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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隐秘 ...

  •   “这,这是怎么了?”阿丙泛着糊涂往外走,周初却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听着阿丙,你现在就去后山,找棵树在上面趴着,半个时辰之后再回家,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去后山玩睡着了,今天跟我去凡世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周初揪着阿丙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阿丙有些害怕,攀着周初袖子问:“怎么了啊?发生了什么?”
      周初笑笑摸了摸阿丙的头,“听话。”他将给幽幽买的糕点塞进阿丙怀里,“明天悄悄地给幽幽,别让人发现了,快去吧。”

      阿丙抱着糕点无措地站在原地,被周初又推了两把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山跑去,周初见阿丙跑远抱着旧书深吸一口气,走向自己的小院。
      周初沿着小路躲过了几个搜查的人,在快到小院的时候见到了福娘,福娘也明显发现了他,她捂住嘴压下尖叫,不断地摇头让周初别出声,趁着其他人没发现一把拉着周初跑了。

      两人躲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初少爷!您去哪了!”福娘不住地往外瞟,压低着声音质问。
      周初紧了紧怀里的书:“我出去玩了。”
      福娘也看到周初怀里的书了,“您去凡世了?不行,您不能回来,您去躲一躲,我已经联系少宗主了,她马上就回来,您……”福娘头脑混乱地抱起周初,想将他藏起来,刚转身就见大批搜查的人站在她的身后。

      周初挣扎着要从福娘怀里下来,福娘搂紧了他,背过身将他藏在怀里。
      “福娘,放他下来。”
      人群分开,念神宗的宗主,周初的爷爷走了过来,周初只觉得福娘抱他抱得更紧,他听到一声叹气,立刻就有人上前扯开福娘。
      “宗主,宗主,初少爷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宗主!”
      福娘被按在地上还在不断求情,周初想上前扶起她,却被拦在了外面。

      “你刚才去哪了?”
      西宗主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周初捧着手里的书:“我出去玩了。”
      “去哪玩了?”
      “凡世……”

      “胡闹!”西宗主一声爆呵,千钧的灵力压着周初跪在地上,“我们念神宗避世百年,任何人无许可不得出,你身为少宗主之子竟然公然违反宗规,我今天必须得罚你,以儆效尤!”
      一番话说的占情占理,让人无言反驳,周初被灵力压得低下头,艰难地说:“孙儿认罚。”
      在听到“孙儿”两个字的时候,西宗主不易察觉地冷哼了一声,“既然你自己认罚,年纪还小,就罚你五杖,再闭门思过半年不许出门。”

      周初被人架着按在了长凳上,杖责很疼,宽厚的板子打在身上不到两下就打得他神志模糊,身边的火光和福娘的哭喊糊成一片,他只在人群中看清了一人。
      ——西宗主,他站在人群中央,眼神不像是在看被杖责的孙子,而像是在看一个物品,一个不听话的物品。
      无情而残忍。

      周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的,他俯卧在床上,像是浸在血腥味里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昏着,耳朵嗡鸣,难得清明一会儿就听到争吵声。
      “他是我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孩子!也不仅仅是个孩子!我告诉过你,不要倾注感情,他只是我们需要的一个东西!”
      “他是人!是我带着爱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的儿子!你让我如何不倾注感情!”
      “……唉,梦茗,你这样只会伤到你自己。”
      “我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等周初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多少天后的深夜,他闭着眼睛听见床边有人在啜泣。
      一张湿帕子搭上他的唇,帕子上娘亲的香味让他松了松眉头,他没力气睁开眼睛,床边的人倚到他身边,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听着眼泪落在枕头上的声音和身边人的自言自语。
      “没关系的,初儿不怕,娘亲会保护你的,娘亲绝不会让你成为祭台上的祭品的。”

      西梦茗的话轻飘飘地,藏着哀切,却像裹着万顷的重负砸在周初头上。
      他原本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不同寻常,但如今不过窥得一分重量,就将过往的所有失而复得的愉悦幸福撕得粉碎。
      祭品?我是祭品?为什么?

      成蹊回到山上,又解决了几个外出未在宗门的昌贵宗弟子,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围住念神宗的结界走了进去。
      触目所及是大片的草地,成蹊环顾四周,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眼熟,他往西走了两步,果然看见一耸起的山洞。

      “呵。”成蹊停住脚步望着远处的山洞,嘲弄地笑了。
      离山洞越近周围的结界禁制越复杂,成蹊却全不在乎,几步踏近山洞,站在了最后一道结界前。
      他手指搭在结界上,抬眼张望这近在咫尺的山洞。

      “兄长,你今天要教我什么啊?”
      “教你设阵法结界如何?”
      “不要,兄长的结界阵法人人都能学,我要个特殊的。”
      “真不学普通的……那没办法了,为兄只能拿出看家本领了,教你个特殊的。”
      “只教我一个!”
      “只教你一个!”

