香夫人一副惊惧万分的样子,还落了眼泪,声泪俱下地说:“我何曾说谎,您自己做了什么您不清楚吗?何姑娘背上满是伤痕,您还说要将她卖给青楼还债。”
现在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先是何老人击鼓鸣冤,现在他反而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不是——那是一时的……”何老人拼命喊着。
李虞北下了堂后,就来和楚玉年他们商议。
“现在案子已经变得这么复杂了。”楚玉年说到。
阿音克丝坐在一旁,托着腮,说道:“如果那个何老人真的是虐待何姑娘,那他怎么会有胆子告上官府呢?”
赵峥说道:“不,我相信他是冤枉的。”
“为什么?”楚玉年问。
赵峥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来,他看到何老人在县衙门口的模样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有冤难诉。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个何老人贼喊捉贼。”阿音克丝说到。
李虞北的思绪很乱,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他更是心烦意乱。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下来。
“我们不妨去仙观看看?”楚玉年说到。
赵峥挑了挑眉,说:“楚将军,您不会以为我们去了就证据就摆在我们面前吧?”
楚玉年白了赵峥一眼,说道:“难道我们非得正大光明地闯进去?”
在这一方面,楚玉年经验更老道。
他们决定夜探仙观,只不过这一次先由楚玉年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后他们再做后面的打算。
事不宜迟,楚玉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今晚就去。
楚玉年好多年没有亲自做侦察了,不过那点老本领还不会忘。那个仙观并不算大,如若是只看房屋,也就两三个。楚玉年的轻功还算不错,起码走在屋顶上绝不会发出过大的声响。
仙观里只有一个屋子还亮着灯。楚玉年观察到屋顶都是陈年旧瓦,比起到窗户前偷听,在屋顶上可要方便许多。
她在那亮着灯的屋顶上,轻轻地揭开了一片瓦,半蹲着身子往房屋内看去。
“那他怎么还没有来?”屋内的女子愤怒地说到。而这个女人就是白天他们所见到的香夫人,她的身旁还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楚玉年认识,就是此前在祭台上宣讲的龙先生。
“我已经写信给他了,他……”龙先生说到。
另一个男人突然就打了龙先生一巴掌,直接把龙先生扇倒在地。男人似乎怒气更盛,说道:“你不会做出对玄君教众不利的事情吧?”
龙先生的头不停地摇摆着,他极力地想否认。一旁的香夫人却拿出了藤条,她白天在县衙时的娇弱柔美消失无踪。那挥舞的藤条就是她掌控一切的利刃,而龙先生白衣上的血痕就是他恐惧的深渊,可他没有叫一声。
在屋顶的楚玉年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是对你身心的净化,只有历经业火洗礼才能得到治愈与重生。”那个男人说到。
“就是你,是你和那个人创造出了腐蚀人心的靡靡之音,你要为此赎罪!是你们做出了离经叛道之事!”男人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屋内。
香夫人的藤条抽动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地上的人近乎奄奄一息。
“再写信告诉他,让他快来见你。”男人说到。
话音一落,男人和香夫人就离开这个房间。
楚玉年将瓦片重新归位,她想自己应当离开了。也就在这时,她看见不愿处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人同样穿着夜行衣。她伏身望去,发现那个人的身手也很矫健,在夜里近乎毫无破绽。楚玉年依旧在观察着那人,她起初还担心会不会是暗卫,可她发现这个人的步子非常轻,足以见得此人轻功不凡,通常这种要么是顶尖的杀手或者训练有素的侦察。但看此人似乎并未打算行刺杀之举,楚玉年断定这人应当和她一样,是来这里‘偷听’的。
不料,那人竟然发现了楚玉年,可他也没有过于惊慌,立即转头跑去。楚玉年也顾不得了,直接一个跃步上前追逐此人。那人跑得极快,遁于黑夜之中,楚玉年没有追太远就跟丢了。
“该死!”她骂了一声。
随即,她冷静下来,想起了此前李虞北和赵峥那晚在客栈所说的话。他们入住客栈的第一晚不也是遇到了一个‘刺客’吗?而且那位刺客身上未携带武器,身手矫健,轻功了得……
这只是楚玉年的一个猜测,她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什么?是刺客吗?”李虞北问到,说罢他与赵峥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
楚玉年把她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明了。
李虞北在屋内走来走去,赵峥抱怨道:“哎呀别晃了。”李虞北才停下了脚步坐在椅子上。
“等等,刺客?那晚在客栈,哥哥和赵大哥不也遇到了刺客吗?”阿音克丝说到。
楚玉年眉头紧皱,她喝了一口茶,说:“说真的,我觉得很奇怪。那人的轻功实在了得,就算是在翼辅营,我也很难找到和他相匹配的高手。”
李虞北看出了楚玉年又是话中有话,说道:“楚姐姐你想说什么?”
