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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人生似游戏,输赢你来定 ...

  •   一 风雨将起
      朔风劲哀,窗扉咿呀,在清风催动下相互碰撞。
      这是扇关不上的窗,屋子的主人爱看风景,就连窗也不愿关上。
      窗子对他而言很是多余,但又不可或缺,一扇窗便可拦下一帘雨,挡下一袭风。
      开着的窗是告诉他时刻不能忘记那腥风血雨,不能失了该有的警惕。
      柳随风很喜欢站在窗前,或品一壶酒,或赏一株花。
      自权力帮销声匿迹以来,柳随风就过着这样的生活,闲适安逸,悠然自得。
      他不是不想重出江湖,不是不想再翻云覆雨,可李沉舟不许。
      柳随风向来听李沉舟的话,因为李沉舟的命令,他可以放任萧秋水这颗毒瘤的成长,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侠。
      如今,他自然是更听李沉舟的话,哪怕没有了权力帮,他也不能违背他的大哥、赵姐。
      柳随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认定了的事谁也不能改变,能改变他的也只有他心里深处的这两人。
      归于乡田的岁月,柳随风并不甘于平静,在他看着李沉舟与赵师容携手云游的背影之时,权力帮的命脉便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刀王”兆秋息、“蓝凤凰”高似兰、“红凤凰”宋明珠,这是权力帮的死士,也是李沉舟最信赖的部下。
      李沉舟可以不信任柳随风,却绝对信任这三个人。
      说来好笑,想来更加可笑。
      柳随风自然也觉得好笑,可更多的却是永远抹不去的悲哀、怨恨。
      怎能不恨!却不能不忠。
      柳随风闭上双眼,感受着微风的抚摸,就像冰清玉洁的女子,正在用她微凉的指尖,点破往日的旧梦。
      李沉舟勘透了世事,最终选择了与赵师容浪迹天涯。
      这就给了柳随风很好的机会,他重新部署,再揽新人,注入了新鲜血液的权力帮,依然是天下第一大帮,虽不再涉江湖事,名望更比当年盛。
      柳随风笑了,他开心时的笑如春风般温暖。
      窗外的人已经等了很久,单薄精瘦的身子,在雪地里微微颤抖,并非因为融雪的寒冷,而正是因为柳随风那下意识的笑。
      他的双手已经举了很久,从站在那里的那刻他便举着双手。
      手里是封信笺,或许是被举得太久,信封也被融雪沾湿,可柳随风却始终没有接过这封信的打算。
      他好似才看见窗前那衣衫褴褛的人,微诧的目光让人无法怀疑他是否真的才将看见。
      窗前的人早已是冷汗涔涔,他咽了咽口水,试探性低低唤了声:“五……五公子……”
      柳随风斜倚窗扉,微笑着居高临下,应道:“你回来了,事办完了?”
      自然是办完了才敢回来,柳随风何必多此一问。
      窗前的人不敢多想,也不敢回答,更加不敢不回答。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笑着的人却给他带来一种刀架颈项的凉意。
      他将信向前递了递,稳了气息,说道:“习笑风已死,可小人得到的帖子却是习秋崖的死讯……”
      柳随风挑了眉,似乎并没多大的意外,他这才接过那封信,十指微动,拆开细阅。
      嘴角的笑意更加温柔了些,眼神中也绽放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柳随风道:“你们做的很好,这战书,我柳五收下了。”
      战书?分明是丧帖怎么就成了战书!
      窗前人抬起了头,稍显稚嫩的面容脏的可怕,他不明白柳随风为什么这么说,他只能用眼神来询问。
      这个少年是当日吃了崔略商那块烧饼的乞儿,他没有名字,柳随风几年前会将他捡了回来,就是被这眼神感染。
      纯粹、干净又倔强的眼神,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
      柳随风这么认为,可时间久了却发现,这个乞儿也只能被称作乞儿,能做权力帮的乞儿,也是件光荣的事,不是吗?
      没人敢去否定,就连这乞儿自己也觉得高兴。
      他有了家,不用瞧人脸色,有教他轻功的五公子,还有虽然冷漠,却是真性情的帮众。
      乞儿很感激,但他也很怕,他见过五公子惩罚办事不利的人,所以他更怕,怕有一天生不如死的人会变成自己。
      柳随风看着那双眼睛,随手将丧帖丢回乞儿怀中,淡淡道:“方邪真这是想将我们引出来,如今半个习家庄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有了碎梦刀。”
      乞儿似懂非懂,又问:“可杀了习秋崖的人是谁?他既然被杀了,那碎梦刀会不会也落入了他人之手?”
      柳随风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嘴角轻扯,温柔的笑透露着寒:“我让你去跟着我是谁,你就只跟着我是谁?”
      乞儿被问的一愣:“是……是啊,难道不对……”
      乞儿越说声音越低,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想:我是谁如今跟方邪真一路,五公子要的另一个东西就在方邪真手中,该是连方邪真一起看着的才对!
