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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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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拉过纪莛年,按着他往他肩上爬。
“祖宗,你小心点,不怕把您老人家摔了,我就怕伤着我侄子。”纪莛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从焦急中腾出心思来担心她。
他小心翼翼地把林归夏托起来,眼见她安全地进了屋,才松了口气。
林归夏本来是陪他来看看他心上人的,谁知这主子一路上又是摔在雪地里又是爬窗沿的,吓得他都忘了伤感,只顾着提心吊胆了,要是出点什么事,回去他师傅能把脊梁骨给他打断了。
林归夏倒是身手灵活,三两下就翻窗进了屋,一丝也看不出是个双身之人。
白芷云示意芳英守在门口,将林归夏拉到屏风后面。
“归夏,我……”话还没说出口,白芷云就先哽咽起来。
林归夏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拍着她的背问道:“你这亲事怎么定得这么突然?”
“述令庭是仙门望族,也是为数不多地位在窈窕岭之上的仙家,庭主叶赫炎几乎算是当下修真界最得道的修士,修为颇高且为人正派,江湖上到处是争相归附他们的门派,母亲为了这门亲事,暗地里费了不少工夫,许是怕对方反悔,所以着急着定下来。”白芷云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林归夏看了看她,小仙娥似的姑娘抿着嘴,一双眼哭得通红,真是美人垂泪,叫她好一阵心酸。
“你家里人就都不帮你说说话吗?”她问道。
“母亲开口的事情,家中哪有人敢反对,父亲畏妻,哥哥们更是不敢妄言。”
“那叶家公子呢?他同意入赘你家?”
一边说着,林归夏一边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芷云,她想:还用问吗,是我我也愿意啊,放着这么个仙娥不娶,傻吗?
不过这叶家的两位公子她倒是有所耳闻,大公子叶阑清除妖奸邪的功迹,哪怕是黄口小儿都能随便背出三五个来,只是他为人略有些高调招摇,风评不好。
至于这二公子叶阑风,传言他修为了得,不在兄长之下,但行事却与之相反,颇为低调不喜张扬,大部分时候行踪隐秘,甚至在他家仙府中做事的家仆,也不是全都见过他的。
所以,江湖上有传言说这叶二公子大概是个其貌不扬,甚至可能是奇丑无比的人,才处处躲着藏着,不愿抛头露面。
白芷云自然是不愿嫁给这种丑头八怪的男子的。
按说苑辰安是叶阑风的表哥,但他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仿佛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见此人的确如传言所说,低调万分,连表哥都记不起他。
她和苑辰安定了亲,和这叶家二公子原本是有机会见面的,却又因为叶赫炎和他爹有夙怨,所以他们大喜之日,叶赫炎一家并未来参加喜宴,也就无缘得见了。
所以她也没有办法替白芷云拿捏对方的秉性。
两派仙家通过联姻来壮大势力的事,林归夏是听过不少的,叶二公子不用继承家业,叶赫炎同意将他入赘实力相当的白家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如此不顾儿女的意愿,强买强卖似的亲事就显得有些令人不齿了。
“对了,归夏,你还好吗?”白芷云突然记起来林归夏写给她的信,道:“母亲把我关起来,也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我不能去看你,连信也回不了。”
“什么时候了,就别惦记我的事情了,先想想你怎么办吧。”林归夏答道。
“要是祖母在这儿就好了。”
“你祖母?”修学时林归夏曾听白芷云提过几次她的祖母:“怎么,她老人家不来参加你的婚礼吗?”
“母亲这次是有意瞒着她的,祖母最疼我,想必母亲也是怕她见我不愿嫁会从中做阻,若是能请她来,或许还能……”白芷云叹了口气:“但她将岭主之位传给母亲后就去秀方山隐居了,如今我被关起来不能去找她,家中也没人能帮我带信。”
“那你快跟我说说怎么找她,我去帮你请她。”林归夏忙说道。
“没用的,她老人家隐居的地方设了结界,只有白家人能进去。”
如此说来的确棘手了。
突然,林归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第二天一早,白菁娥带着两个下人给白芷云送饭,到了房间里见昨晚送的饭菜都还原封不动摆在那里,白芷云似乎连床都没有下过,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芳英低着头站在床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两下。
白菁娥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走到床边。
“云儿,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与叶家结亲,日后你当上岭主,有这样的夫家做靠山,江湖上谁敢欺你半分。”
她伸手想去拉她的被角,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芳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么饿着自己有什么用,叶二公子青年才俊修为了得,嫁与他吃不得半分亏,你还挑什么?”
