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炎子

3、第 3 章

　　“小宝，给你个大票子出去买糖吃去，去东口李瘸子家去买啊，别在咱胡同边上买。听见没”

　　“知道啦，他家的好吃嘛。那要给你买一个吗”

　　“不用，妈不爱吃，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好！”
　　红裙子转身推开院门，将孩子关在了房子外。

　　夏天花开的正好，树荫里一个四岁的孩子坐在胡同口嚎啕大哭。嘴里还有吃着剩了一半的糖块儿。

　　“小宝，糖好吃吗”一个脸色黑紫的红裙长发女人在小孩子的前面蹲下，看看哭的很凶的小孩子。伸手轻轻的摸摸哭到打嗝的小孩子“别哭了，你不是喜欢吃糖吗。再哭糖就要掉在地上了，小老鼠喜欢咬爱哭的小孩子的小脚丫。”说完站起身。

　　逆光下红衣红的能滴出血，黑发凌乱的四散着，脸色虽然黑紫，但是孩子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漂亮极了。“我饿，你有吃的吗？要不我跟你走吧。”

　　“我那里可没有好吃的，不过我昨天捡了点钱，可以分你一点”一个金灿灿的元宝递到了孩子面前。

　　看着转身要离开的人“你要走了吗？你陪我玩会吧，你会讲故事吗？你知道王麻子的故事不……我腿疼……”

　　红裙女人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直接走远了。

　　“妈——”哭喊着向前追赶的孩子因为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

　　一声脆响惊醒了还在床上挣扎的人，陈艰坐起身，看着碎了一地的那个破杯子，狠狠叹了一口气，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三点多，掀被子起床收拾碎瓷片，准备去辉煌。

　　“要不你就真的把我带走，要不就别总是出来让我着急成不。你看看就俩杯子全让你给我碎了。”等把屋子收拾干净，出门又开始碎碎念。

　　“你要是真的想我，当初干嘛吃耗子药，我就没见过拿耗子药当糖豆吃的傻子，别人打你，你就吃耗子药啊，你是缺心眼还是咋的，你不会药死他吗？……能投胎你就投胎去吧成么。我不寂寞真的一点也不。真的。”

　　最后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不寂寞，他只是孤独！

　　随着一声“切！”哗啦一下子碎了的杯渣子扔在了早已堆积老高的垃圾堆里。

　　是了，陈艰六岁之前还是个有娘疼的孩子。虽然那混蛋老爹爱酗酒赌博打老婆，但是好在，还没有打儿子，其实也不能说没有打儿子，只不过是打儿子的拳头全落在了一个瘦弱的女人身上。

　　陈艰的那个妈是陈艰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也是见过最倒霉的女人。眼睛大睫毛长，鼻子能戳破了天，但是奈何，颜太高，命太薄，真和老人们说的一样，嘴唇薄的人命也薄。陈艰的漂亮妈，没有靠漂亮的脸找到个好男人，反而被陈艰自认为是一只猪的爹给拱了，白瞎了一辈子。

　　陈艰的爹三代贫农，自认为是牛上天。好吃懒做没优点，唯一的优点那估计只能说长像和他妈比较般配。

　　陈艰听他那苦命妈说她祖上是地主老财，可能是命里该绝，打战那些年该死的不该死的几乎死了个干净。

　　那时候的陈艰爹长的人模狗样，陈艰妈眼瞎，没有辩证的透过表象看本质，嫁给了陈艰爹，糟了一辈子受气罪。

　　除了生出个漂亮儿子，其他的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漂亮的脸上乌眼青那是常有的事。

　　陈艰爹人懒窝囊门里汉。酒精害人，陈艰爹酗酒，逢人便喝，逢喝必醉，醉后那必是对陈艰妈一顿毒打。心情好了打老婆一顿，心情坏了连着儿子也打一顿。

　　最后陈艰妈实在是生活无望过不下去了，在一个挺冷的冬天，给了陈艰一张两块钱，支开陈艰后，吃老鼠药，自杀了。

　　陈艰爹在老婆死后，更是几乎过着睁开眼喝酒与闭上眼等喝酒的日子，在陈艰八岁的时候一顿喝高，非要上房顶跳舞去，结果从房顶一步迈到了院子里，终于给自己喝死了。

　　不管怎样好人总还是是有，在陈艰快饿死的时候还是有阿婆给过他一碗小米汤，虽然那小米汤里真真的清可见底。

　　吃了这顿愁下顿，就这么过了四年，混到现在。

　　陈艰总是想着，从哪一方能让自己也白手起个家，奈何十四岁的自己，没营养又瘦小不壮实，没什么地方愿意收他，不过好在之前帮过一个姐姐忙，这姐姐是个苦命的好人，帮他在夜总会找了个保洁员的活儿。自己弱小在那里常是被欺负的一个，昨天为了半盘牛肉和人打了一架，不追究还好，要是追究，没人向着自己，准是自己滚蛋。

　　“小艰，你昨天打架了是吗。”很肯定的声音，脆灵灵的响起。

　　一个圆脸大眼的女孩子在辉煌的后门拦住了陈艰。

　　陈艰听到声音才从一个人的思考里抬起头来。“薇薇姐？”

　　薇薇姐就是曾经把自己带进夜总会大门的那个姑娘，比自己大三岁，在他看来，薇薇姐是除了自己那可怜短命老娘之外的又一个美丽女人，对，是女人，孙薇薇是这个夜总会里的坐台小姐。听她自己讲在她十六岁的时候被人拐进这里的。她那一年比现在的陈艰也才大了仅仅一岁而已。

　　看着夜总会后门那被踏平了的雪层，陈艰有些烦燥，“薇薇姐，有事么？”

　　“你们昨天夜里打架，大老板知道了。找你呢。”

　　“啊？不是吧，这点小破事还要往上报？”把孙薇薇手上只剩下一小截的烟屁股拿来，在一口烟之后彻底熄了火。

　　被薇薇姐一把揪着脖领子拉近，声音也变得很低“你昨天打瘸了的那个，恩，大老板……”

　　后面的没有说出来。大家心照不宣。不必讲明。

　　在他们这底层屁民的眼睛里，辉煌的大老板——文哥，杨文，是个十足十的有钱人。

　　开着多家场子，T城里能呼风唤雨，见过的小屁民都说，文哥活的是天上人间，就连嘴里都是镶着大金牙。左拥右抱都是漂亮男孩子。

　　当然，陈艰总觉得这些都是人们的杜撰，他想，一个拥有着一坐城里几乎全部的娱乐场所的人，再怎么也不会那么肤浅。

　　嗯。

　　总的来说陈艰的猜想，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