      乞儿想着想着又很不服气,他皱着眉头又道:“不过,这么说来,杀了习秋崖的不是我们的人?”
      柳随风很满意的看着乞儿神情变化,虽然对他的疑问懒得多费口舌,可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的确有所成长,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亲手栽下去的种子生根发芽,如今已长出了花苞。
      柳随风给乞儿斟了杯热茶,乞儿一个激动险些没接住。
      柳随风不可抑制蹙了眉,却是即刻展颜,没有回答,只是问:“我们请沈太公来做客的事,有谁知道?”
      乞儿喝了口茶暖了身,认真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当时人不多,剑王冒充方邪真足可乱真,除了我也就三两个路人。”
      柳随风点了点头,食指横在唇上,其余四指托在下颚,若有所思的模样。
      权力帮的仇家太多,习笑风最多算是半个权力帮的人,虽说柳随风也想过将他除去,如今有人代而为之,倒省了他的力。
      明目张胆的嫁祸,柳随风向来不怕,能更有名气些,便是骂名又如何?
      没人敢当他的面咒骂,除了李沉舟。
      这点小伎俩还不足以使柳随风动怒,那么此刻他又在思索些什么?
      乞儿偷偷看了眼柳随风,他不明白,若是五公子想要碎梦刀和方邪真手里的东西,直接派人去抢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乞儿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恰好唤回了柳随风的思绪。
      柳随风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要让他自己送过来,至于碎梦刀,那是开启梦的钥匙,可以碎梦亦能圆梦。”
      乞儿怔怔忡忡呆了一阵,他鼻子冻的通红,还流下了两条青龙,使劲吸了吸鼻涕才惊觉原来他想什么都瞒不过五公子,可他仍旧忍不住去想。
      柳随风微皱着眉,看了乞儿这好笑的模样,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继续盯着我是谁与方邪真,不该你管的事别多问。”
      乞儿应声拱手行礼,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匆忙离去,他听柳随风的话,就像柳随风听李沉舟的话。
      柳随风也没想过,最忠于他的人,除了死了的莫艳霞,竟只有这个他难得善心大发捡回来的乞儿。
      方邪真的战书,柳随风看懂了。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那是权力帮的东西,柳随风势在必得。
      管他死的是习笑风还是习秋崖,柳随风从来都不曾在意,无论谁杀了谁,都算是替他除去了不大不小的障碍。
      只有方邪真,还杀不得,非但不能杀,还得阻截那些想杀他的人,尤其是胆敢将权力帮当作靶子的那些人。
      柳随风望着初晴的天空,露出自信的笑容,与崔略商的赌,赢的只会是他。
      此刻的柳随风就像是在认真玩一场游戏的孩子,那么此时的崔略商又在做些什么呢?
      二甩杆钓鱼
      迷雾重重,机关满布,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崔略商醒来之后就身在这样的地方。
      现今,他正险险躲过飞来的箭雨,拍着胸口蹲石上喘着粗气。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柳随风打那个赌,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不成想还是着了道。
      如果再这么漫无目的地乱闯,恐怕他也没命去完成那个赌约了。
      崔略商苦笑着灌了一壶酒,好在这里有喝不完的酒,还有吃不完的食物。
      他静下心来,张望着四周。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是个景色宜人的好地方,如果忽略那数之不尽的机关,崔略商真有在这儿养老的打算。
      春风消冰雪,红梅凋落,竹叶青露,暖阳当空。
      崔略商忍不住哼起了一首曲子,眼底的目光都因这曲子变的有些哀愁。
      这首古老的曲调,带着凄美寂寞的味道,如果崔略商能唱的好听些,会让人心弦颤动。
      杀楚。
      崔略商忽然想起了这两个字,同时又想起了这首歌,正是被这歌声吸引,他才忍不住看了方邪真那么多眼。
      这是方邪真的歌,听的多了,崔略商也铭记于心。
      只可惜崔略商唱的并不好听,非但不好听,还很难听。
      难听到有人忍不住大声呵斥:“哪个小兔崽子扰人清梦!看老头子我饶不饶的了他!”
      话音未落,空中划过一道银白的光,“呼啦”一声,竹叶被什么打穿大片飘落。
      崔略商陡然跳起,不防有人会来这么一着,大喝一声,正欲抬腿踹去,忽见鱼钩勾住他的裤腰,又听“嘶啦”一声,崔略商脸色大变。
      “什么人!”崔略商急忙拽着被勾破的裤腰,冲着竹林大吼。
      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银髯被捋的顺滑,他肩扛竹杆,腰间挂着鱼篓,现在正卷着鱼线,慢悠悠晃了出来。
      他斜眼瞅着崔略商,瞧着崔略商提着裤子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连我沈太公都不认得,还想在江湖混!老夫没打你屁股已经够意思了!”