楚玉年抿了抿嘴,说:“先不论那人究竟属从何处,单看他的身手,绝不会是普通的刺客,况且他都已经看到我了,却没有打算处理掉我,说明他应当不是带着刺杀目的来的。很明显也是和我一样在探听。我敢断言,江湖上很难找出两个以上有这等身手的人。”
李虞北莞尔一笑,他说道:“也就是说,这人很可能……”
“哎呀你话说一半干嘛!”赵峥急得跺脚。
楚玉年和李虞北相视一笑,她看向赵峥,笑着说:“你呀,把你混迹风月的那点心思拿出来,你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八品校尉。”
“那是我没兴致搞这些!”赵峥辩解道。
阿音克丝倒是灵光一闪,从几案上跳下来,说道:“我明白了!既然江湖上找不到这个人,那就在不是江湖的地方才能找到,而不是江湖的地方……就是京城!”
赵峥也立马反应过来了,他的双唇微张,作惊讶之状,说道:“难道说……大内的人?”
楚玉年挑眉,说道:“嗯哼,你也不笨嘛。”
李虞北没有参与他们的解谜,而是一直在思索着,楚玉年的目光又落到了李虞北身上,她说道:“之南,你觉得呢?”
“要是按照方才我们所说的,那个人真有可能是大内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来仙观?他难不成也知道这里的事情?”李虞北说到。
楚玉年的神色凝重起来,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我不敢说我的这个怀疑是正确的,但……一旦那人是大内的,那么就说明,宫里有人知道这里的事情,也就是说……除了我们、玄君教众,还有第三股势力。”楚玉年说到。
一个小小的泓县,竟然牵扯进来了如此多的人……
阿音克丝忽然说道:“楚姐姐,方才你说,你看见那个香夫人在鞭笞龙先生?他们既然是夫妻,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龙先生?”
前一个疑团没有解开,现在又多了一个。
“等等,你说他们让龙先生给一个人写信,让那个人来?”李虞北望着楚玉年说到。
楚玉年点头,说:“对,那人似乎对于龙先生而言很重要,但究竟是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李虞北叹了口气,他说道:“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这令人不安的一夜过去后,次日清晨,一名衙役进来禀报,昨夜何家老人,上吊自尽了。
在何家那破旧的土屋内,何老人的尸身像是挂在墙头的经幡一般,一点点的风都能吹动。李虞北将地上歪倒的椅子放正,与何老人的脚底,不偏不倚,刚好吻合。
赵峥看着何老人那凸出的双眼,还有那仿佛诉说着冤屈而半张开的嘴,他咬紧牙,他这一次终于明白了,命如草芥是什么。他冲到李虞北面前,那双眼含着愠怒,咬牙切齿地说道:“李之南,现在人死了。”
李虞北没有说话,屋内被沉默盈满。
阿音克丝在屋内四处看看,她在那破旧竹床的下面找到了一个略有灰尘的红色盒子。
“我们都干了些什么……”赵峥的脸都颤动起来。
阿音克丝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是银制的发钗,还有一对成色极差的玉镯,以及象征着恩爱的鸳鸯项圈。这些冰冷的首饰就这样躺在妆奁里,它们也许是何老人最后为女儿留下的。
李虞北望着何老人的尸首,他又想起了那日他在青楼遇见的女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