      成蹊手指轻磕,面前的结界轰然碎裂,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山洞,里面赫然摆着一方祭桌和一座坟墓,祭桌上摆着一个木盒和一块牌位,牌位上书“慈兄昔阳之位”,坟墓碑刻“神君之妹念神宗主西陶”。
      那个爱哭脆弱的孩子,那个嘘寒问暖的少女,那个背他叛他的妹妹,最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捧,再难追叙。

      西陶的坟墓前也有个小木盒,成蹊打开它,从中拿出了一本书。他草草翻过几页,忽然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带着浓浓的恶意和嘲弄,成蹊笑弯了腰。
      “你不是我亲生妹妹,你的子孙后代怎么会有我的体质,原来,原来如此啊……哈哈哈。”成蹊举着那本书,书里写的是夺人体质的功法,一笔一划都是西陶的笔迹,“被夺体质者挫骨扬灰,陶儿啊陶儿,你也没想到自己研究出来的功法会反被用在自己子孙身上吧,啊?”
      成蹊狠狠扫下祭桌上的木盒,牌位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盒子里的灰洒了整个山洞,而成蹊就在这山洞里狂笑,半响才停下来。

      成蹊烧了那本书,又回到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迈出山洞:“该去接初哥哥了。”
      成蹊离开没多久,那座山洞轰然倒塌,野草疯长,把那个地方湮没地不留一丝痕迹。

      一半是养伤,一半是囚禁,周初被困在他那个小屋里近一个月。
      若是以往,他可能会跑到书房里看书,光周南怀留下的游记就够他待在屋里小半年不出门的了,但偶然窥得一丝隐秘的现在,他坐在房间的窗前,眼神飘忽地盯着小院的大门。

      周初花了好久才将自己从那股黏糊的颓唐感中扯出,他需要不断回想前世独自生活时的样子,忘却今生的所见所遇,将自己作为前世的周初看待,这样他才能获得一丝逃离心酸和混乱的机会。
      他为什么是祭品?是什么的祭品?
      他的出生是有目的的吗?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的父母,真的爱他吗?

      周初甩头,眼睛不错地盯着大门,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人给他一个回答。
      等了将近一个月,他终于等到了,西梦茗回来了。

      西梦茗进院子的时候,周初靠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块点心,福娘很担心他,虽然他正常吃饭睡觉,但福娘还是觉得他的精气神被逐渐抽离了,于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但这次他连装笑脸都不愿意了……
      “初儿。”
      西梦茗一声呼唤,周初立马扔下点心挤进了她的怀抱,她拥紧了他,跟宗门长老斗智斗勇大半个月,没想到她的初儿竟然瘦成这个样子了。

      “初儿,你……”
      “娘亲,娘亲。”怀里的人抬起头,按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娘亲你爱我吗?”
      小小的人儿靠在她怀里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她虽然惊讶,但还是下意识遵循本心展颜道:“当然,我爱你,初儿。”

      之后的日子好像没什么不同,周初恢复了精神,每日猫在书房里跟来催吃饭的福娘斗智斗勇,解除禁闭后也不再跟着阿丙四处玩闹,而是花了更多心思在修炼上。
      “周初,今天要不要去看幽幽?幽幽可想你了。”
      周初看着站在面前有些忐忑的阿丙,点头应了,他是有意疏远阿丙,不是因为被罚了跟他生气,而是怕日后发生什么事牵连到他,但阿丙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路上阿丙默默的跟在周初身侧,还不时歪头打量他的反应。
      “阿丙你看我干嘛?”
      “啊,我,我没看你,对不起……”
      周初停下脚步:“阿丙,事先说明,我没有因为上次的事生气,最近很少跟你玩是因为我在认真修炼。”
      “知道,知道。”阿丙点头,过一会儿又问,“真没生气?”
      周初苦笑:“真没有!”

      稀松平常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又到了周初的生辰。前一天夜里,西梦茗从一位长老院里出来长出一口气,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拐去了周初的小院。
      周初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了,看见西梦茗来吓了一跳:“娘亲?”
      “明天就是我们初儿的生日了,娘亲今天想过来陪你睡好不好?”
      周初很开心又有点害羞,往床里挪了挪点头。
      西梦茗莞尔,去隔壁洗漱好就吹熄蜡烛,躺在了周初的身侧。

      西梦茗给周初讲了外面遇到的趣事,又被哄着唱了只摇篮曲,直到周初沉沉睡去,她才环住周初,眼神坚定。
      “初儿放心,娘亲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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