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月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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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兮兮离开家之后一路往东，去了东都。
她在客栈住了几天，最后决定拿出全部的家当置办了一个小摊位，卖一些家乡小吃。
她从小跟着妈妈在灶台边忙上忙下，练就了不错的厨艺，但是这几天下来，并没有酒馆饭店招收厨子。其实也能理解，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谁会想到她能在后厨忙上忙下呢，于是连机会都不给她。
不给就不给吧，反正兮兮打定主意要在东都扎根了。东都不愧是大城市，店面租金特别贵，兮兮租不起铺子，就在新认识的本地朋友的介绍下，在港口外面支了个摊子。
等木匠、铁匠将她需要用的工具做好送过来，兮兮的生意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去得很早，她现在住在朋友的家里，就是介绍她在港口做生意的朋友，她家里开了个小饭馆，兮兮刚来东都的那几天找工作的时候认识了这个朋友。
后来她来找兮兮玩的时候，兮兮用自制的小吃招待这位朋友，朋友赞不绝口，于是她犹豫着将自己想在东都卖小吃的打算告诉了她。
“兮兮，没问题的！太好吃了！你的生意一定会很好的！”朋友吃得两眼放光，后续更是帮着她忙前忙后。
兮兮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说起来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呢，刚来到东都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人，还交上了新朋友，真好。
兮兮推着做小吃的小车将它支在了之前选好的空地上，这里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定期要交租金，虽然价钱也不便宜，但是非常安全。因为外面就是港口，时常有人巡逻。
来得太早了，天才蒙蒙亮，她穿着及膝的布裙小腿肚子稍微有点凉，于是微微半蹲着，心想明天要带一张凳子来才好。
结果没过多久隔壁的摊主借了张板凳给她。
隔壁摊主是个老奶奶，她卖的是东都特产的吉祥物，保佑顺风如意。
“我在这儿做了四十年了，来往的水手都会来我这儿买块平安符上船，求神灵保佑。”老婆婆笼着手乐呵呵地说。
那些刻着符咒的小木牌挂在老婆婆的木车上，整整齐齐地挂了三排，木牌下面系着红绳结，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
没客人的时候两人就聊了会儿天。
原来港口码头的摊位是很抢手的，这次能空出来还是因为兮兮的前任摊主认识了一位异国的姑娘，于是收起摊子追着那位姑娘去了海那边的国度。
兮兮没办法想象这种行为，有些羡慕地说：“那他一定很爱她。”
老婆婆乐呵呵的：“年轻人嘛，总要奋不顾身一次。”
兮兮不做声，她想起自己独自离开家乡来到偌大的东都，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奋不顾身了。
老婆婆那边来了客人，一时间没时间跟她聊天了。
第一天生意一般，尽管兮兮贴了好大一张牌子在小车外面写着自己卖的小吃，愿意尝试的人还是很少。
她的家乡很小很偏，知道它的人很少，从那里出来的人也少，那些小吃更是罕有人吃过，第一天生意不好是情有可原。
但是她有自信，吃过一次的人会想吃第二次的！今天有六个客人来买了东西，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回头客了呢？
晚上收摊的时候东西还剩很多，她卖的东西分三种：一种是小粒的糖果，十粒装作一袋，白色、粉色的袋子是特意订做的，用抽绳束紧了能放两三个月；一种是油炸的小吃，各地几乎都有油炸的小吃，只是食材、风味不同，兮兮的炸物用独门的调料腌制，香味浓烈，这样食物的接受度最高，六个客人都买了；一种是凉粉，夏天吃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最好了，里面配了薄荷水等等，因为用了做糖果的秘方，整体的味道有点类似小糖果，虽然很淡，但是细品有一股小糖果独特的甜味。
糖果可以存放，炸物的原料因为需要新鲜的，所以没有备很多，晚上可以用来炒菜，只有一大桶凉粉没办法处理，兮兮把剩下的凉粉全部调好味之后分给了附近摆摊的摊主和巡逻的人，也算是新来的礼物吧。
晚上踏着月光往回走，东都不愧是大城市，这么晚了街上还是人声鼎沸，兮兮一面推着车子，一面心想，用完家里备下的原料之后，要不以后凉粉还是不要做了吧。
后来的情况却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街边的几个摊主就过来了，他们自带了大碗来买凉粉，原来是昨晚的凉粉带回去家里的小孩大人都很爱吃，附近铁匠铺的大叔竖起大拇指：“夏天正好吃一点凉粉，清清凉凉的很下火！”
第二天只做了半桶的凉粉，结果一个上午就卖光了，中午的时候兮兮拜托老婆婆帮她看一下摊子，小跑回去又做了半桶，下午拜托朋友送了过来。
这天的生意真的好了很多，昨天的客人也带着朋友过来了，水手花钱很阔绰，听说是特产，味道有这么好，不论是哪儿的特产了，每个人都买了很多。
一下子，兮兮对自己摆摊的选择又充满了信心。
这样是可以在东都扎根下来的吧。
日积月累，一个月下来兮兮对自己的摊子上的生意已经有了想法，她去掉了油腻的炸物，这样可以少带很多东西摆摊，夏天只卖凉粉和做好的糖果，她找木匠在小车上做了跟老婆婆一样的几根横栏，将糖果袋系在上面，按颜色放好很漂亮。
到了冬天，可以把凉粉下架，将之前做炸物的锅碗瓢盆利用上来，做一些热乎乎的食物。
