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葡小葡

5、得知真相

　　接到信儿的时候，府里还没有一人发觉柳涵不见了，确切的说没有一人在乎她的行踪。

　　送信的小哥一路小跑，此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结结巴巴的。章秀华一听流血了，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也不顾病床上的闵沭和一旁站着的秦姝直冲冲向门外走。

　　这可怎么办，万一柳涵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再次向儿子交代？

　　与章秀华相比，方姑姑冷静不少，她和秦姝简短交流了几句，替章秀华打了圆场，带着李太医跟着大步出了前院。

　　褚南抱着柳涵来的时候，章秀华等人已经候在门口了，一旁服侍的人忙抬着软担架扶着柳涵躺了下去。

　　“你是褚小将军？”章秀华盯着面前的后生有些惊讶，她和褚南的母亲有点交情，时不时也串个门，见过褚南小时候的样貌，如今这么大个青年站在她面前，她倒是认不出来了。

　　“正是。”褚南朝她拱手行了一礼。

　　“哎呀，都长这么大了，我快认不出来了！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带永平、维平去过你家，你们哥几个一起堆过雪人儿呢……”

　　“自然记得，姨娘近来可好？”

　　“好好好……只是琐事太多，没的扰人……今儿有急事，改明儿叫上你娘，咱们好好聚聚，这有十多年未见了……”

　　章秀华热情得紧，褚南应下后，向她简述几句大街上遇见柳涵的情况告辞离开了。

　　柳涵这次比往日情况更糟，流的血更多。但由于抢救得及时，胎儿保了下来，章秀华长吁一口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谢谢老天保佑。她把柳涵身边的小厮骂了个狗血淋头，罚了他们一个月的月钱才罢休。

　　章秀华按着心中的气在床前坐了一下午，直到柳涵转醒。

　　“你醒了……我说你没事乱跑………”她想呵斥柳涵，转念一想她刚醒没的再受刺激，及时止住了话头。

　　哪知她不找话头，柳涵却趴在枕头上呜呜地哭起来。

　　“你哭什么，我这还没说你呢？”

　　柳涵一听她这么说，噌地从床上起来，带着浓厚的哭腔，“老夫人，你知道吧？”

　　“这是什么话？什么知道不知道，你这……还质问起我来了？”章秀华从她手中抽出手，显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梨心………她……她……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不答应赎她……为什么啊……”她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份端庄淑仪，没了若兰那股清秀气，露出骨子里的蛮泼来。

　　“一个婢女而已，她进了王府好歹是她的福气，这侯府上下那一桩事不够我忙的，哪有这闲工夫去关心别人家的事儿呢。”

　　在章秀华口中梨心的死是别人家的事，与侯府半点干系也没有，她也不会为此担心。

　　“不是别人家的事，梨心是我的婢女啊……我想见她……老夫人让我见见她……她在世上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不可能！想都别想！”她没给柳涵说话的机会拂袖离开了。临走前冷声呵斥橙儿道，“好好照顾你家娘子，别擎着机会就偷懒，要是孩子出了差错，我第一个拿你们这些懒奴开刀！”

　　章秀华离开后，柳涵抽泣了好久才彻底接受这个噩耗，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去见梨心最后一面，陪她走完这漫漫人生的最后一程。

　　可是凭现在的处境老夫人是不会答应的，她枕在靠枕上，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如果侯爷在就好了，如果侯爷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踩着最后一抹夜色的小尾巴，柳涵终于想出了法子，兴许大夫人能帮自己呢！

　　柳涵这下没有回避橙儿，不顾她的劝阻去了今早就打算去的地方。秦姝这会儿正在给烧得浑身是汗的儿子擦拭身体，每擦一下她就心疼一下，对柳涵的怨气也就更深一分，她理所当然地把柳涵看作罪魁祸首。

