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剖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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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谭末甩着手无聊地在教学楼外面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背着书包回到了那个教室。
唐初并没有在看笔记，他塞着耳机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
谭末也就没有打扰他，他轻手轻脚地在唐初后面一排座位坐下，打开手机。
中午的时候张思哲给他发了好长一通他还没来得及看。
他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张思哲：你记不记得学神之所以能破例带队参赛，是自己KO了三个往届选手？其中有一个人叫康孟齐。额，就是那个康孟齐。
康孟齐。
谭末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应该说，整个h大金融系都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因为他曾经差点因为PUA而惹上刑事案件。
康孟齐大二时曾经同时交往两个女朋友，并且都把人家女孩子哄的团团转，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其中一个大三的女孩子还主动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晒出和他在情人节时拍的私密照。
但后来那个大三女生不知怎么知道了另一个大二女生的存在。
女孩子一时愤怒，立刻去找了康孟齐理论。
康孟齐却不慌不忙，并且拿出了自己和那个女孩子前男友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对一个女生评头品足，语言污秽论调下流，几乎是把她当做了一件可以分享的物件。
最后的最后，康孟齐对她说：“你早就是一只脏掉的鞋了。而我，只是穿了两只鞋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女生当场崩溃。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全心依赖甚至已经见过家长准备毕业就订婚的男友，会是这样一个人渣。
后来她就不在了。
死于校外的一条小河。
后来女孩子的妈妈来学校闹过事，一心认定自己辛苦培养的宝贝女儿就是因为康孟齐才会做出极端选择的。
那位母亲到处上访，还试图联系过网络大V来曝光，但是都无济于事。
法律上并没有人渣罪，骗感情骗身体都只是道德问题，说到底恋爱就是双方自愿。
律师无奈地告诉那个女生的妈妈，这样的情况在司法实践中不太可能认定康孟齐的所作所为和女生的死有因果关系，也就更不可能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就连学校对康孟齐也没有任何处理。
康孟齐的导师坚称学生的感情经历是学生私事，学校绝不会因为学生的恋爱状况而对其进行处分。
而另一个当时上大二的女生，出事不久就退学了。
康孟齐是这整件事中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处理的人。
他依然在H大活跃着，成绩依旧名列前茅，甚至把这段经历当做一种炫耀。
炫耀自己那足以让人疯狂迷恋的魅力。
所以康孟齐是因为唐初把他踢下去了，才怀恨在心找人报复的？
哎呦卧槽。
谭末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
他一字一句地回复张思哲：所以他是因为不忿被唐初顶下去了，才这样搞的？
张思哲：对啊，毕竟他一直自诩金融的学霸，突然冒出来一个比他第一届的学神，呵呵。
谭末：他这个傻逼，不管是学霸还是学神都只有人家唐初才……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维护唐初？
谭末把打出来的字删除，想了想，谨慎回复：他这个顶级傻逼。
张思哲：不过你也不用生气了，好像学神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还捏着了康孟齐的把柄。
谭末：嗯哼，我知道他肯定解决了。
张思哲：？？？
张思哲：为啥。
谭末：因为他是唐初，唐初是不会被这种事情困住的。
他所认识的唐初，是一个会自己发光的人。
自己是光，便不需要聚光灯，更无惧于一时阴霾。
谭末轻舒口气放下手机，托腮看着前面的唐初。
他好像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一直微蹙着眉，看起来比清醒时的不苟言笑更难以接近。
谭末看了下时间，距离开考还有一个小时，如果现在叫醒他的话，还能在进考场前看一遍知识点。
他轻轻推了下唐初。
唐初并没有反应。
他连着推他两下。
唐初眉头越皱越紧，眼睛却不睁开。
这他妈是中毒昏死无药可救病入膏肓了吗？
谭末无语，便更加大力推拉。
唐初陷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周身仿佛都被雾一样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开始挣扎，线就开始收紧。他拼命想要逃离，那线却扯着他东拉西扯。
然后他的头猛地磕在了一个硬硬的地方，顿时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
他迷茫地抬头，看见谭末坐在自己身后，表情是…夹杂着内疚与忍笑的慌张。
……
他懂了。
绝对是谭末这个逼推的自己。
“你考完了？”唐初刚睡醒的嗓音有点哑，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嗯哼，我回来看你正在睡觉，就没有叫你。”