      崔略商张了张嘴看着大笑的沈太公,禁不住老脸一红,想到都这把年岁了还要被人打屁股就觉得丢人。
      可崔略商是谁?四大名捕的老三追命,又岂能让人那么容易抓了小尾巴去。
      崔略商当即笑了笑,恭恭敬敬行了礼,裤子就那么松垮垮搭在屁股上。
      “原来是沈老前辈,失敬失敬,晚辈姓崔,草字略商。”
      “崔略商?”沈太公皱了皱眉毛,手抚银髯,思索了阵,忽然一拍手,“哦!你就是追命吧!老夫听说过你,怎么,你也被那姓柳的臭小子拐到这儿来了?”
      崔略商眼神一亮,好像看到了出去的希望:“前辈知道这是哪里?”
      沈太公怪眼一翻,目光掠过深入地面的羽箭,冷哼一声,索性坐在石上甩杆钓起了鱼,淡淡道:“权力帮的后花园,景致不错,就是不痛快!”
      沈太公像是许久没见到活人了一般,这一开口啊,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只听他阴阳怪气道:“他奶奶的姓柳的小兔崽子,就会使这些阴谋诡计,先是找他手下跟老夫比试,输了又他妈的不服气非要跟我拼酒,我也是闲的太久才应了他,这一喝酒,就喝到了这个鬼地方!”
      沈太公气的是吹胡子瞪眼,也不钓鱼了,拿起崔略商的酒葫芦就咕噜噜灌着酒,接着又道:“那叫方邪真的混小子,别让老头子我再碰见他,不然我定要把他丢进湖里喂鱼去!”
      听到这里,崔略商按捺不住了,他一翘腿坐在了沈太公旁边,皱着眉头问道:“这关方邪真什么事?”
      没错,这关方邪真什么事?
      崔略商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扯上方邪真。
      方邪真明明几天前才被他叫到京城,怎么会惹上沈太公的?
      孰料,崔略商不提方邪真还好,这一提沈太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找老夫切磋的兔崽子就叫方邪真,他奶奶的胆敢暗算我,否则你以为我现在会被困在这儿!”
      暗算?切磋?方邪真跟沈太公?怎么可能!
      崔略商越想越不对劲,他磨搓着细碎浓密的胡茬,又问:“你确定是方邪真?唔,白衣书生,碧色的剑?”
      沈太公转头瞪了崔略商一眼,一巴掌就拍向崔略商屁股,骂道:“混小子还不信我?看老头子我不把你打的屁股开花哭爹喊娘!”
      说罢作势还要打上一巴掌,崔略商大惊之下掠身躲过,即刻抛过去一坛酒,叫道:“前辈莫恼,咱们喝几杯再说。”
      沈太公抬掌接酒,这才满意的哼了两声,悠哉喝起了酒。
      权力帮的后花园,原本是李沉舟和赵师容幽会的的地方,其机关要密可想而知,其景致幽雅更非他处可比拟。
      自李沉舟走后,柳随风竟将这里用来禁困各路高手,李沉舟如果知道柳随风这样做,会怎样?无人能知。
      如今困在这里的只有崔略商与沈太公,崔略商正坐在树上喝着酒,沈太公又钓起了鱼。
      崔略商喝着酒,眼底的醉意已浓郁,他回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说不觉蹊跷那是假的,但他绝不会相信方邪真会帮权力帮做事。
      崔略商望向天空,乌鸦在哀鸣,展翅盘旋后,消失不见。
      崔略商被关在这里,对外面的事自是一无所知,正当他东想西想之时,忽然想起了被他遗忘了的事。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身在洛阳之时,方邪真便曾跟他提起,那是池日暮视为至宝的暗器。
      前几天方邪真也说起过,只是当时崔略商心系异动,未曾在意。
      如今想起,难道柳随风这么做就是为了夺取“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崔略商忽然明白了那赌约的含义,方邪真有没有命来这里,全看柳随风想不想让他有命。
      若论单打独斗,光明正大的对抗,方邪真不会比柳随风差多少,可柳随风是头野兽,他总能出其不意,置人于死地。
      神针想必就在方邪真手里,那是道护身符,如果方邪真利用好了,就能确保性命无忧。
      想到这里,崔略商似乎没有那么担心了,他相信方邪真不会让他失望,哪怕此刻的他已经成了柳随风用来钓方邪真这条大鱼的诱饵。
      鱼线在剧烈的晃动,沈太公慢悠悠收着鱼杆,猛力一甩,鱼落篓中,水珠晶莹剔透,鱼在吃力翻腾。
      沈太公的鱼篓里已有不少鱼,现在他可以自己做道大餐。
      他抬眼瞅着崔略商,甩着鱼钩就要勾住崔略商衣襟,崔略商有了防备,倏然摊掌握住鱼钩,向下望去,嬉笑道:“前辈,你这是想请我吃鱼啦?”
      沈太公不可置否捋着胡须:“不错,你快下来给老夫打下手,多个人好办事。”
      多个人好办事,多个人当然好办事,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
      崔略商想要出去,一直被困在这里等来的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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