　　秦姝坐在床沿上，盯着儿子闵沭禁闭的眼睛抿唇不语。她紧紧攥着闵沭发烫的手，一双芊芊玉指因长久紧握而酝酿出细细点点的水雾。

　　“沭儿……”良久之后，她凑到闵沭的耳边低低地唤他，似乎忘了他正处于昏迷中。

　　“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她开了口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身后侍奉的苏青等人。

　　“夫人……”苏青上前一步低低地唤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那贱人来了。”

　　“哼！”秦姝冷笑了一声，我还没去找她，她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拂袖起身往门外走，临出门时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小人儿，心抽疼得厉害。

　　“儿子，母亲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她手成拳，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阳光洒在屋檐下，汇成一地的金华。

　　秦姝收了帕子，慢慢悠入座，斜眼瞧着底下站着的人，她的眉目依稀有韩若兰的影子，如今这个人就臣服在自己眼下，秦姝心中快意翻涌蓬勃。

　　没错！这辈子她是拼不过韩若兰那个死人了，可是那有怎么样呢？她死了！如今这个碍眼的次品也要死了！

　　“姐姐……姐姐……我有件事相求……”柳涵等她入座就直奔主题。

　　“什么事？”今日的秦姝似乎连装都不想再装一下了，语气冰冷至极。

　　也许柳涵今夜不该来的。

　　“梨心……我的婢女……她死了………”柳涵用手背摸掉眼泪，“她没有亲人，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秦姝看着她宛若看一个小丑。

　　“姐姐……你相信我……她真的没有推沭儿下去，她平时见着一只蚂蚁都害怕，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姝推开她的手，致使她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地上。

　　柳涵一脸不可置信，她的手劲很大，和平时柔柔弱弱的大夫人一点儿也不像，狰狞的面目使她瑟然。下腹处传来一阵阵痛楚，和平时的小痛不一样，这种痛就和她听到梨心去世一样，使她不安，令她惶恐。

　　“痛……”

　　秦姝缓缓站了起来，手指转动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光滑无比。

　　“痛？我的儿子承受的可比这痛千百倍！”秦姝跺到她身边，手指划过她那张酷似韩若兰的脸，那张让她半夜恨到翻来覆去的脸，那张总是在午夜梦回阴魂不散的脸，心中厌恶至极。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与你假惺惺了，唉！我本不想这么快摊牌的，可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都告诉你吧！”秦姝笑的意味深长。

　　柳涵忽然明白了一切缘由，那天闵沭断片的记忆，所有细节恰好指向梨心，原来……原来这是一个阴谋……

　　这时秦姝身边的苏青嬷嬷端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过来，被秦姝挥手呵退立在一旁。

　　夜渐渐深了，黑暗包裹万象，和谐的、不和谐的都会让夜色消化。

　　“没错！你那个贱婢是没推沭儿，这一切都是我命人做的，我还特别为她挑了个好去处——妓院。”

　　当她说出最后俩个字的时候，柳涵浑身发抖，她想冲过去和眼前这个毒妇拼个你死我活，不料却被红儿狠狠按在地上。她的脸死死贴着地面，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此刻正充满怨恨地瞪着她。

　　“不光如此，就连她能带着王家二娘子这个身份死也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牵线搭桥，她哪里够格呢？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毒妇！梨心和你有什么仇？”

　　“她和我没仇，你有啊！别这么看我，侯爷可说了你的眼睛好看吧？我这人不喜欢侯爷喜欢的东西，特别是你这双像极了韩若兰那个贱人的眼睛！！”秦姝越说越激动，到后面抑制不住吼了起来。

　　“韩若兰？”柳涵喃喃道，这个名字她不止听过一次，以前郁颖也提过。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韩若兰是谁吧？”秦姝转着手中的珠子鞋子踩上了柳涵的肚子，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却足以让一个孕妇滑胎。

　　柳涵一脸痛苦的样子令她由内而外感到愉悦，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地方撒这口气，天知道这一天她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