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官媒大人》不见鹤

10、第十章

　　目和自从叶十九从点律堂离开，便一直跟着她。它也不多话，就在山海楼内，双手交叉相叠微笑站着，和门口的迎宾人没什么两样。
　　头一天，叶十九全然不理，忙进忙出，算盘珠子就没停过，连正眼都没瞧过它。可总装着看不见也不是办法，山海楼呆着只活生生的老鼠精，那招摇的灰色大耳，往门口一杵，哪个客人还敢进来。认识它的，知道是连理府的，倒也无事，不认识的一眼看去，还要嚷嚷着找鬼捕来查封这不干净的酒楼，折腾来去，客流活活少了一半。
　　叶十九终是忍无可忍，她举着算盘问它：“你到底来干嘛？连理府不用看了？问媒的不用管了？”
　　目和又是微笑，说：“看来十九掌柜还是惦记着连理府上的事，我这三天在这，也不过是替我家主子，赔个不是。”
　　“你这不是赔的，快把我酒楼赔进去了！”叶十九说道，“你要只是来这赔不是，那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走走走！”
　　“十九掌柜还是没有消气，那目和怎么能走呢？”
　　叶十九垂眼看着它，双手叉腰说：“你在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她自己，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气我生不起，要生就要生一辈子。你也赶紧回去，她若是出来了，若是去了轮回道，不能没有人送她。”
　　“十九掌柜不去？”目和抬头笑着看她。
　　“我去无用，她未必想看我。你还是快回去！”
　　叶十九说罢就作势把目和往门外推，可它却依旧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容，说道：“十九掌柜不也心里清楚吗？我家主子，去不了轮回道。”
　　它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重话，却笑得让叶十九心里发慌。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它，目和接着说：“司狱大人，司礼大人，我们，还有任哪位神听了此事，心里都清楚，我家主子，怎么也去不了轮回道吗？”
　　叶十九从认识薄言到现在，从未注意过她身边这个不起眼的下人。可今日，她却被这个满脸微笑的鼠精问得怔住了，她结巴着说：“你，你胡说什么，真是离谱。”
　　说完，她便快速转过身去，想就此离开。可目和一窜，拦在她面前接着道：“十九掌柜还要去哪儿，话未说完，怎么就先行离开了呢？目和说的没错啊，薄言再怎么无法无天，都不会有谁废了她，换句话说，谁有权，去废一个神？所以，她想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你，你怎么称她为，薄···”叶十九目光一沉，“你，你究竟是谁？”
　　“我现在就是连理府的下人，说话没有分量，也得罪不了谁。可薄言不一样，她这样的行为做派，迟早是众矢之的，不，也许已经是了。神界各个都是耳聪目明，在他们眼里，这么大的毒瘤不除，难解心头之恨啊。”
　　“我看不至于。”叶十九狐疑地说，“如今神界处于最混乱的时期，群神无首，谁能办得了她？若是说动手，没几个修为比得上她。还有的话，就不过就是善缘这事，但有一千年期限，总能修满的。”
　　“善缘？善缘另当别论。”目和别有深意地说道，“我说的是，神界这样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该回来的，还是要回来的。”
　　“谁要回来？难道是审······”叶十九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连连说着不可能。
　　“想他这样的神，真要是回来了，那他第一个要办的，当然是她。”
　　叶十九脱口而出：“几万年了，他早就湮灭了！他怎么会？他不会！”
　　目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它接着说：“不论审判何时归来，薄言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你和我，都要帮她。”
　　“帮，怎么帮？”叶十九算盘砸在账台上，“我这些年苦口婆心劝得还少吗，你大可看看她的样子，她都说了些什么话！你不是没有听见吧！”
　　“你劝或是我劝，或是任何谁来劝，都没用，你只要让一个人去就行。”
　　“谁？”
　　“林去慵。”
　　叶十九不得其意地看着这位，从前没有丝毫存在感的老鼠精。至今为止，她都怀疑它这番言论到底可不可信。林去慵是何人，她从未听说过。此人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薄言回头是岸？
　　她疑惑万分地问：“林去慵？你怎么知道薄言能听他的话？还有你，你说你不过是连理府的下人。那你如此这般，是薄言平日对你不薄，你才这样帮她？呵，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快些亮个身份。”
　　目和脸上又转变成了一直保持的微笑，它凑过来轻声说：“目和不只是下人，那十九掌柜也不只是掌柜。知道审判的，留下来活了多久，你我心知肚明，我是谁你必须要知道吗？你和我不比司礼，活到今日已是上天眷顾，话说得，点到为止就行。”
　　叶十九脸色从惊讶转成了惊恐。她气息急促，实在想象不到目和究竟是什么人物。
　　自数万年前的神界大清洗之后，留下来的神寥寥无几。仅存的神大多都闭关深林，再不入世。她好不容易换了身份，掩饰了原本的神位，成了山海楼的叶大掌柜，能够自若在现神界行走。却突然出现了个目和，告诉她，从前那梦魇一般的日子，不久又要回来。
　　她喉咙全哑，一小团火在胃里烧着，直蹿到五脏六腑里，她说不出话。
　　“还有，你帮她是情分。我帮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目和眼睛一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她可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