见床上的人连气也不肯出一声,她也不愿多说了,这些日子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这丫头软硬不吃,逃了几次又抓回来几次,累得她心力交瘁……罢了,反正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随她去吧。
白菁娥带着下人推门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林归夏掀开被子,将手心里的汗擦了擦,说道:“可吓死我了。”
芳英干笑一声,帮她披上外衣,道:“也吓死我了。”
“都一晚上了,不知道芷云和老纪赶到了没有,她说这儿到秀方山来回得一天一夜,但愿他们明天早上能赶回来,否则我就真的要替她嫁给叶阑风了。”
原来三人演了场金蝉脱壳的戏,林归夏扮成白芷云稳住白家人,白芷云和纪莛年沿着屋后的河道溜出去请援兵。
守卫的弟子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推门看看,林归夏和白芷云身形相仿,裹了白芷云的外衣背对着门口坐着倒也能瞒天过海。
河道难行,白芷云和纪莛年走得慢,整整两个时辰才出了岭主府,难怪屋后没人守,从这里逃跑,还没走出府门就得被查房的弟子发现抓回来了。
要不怎么说一语成谶呢,这林归夏还真长了一张乌鸦嘴。
白芷云和纪莛年到秀方山的时候,已是午时,还恰逢她祖母上山拜庙的日子,他俩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老太太,三位往回赶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听到消息的林归夏,只好按照最后的计划,穿上白芷云的嫁衣,披个盖头坐在床沿上扮成新娘子,心里默念着:真是要被这两个乌龟坑死了!
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到了屋外,芳英面露难色地对林归夏说道:“林姑娘,难为你了。”
“……”林归夏一时语塞。
芳英扶着她出了门,一路将她送上了花轿。
花轿穿过窈窕岭最繁华的主街,两旁商户们沸反盈天的喧闹声震得她头晕,队伍两旁讨要喜糖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声音听起来天真可爱,林归夏习惯性在小腹上抚了一下。
迎亲的队伍在牌坊下接到了领着送亲队伍的叶家二公子,两队人马合二为一,又簇拥着花轿回了白家仙府。
这个流程林归夏太熟悉了,两个多月前她也是这样坐着花轿到若骞岭的牌坊下接回了苑辰安,她以为那一天是美梦的开端,却没想到成了噩梦的起点。
她走神的时间,花轿已经到了喜堂。
叶阑风下了马,走到花轿前,等在堂前的芳英挑开花轿门帘,林归夏见新郎伸了手来迎她下轿。
“我的好芷云,你可一定要在洞房前赶回来啊……”林归夏心里默念道。
虽然心里万马奔腾忐忑不安,戏还是得演下去的,她缓缓把手递了出去。
刚一触到那只手,林归夏心里猛地一震——这只手的温度和触感……似曾相识。
那只手的主人温柔地将林归夏引下轿,牵着她迈进喜堂。
拜堂谢宾客一应事宜全部走完,已经是傍晚了。
二位新人被送进了洞房。
叶阑风体贴地将林归夏扶到床边坐下。
跟苑辰安成亲的那天,他也是这么温柔地把她领到房间里,扶她坐下,下人们过来喧闹着撒了满床满地的花生枣子,欢喜地讨要了红包,嬉笑着退出房门。
她听到那些出去了还不罢休,扒着房门偷听的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笑骂了一句:“等着我收拾你们吗?还不快走!”
苑辰安笑道:“夫人,新婚第一天就这么凶,可不好。”
“那是,所以,以后请夫君乖一点。”
“遵命,夫人。”苑辰安一边认真地答道,一边拿着秤杆挑开了她的盖头……
一时间林归夏有点分不清当时今日,直到眼前的人也拿着秤杆走过来,她才忽然回过神来,眼看那秤杆已经将盖头挑起了一角,她急忙喊道:“等等!”
仿佛被新娘这声喊吓了一跳,那只捏着秤杆的手猛地一滞,停在半空,然后又缓缓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