现在正是盛夏，每天的太阳都热得恼人，兮兮的凉粉生意格外好，整个东都都找不出第二家跟她一样味道的凉粉来，有些店家往里面加各种甜味的食材，出来的味道却太甜腻了，不及她的清爽、恰到好处。
所以她现在每天能卖出整整两大桶凉粉，积攒了小小的一笔收入，照这么下去，再过五年，就可以在东都正式安家了。
现在她已经搬出了朋友家，在老婆婆的介绍下租了码头附近的一个小屋子，周围的邻居都是平日里摆摊认识的，互相能有个照应。
兮兮将一碗凉粉端给旁边的老婆婆，擦了擦汗说：“最近港口的人越发多了。”
老婆婆接过凉粉，乐呵呵地说：“最近有几个大船队会在这儿靠岸休整，正好撞上了，兮兮妹子，你可以多备些货。”
兮兮用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感叹道：“真好啊，虽然忙了点，但是生意这么好，整个人就很安心。”
“我们在码头摆摊做生意的，不就盼望着多来几个船队，多做一些生意吗。”老婆婆乐呵呵的，特别是她的生意本就专门做给水手的，不像兮兮的小吃附近的居民也喜欢，这些个护身符本地人买的少。
正说着，就有一伙刚上岸的水手熟门熟路地走到老婆婆的摊位前挑选平安符，老婆婆忙放下凉粉招呼起来。
兮兮好奇地看过去，这些水手在海上漂泊久了，打扮自然说不上有多精致，行事带着股粗狂肆意的味道，身上穿着异国的衣服，兮兮在这儿摆摊这么久，见过不少异邦人，知道这些人的故乡可能是海那边的国度。
据说是个跟东国很不一样的国家。
那里的人吃不吃凉粉呢？
正胡乱想着，那些人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买完了护身符，看到摊主面前摆着的一碗晶莹剔透的“果冻”，好奇地问了起来，得知是隔壁小姑娘做的，于是也想过来尝尝。
你一份我一份地点了，站在前面铁塔般的男人回头大声问：“洛悯，你要吗？”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兮兮一抬头，恰好水手人群中分出了一条道，见到了站在其间披着粗布斗篷的男子。
虽然身高腿长气韵非常，但在一群壮汉中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所以不被人关注。
洛悯抬手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清秀俊雅的脸，又将脸旁白色的发丝捋到耳后，微笑道：“请给我来一份。”
“好、好的。”兮兮掩饰地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心扑通扑通地跳，一不小心多加了半勺薄荷水。
小心翼翼地将要溢出来的食物打包好递给他，那人伸出来的手掌缠着绷带，无意间触碰到的手指也很粗糙。
是……水手啊。
那一行人又一窝蜂地往外走了，他提着她打包的食物走在最后，如闲庭信步，四周热闹的、喧嚣的声影均与他无关。
见那抹背影远去，兮兮懵懂地低头，抬起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自己由于最近劳作而生出茧来的手。
（二）
之后的几天，兮兮有些魂不守舍。
她的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个人的样子，他好像叫……洛悯。
偶尔默念几遍名字都能感受到甜蜜的滋味。
与那人接触的过程在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些细节：他的微笑，他白色的发丝，手指触碰的瞬间，身上的粗布斗篷也带着独特的风姿。
渐渐的只能叹一声气，抬手捂住眼角渗出的液体。
日子还在继续，兮兮的生意还是那样好，她再也没见过那些水手，老婆婆说那支来自海那边的船队简单休整之后就离开了。
偶尔见到身穿异国服饰的水手，兮兮会忍不住支起耳朵想要听到那两个音节，只是从没成功过。
日子还在过去，秋天的时候兮兮摊位头顶的那棵树的叶子慢慢变黄落下来，她捡了几片形状优美的树叶做成书签，夹在日记和账本里，凉粉正式下架，代替它的是热乎乎的串串，这是朋友教她的做法，每日支起摊子，拿着大碗小碗过来的客人都是来买串串的。
夏日里见过的那个少年真的是过去式了。
（三）
第二次见面是在那年冬天。
水手们又聚集在老婆婆的摊位前挑选平安符，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独自站在最后。
兮兮正好送餐回来，手上还端着盛过串串的空碗，见到他后一个人傻傻地在大街中央站了好久，直到那群人似乎要离开了，才鼓起勇气走上去跟他说话。
“我记得你叫洛悯是吗？”她的脑子混乱极了，不知道要怎么与人交流，只觉得应该说句话的，因为可能没有下次了。
他愣了愣，笑着应了声是，然后介绍自己是来自异邦的水手。
这次见面与上次见面相比，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清俊秀气的脸，白色的头发略长了些，少年健康的身体裹在粗布斗篷里，腰间挂着一块很旧的护身符，兮兮安静地与他交谈几句，内心悲伤极了。
她很大方地请水手们尝尝她家的串串，他们买了好多，几乎把剩下的串串包圆了，她可以提前下班了，却在他们离开之后站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
“兮兮……”老婆婆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兮兮想，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是来吆喝客人的吧。
挺好的。
其实她在那个少年外带的食物里塞了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她日日准备着，总想要是能把这包糖送出去就好了。
这样就很好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月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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