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月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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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过来了一个年，兮兮在正月里出生，这年她正式满了十八岁。
期盼了很久，再没见过那个人。
很难得、很难得的时候，兮兮会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少年光顾过她的摊位。
这条街的商贩来来去去也换了一番，老奶奶一日返家途中摔断了腿，于是回了老家修养，几天后同样的摊位上站着一位笑颜如花的麻花辫姑娘，她的脸上有许多雀斑，但只显得她可爱。
这是老奶奶的孙女九九。
九九一人看了半年的摊位，中途她请兮兮参加了她的二十岁生日，生日之后，兮兮接到了她的婚礼请帖。
九九出嫁了，她成婚的那日好幸福，精致的红妆遮住了她脸颊上的星星点点的雀斑，兮兮进了婚房，看到她脸上绽放的幸福的光晕，祝福之余心生迷茫。
甚至害怕。
头顶的树叶落了又生，年年岁岁又一轮，二十二岁，冬，罕见的大雪天困住了好多船只。
兮兮戴着遮住耳朵的厚棉帽，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袄子，把整张脸藏在棉袄后面，吐出来的气还是白茫茫的。
热乎乎的鱼汤面很受欢迎。
“要来一碗鱼汤面吗？”兮兮照例招呼道。
来人说：“有没有冰凉粉。”
“……冬天没有哦。”兮兮眼眶一热，吸吸鼻子，说，“不过我家里还有材料，可以给你做哎。”
在许多个夏天过去之后，曾经的悸动只余下了一点点的痕迹，在每个夏日舀起的冰凉粉之间寻得见片羽。
其实已经忘记了，只认为能够在年少遇见一个值得想念的少年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夏天的冰凉粉在冬天吃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一次性做了太多，送去一点给左邻右舍，隔壁的大熊叔直接当面咬了一口，瞬间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声：“太冻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
最后吃的是火锅。
做饭的时候洛悯也进来帮忙，他漂泊在外，又有些挑剔食物，最后锻炼出一手不错的厨艺。
兮兮和洛悯聊天。
她说自己向来自异邦的水手询问他的所在，说隔壁的老奶奶与她的孙女女。
说自己的过去，隐晦提及未来。
空落落的。
洛悯陪她聊，聊自己在外吃不到在东都尝过的味道，说那袋糖果随他去了世界上最雄伟的瀑布、最凶猛的海域，最后由于一场海啸消失在不知名的海域。
聊自己与曾经的水手同伴在海那边繁华的都市见面，彼时他已经离开了暂留的舰队，那些人后来触犯了律法，洛悯在行刑场见到了他们。
他顿了顿，没有提及除却答应帮他们送达遗言以外发生的事。
例如那个曾经与他关系很好的水手说到那个东都的小姑娘问及他的时候，心猛地触动了。
他还提及了自己的童年。
如兮兮所料，洛悯一身的风度源于他的出身，洛悯是正正经经的高管衙内，累年的财富声望积累下，使得他的家族成为异国旗帜上最亮眼的狮牙章，所以，当它坍塌之时，也该是最声势浩大的一场灾难。
如此情况下，洛悯的父亲带他离开了国度。
跋山涉水，去看看世间美景，去各地留下自己的足迹。
洛悯见识到了自己父亲的另一面。
曾经问父亲：“为什么？”
为什么要亲手覆灭自己的家族，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国家送上另一条道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的母亲。
他还记得夜晚灯光堂皇，苦坐在正殿的母亲。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很多时候，洛悯没办法割舍自己从她身上继承到的一切，于是也无法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父亲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叹息：“洛悯，你很像我，却又与我不同。”
洛悯还小，没有仆人伺候，白色的头发只能有些凌乱地披散下来，眼睛里倒映着篝火，迸射的火光像星星。
父亲是个很洒脱的人，洛悯后来也学到了他的几分神韵，他死于雪乡，洛悯将他葬在雪底。
那晚父亲说，母亲是将他绑起来不得动弹的风筝线，他爱她，但她并不比自由重要。
洛悯也不想要这样的线。
他喜欢旅途，喜欢无目的的行程，喜欢不知今夜宿何处的肆意与与每一位同伴见面、分离的潇洒。
享受自由的快乐。
天地如此之大，哪里不能容下他。
洛悯没说。
所以兮兮只知道洛悯曾经波澜壮阔的旅途与惊心动魄的往事，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根可能绑住洛悯的线。
其实这都无所谓了，因为洛悯不需要这根线。
（五）
洛悯在东都留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是东都的新年，届时这个国家各地的人都会涌入东都欢庆新年，他想等过完节日再走。
一日早晨，兮兮揉着眼睛早起准备出摊，突然窗户被敲了几下。
打开窗，是洛悯！
他笑道：“要一起去看星星吗？”他望了望天，“待会儿还能看日出。”
“去的呀！”
他们爬到附近最高的山上去，路上兮兮有些爬不动了，洛悯拉着她的手。
兮兮将手放在洛悯的手心，洛悯的手布满一层老茧，手心很热，是这些年来的流浪生活给他带来的标记，兮兮屈曲手指，感受到一点点绷带横斜的质地。
洛悯扣住她的手。
到了山顶，同坐在大石头上去看星星，清风徐徐，吹起身边人的长发，兮兮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满天星。
我要如何忘记你。她难过地想。
许久之后，也许没过很久，太阳升起了，洒下一片金辉。
“走吧。”洛悯站起来说。
兮兮点点头，也自己从石头上起来，下山并没有同路，她随口找了个去寻朋友的借口走另一条路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白月光（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