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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含恨而亡 ...

  •   秦姝走到窗台边的檀木小桌旁,俯身从底下放满书卷的匣子里翻出一副画卷来。

      画卷褶皱不堪,有撕毁的痕迹,想必是主人的手笔。

      秦姝打开画卷,动作粗鲁,指着上面的女子对咬牙切齿,“她,是一个极其讨厌的女人。她和我争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死在我的手里……”秦姝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声音更加阴冷,“惊讶吧,放心你离她不远了。”

      画上的女子身着一件逶迤拖地的千水裙,外罩一袭绣着秀雅兰花的金黄色云烟衫。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髻,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美的不可方物。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毁了她一辈子的温柔,她一直活在这副面孔的阴影下彻夜不能眠,就连一副赝品都不曾放过她。

      秦姝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挨着柳涵,一双白皙的手来回在她脸上摩挲,好似在欣赏什么不得了的艺术品。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侯爷其实是个痴情种呢!他忘不了韩若兰这个贱人,所以将你纳了进来……哈哈哈……你这张脸和她长得真像呢!不止脸,性子也像……亏你还把自己当成几斤几两的菜呢,不过是一个赝品而已!”

      柳涵拼命挣扎,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她不相信秦姝的话,不相信她一直深爱的人其实一直把她当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怎会会呢?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闵永平的情景,那样美好那样真实。

      那时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这人就那么坐在戏台下静静地看戏,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形态。

      一曲戏罢,他不像其他来听曲的官员一样迎上来企图动手动脚,而是静静地品茶,等到其他人都散了,他才缓缓起身,对着她颔首道:“听闻姑娘琴艺精绝,不知姑娘可否与在下弹一曲凤栖吴霜?”

      他迎光而立,面容清俊,笑的十分和煦。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霎那间,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

      他对自己的温柔、他对自己的谦和、他对自己的关心……都历历在目。

      岁月入了她的面,而他入了她的心。

      而今秦姝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是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怀念,她不相信……无法相信……

      “你说谎……不会的……侯爷不会这样对我!”柳涵挣开红儿的手,朝秦姝怒吼,她手上的青筋因挣得太用力而凸起,一股热流沿着小腿蜿蜒而下。

      她捂住肚子,痛得呻吟起来,“我的孩子……救救他……救救他……”

      这一刻失去孩子的恐惧使她忘记了愤怒,忘记了仇恨,带着弱者的怯弱向秦姝求助,乞求她能大发慈悲。

      但这显然是愚蠢的,秦姝对韩若兰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对于与她长得相似的人更是恨乌及乌。

      “不会的?为什么不会?”此时秦姝已经接近痴狂,苏青和红儿在一旁站着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喘,她们仿佛回到了韩若兰死的那天,那时秦姝也是这般情态。

      “啊?为什么不会……那个贱人喜欢兰花,他就托人去西域寻四季常驻的兰花种子,特地命人种了一院子,每天定时打理,比人还金贵……她的画……她的画他珍藏了半辈子,怕把它弄坏他甚至都不敢摸一下……呵呵呵呵……”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柳涵终于明白了,兰苑是为这个名叫韩若兰的女子建造的,桃林是他带她一起去过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参与是因为样貌。

      柳涵渐渐冷静了下来,瘫在地上,失去了活力,任凭红儿束缚着她,不知是因为肚子疼痛还是心里难受,双唇被咬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秦姝不理会她的反应,从自己的回忆里走了出来,“所以啊,我要她死,不光是她,还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你们统统都得死!只有你们死了,我才能安生,我的沭儿才能安生!”

      “你那个婢女太碍事了,所以我先把她除了,接下来该到你了……哦!忘记和你说了……前儿你为她求情的信,侯爷回了呢,他让我全权处理呢!”

      秦姝从袖子里拿出今早收到的闵永平寄来的家书在她头上晃动,柳涵认得那上面的字迹,是闵永平的亲笔不错。

      “你胡说!侯爷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是吗?”秦姝凑近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自己相信吗?”

      “你这个毒妇,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血越来越多,流到地上凝成一团。

      “我遭报应你是看不到了,不过你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秦姝松开了她的头发,拍拍衣袖上的褶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苏青会意立即端上桌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黑乎乎的东西向柳涵走过来。

      一步一步都是审判,对柳涵的,也是对秦姝的。

      柳涵知道那是什么,一个劲儿地摇头,挣扎着往后爬,拼命站起来向后退。

      这时红儿也不拦她了,任她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这屋里谁都知道她跑不了的。

      “别害怕,这是补药,吃不死人。”但可以让你死。

      秦姝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将药一股脑儿倒进了她的嘴巴,死死堵住她的嘴防止她尽数吐出来。

      经过这一番,原不喝这药柳涵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住了,但有了这药的帮助,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小贱人。

      “秦姝!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小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苏青下了死手,柳涵这会半边脸都红了。

      “呸!咳咳咳……”一股腥甜味涌上来,柳涵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你应该谢我,这样你们姐妹不就可以去地府团聚了吗……你那个小婢女她死得很惨……浑身是伤……你知道怎么来的吗?王建打的……呵呵呵呵……”

      “你去死!你去死!你”柳涵一把扯住秦姝的衣摆,双手覆上她的脖颈,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掐住她。苏青和红儿用了好大的力才将她拉开,秦姝的脖子红了一圈,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她止不住的咳嗽。

      柳涵被红儿重重地推倒,头磕上了檀木方桌尖尖的棱角,顿时血流如注。

      她嘴角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早上她得得知了梨心的离世,现在她又看着孩子从身边里消失,化作一滩血水,仅仅一天而已,她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她恨秦姝,滔天的恨麻痹了她的神经,原来一点也不痛啊……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秦姝,我会看着的!……”渐渐地她没有了呼吸,整个房间弥漫着血腥气。

      苏青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朝秦姝摇头。

      夜将一切罪恶掩盖。

      第二天人们只会知道保定九年平阳候府二娘子柳涵死了,死在夜暗里,死于意外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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