“唔，”唐初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要去考试了。”
谭末扶额：“不然我叫你干嘛啊，现在起你还能看会书。”
“哦，好嘞。”唐初揉揉自己的头，开始看书。
虽说证券从业资格考试的成绩一般是考后一周内出，但一般考完就知道自己稳不稳了。
但是谭末是例外，因为他做题全靠第一印象。对他而言，短期记忆其实就是一种没有道理的直觉。
所以他做题做的快，但是做完之后就会忘记自己的答案。
这也是他不害怕考后和人对答案的原因——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的答案了。
唐初也不害怕和人对答案，因为通常并没有人敢在考试后凑到他旁边讨论。
大家都生怕他会突然来一句“你们都错了，正确答案是布拉布拉。”
这不是对答案，这是抄答案。
所以他们两人考完试后默契地跳过了对答案这一环节，直接开始闲聊着往校门走，准备叫车回学校。
“对了，中午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是做了什么梦吗？我叫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很…惊恐？”唐初自认为自己长的还算对得起人民，并不会让人一觉醒来看见就惊恐成谭末那样。
谭末想起自己中午的那个令人羞耻的梦：“额…没事没事。”
唐初挑挑眉毛：“难道梦见我了？”
……
你他喵的是会读心术吗？！
但谭末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头可断血可流，丢脸的事不能说。”
主动说出自己的那个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慎重思考了下：“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梦见自己没考过呢？”
唐初显得很淡定：“嗷，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你肯定能过。”
“那如果我梦见我自己考过了呢？”
唐初更加坦然了：“那你就会美梦成真啊。”
谭末啧了一声：“学神心态就是好啊。”
“你知道心理学上有个定律，认为你害怕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就终究会发生。就是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
“嗯，好像是的，所以呢？”
“所以，不要想，不要怕。”
唐初看着谭末，眼底是浓得挣不脱的挣扎。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不要想，不要怕。”
“那你在怕些什么呢？”谭末听到自己这样问。
“我怕什么？”唐初垂下眼睛念着，仿佛在问自己，“我怕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怕——我也什么都怕。”
“我怕我是gay。”
唐初听到，自己终于说出了这句压抑了七年的话。
他看到谭末眼底有点意外，也有点释然，就是没有自己害怕的厌恶与不屑。
因为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的家人把他养得那样好。
所以他才敢这样剖开自己。
所以他才终于敢这样剖开自己。
“这不必害怕啊，”谭末尽力摆出平时的样子，“这不是你的错。”
他拍了拍唐初的肩，发现他竟然在微微地发抖。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没想好该说的话，唐初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种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终于说出来的感觉还不错。”唐初脸有些微微发白，但还是笑着问，“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现在回去还早。”
“好啊。”
科大的校园不愧是号称绿化面积占总面积的一半，要找个僻静的地方一点难度也没有。
唐初第一句话就镇住了谭末：“你知道我这辈子听见的第一个对同性恋的评价是什么吗？是恶心——来自我爸爸。”
谭末皱了下眉。
“不过他不是说我，而是说我家附近的一个姐姐。我记得我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很闲，跟着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子们到处疯玩，经常能听见邻居们对那个姐姐的闲言碎语。”
“他们说，是那个姐姐从小上女校，环境使然。他们说，是那个姐姐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混的时候被带坏了。他们说的最多的，是那个姐姐肯定会悔悟过来过正常的生活。”
“就在那个时候的那群人之中，我爸爸是态度最激烈的。他说那个姐姐有病，还是一种很恶心的精神病。”
唐初的声音越来越轻，谭末并没有插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其实那些街坊间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对那个姐姐造成什么影响，那个时候他们家本来就在准备移民了。后来听说一家人去了瑞士，她还给我寄回来了一张少女峰的照片。”
“但我却是那个真正受到影响的人。”
唐初苦笑一声。
“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怕他们也觉得我恶心。即使后来社会变得宽松了，对待这个群体的态度也软化了很多，我还是害怕。”
他直视着谭末的眼睛，没有回避：“所以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不要想，不要怕。”
“直到遇见了今天的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