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官媒大人》不见鹤

9、第九章

　　薄言当年历劫的时候，最后一道雷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疼她，力道格外得轻。而她现在知道了，合着这雷在这等着她。
　　薄言差点被自己呛死，她咳嗽着说：“你要我，跟你走？”
　　“是，不知官媒大人？”
　　林去慵悄悄观察着薄言的脸色，却没想到她一个箭步上来，伸手要朝他的脑袋打去，边说着：“你这小子想什么呢！”他没办法，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薄言的手臂，两人瞬间僵持，他低着头居高临下般看她。
　　薄言对于这样的控制，其实挣脱起来十分容易。要是她挣脱的力度大点，说不定胳膊都能被她带下来。
　　可林去慵这一下，她竟不知如何是好，什么法术，符咒统统忘了，对着这么一张晴朗无害的脸，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这样的僵局被外头浩荡的声势打破。黑压压的队伍两路排开，整整齐齐低着头迎接。
　　司礼从中间走过来，看到此场景，戏谑着说：“官媒大人自己的姻缘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做起事来，就更无法无天了？”
　　薄言一甩手，将罪状书递给司礼，不在意地说：“没有的事。这罪状书请婆婆过目，看完了，就请婆婆下令。”
　　司礼意味深长看了这两人一眼，往上座走去，她将罪状书扔在桌上，反问道：“下令？下什么令？”
　　“脱去仙骨，入轮回道，贬为凡人。啊，我以为婆婆早就听闻，看来还需我讲讲经过？”薄言看着她，又微微侧目对林去慵说，“所以你这忙，我帮不上。”
　　“我自然是知道了才来你这。”司礼说，“可我今日不是来下令的。”
　　薄言眉头一皱，嘲讽着说：“那婆婆来做甚？与我闲话家常？婆婆管治阴界多年，秉公处事，怎么通通到我这，就变了？”
　　司礼十指交叉，背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说：“薄言，像你这样的神，与你置气实在太不值当。所以，我今日不与你说些大道理。而你心里怎么想的，婆婆我一清二楚，可你给我听仔细了，你不想做神，也要等官媒的差事完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薄言怒从心起，握紧拳头，裙摆上的流苏都扬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只要你还在阴界一日，你就把这念头给我收起来！你只要还归我管，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做你的官！做你的神！”司礼睁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是目无章法，滥用权力！”
　　薄言思绪全乱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怒火万丈，恨不得冲上去。可她刚挪动一步，就见一旁的林去慵抓住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薄言当下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冷静了几分，她吸口气狠狠地说：“你，你为何要这样？我走了，你不就轻松多了？”
　　“是轻松，你确实是我见过最麻烦的。”
　　司礼一拍桌子，指尖重重一点，将罪状书烧成了灰。“这上面写的，还有你以前大大小小的过，够你入几百回轮回道了。但我从来没下过废了你的令，因为什么？因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任！我在任时就不能有废神从我手底下出去！你不要名声，我要！”
　　薄言怒火中烧，“这就是你们说的，神界的规矩吗？就是这种，可笑的规矩吗？”
　　“人界有句话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薄言，神界照样可用。”司礼说道，“可你也说得不错，规矩还是要有的。犯了错，挨打是肯定的，死罪免了，活罪就要定得难受点。”
　　“你想怎样？”
　　司礼看了林去慵一眼，又看着薄言说：“这样，官媒的差事是要做满一千桩婚。呵，看看你这几百年，也没什么大进展。不如这样，这次的事，就罚你，多做一桩婚。”
　　“我不做！”薄言扭过头去，“我别无他求，但求被贬。”
　　“你做梦！”
　　司礼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的脸庞只差分毫。她死死盯着薄言的双眼，警告说：“你别不知好歹！就算你不想留在这，但你要知道，这儿我说了算！从前纵容你纵过了头，我现在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你不做也得做！”
　　薄言掌中已在运气，随时随地都能朝司礼脖子上劈去，也顾不得她是不是阴界的掌事，说不定这一掌下去，她就真能如愿。
　　可只要薄言手臂稍动，林去慵就更用力地握住她。她气愤地想问他为何总是阻碍自己，脑海中却浮现出他的双眼，这样明亮的眼睛，让她不敢回头看他，不敢问出“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人？”这样的话。
　　她从来肆无忌惮，却突然问不出口。
　　眼前是司礼的紧紧相逼，旁边是不知怎么就会心虚的真诚目光。薄言深觉疲累，原来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有一天也会行不通的。她叹出一口气，“你说，薄言听命。”
　　司礼直起身子，离薄言远了些，她伸出手指着林去慵说道：“多出的一桩，便是这一桩。”
　　薄言猛地回头看他，除了荒唐透顶，也无更好的形容，“他可是个道士！”
　　“对啊，道士怎么了？”
　　“你这是诚心想让我一辈子呆在这！”薄言吼道，“我给他做媒？我不如自己嫁给他！”
　　司礼走到她身旁轻轻道：“如若你要是肯，这罚就算过了。那么就祝你们，你那句话怎么说的？哦，白头偕老，琴瑟和鸣。”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薄言和林去慵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彼此。
　　林去慵结结巴巴地开口问：“你，你要嫁······”
　　“闭嘴！”薄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我怎么会嫁给你？别痴心妄想。”她理了理衣衫，努力不去想求贬不成这事。她迈步子就往外走，林去慵跟着追了上来，说：“那这怎么，哎对了，在下求的事，现下官媒大人可能答应？”
　　薄言用力白了他一眼，跨出大门门槛，说：“答应什么？我告诉你你别跟着我！有空多去认识几个年轻姑娘，缠着我干什么。”
　　“认识姑娘作甚？”林去慵不解，“官媒大人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姑娘，我还没······”
　　话未说完，薄言手举到他面前说：“我不管你认识几个，你要是能找到愿意娶的，你就来告诉我，我保证让她死心塌地，哭着喊着要嫁给你。那等你成了亲，你让我跟你去那儿，我都去。”
　　林去慵一脸苦涩，抓了抓耳朵自言自语道：“我是无涯观的弟子，我怎么可能娶妻？可我若是不娶妻，怎么将这位官媒带回去，师父交代的出师任务就······”
　　他恍然抬头，看见薄言已御风而去好远，他喊道：“官媒大人，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