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拂京华》一直在剥橘子

9、规矩 上

　　夜色已深，张府的几个小辈还在灵堂守着，而张家的家长们在书房吵了起来。

　　张家老太爷瞧着自己的儿子一下子老了几岁，也是狠不得打上几巴掌，却也知道儿子也老了。一个女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子死了，难不成还要随着去吗？这般作态，真是把自己几十年的教诲丢到脑后去了，自己教了几十年的儿子，原以为可以靠着他把张家延续下去，却不想养成了一个情种！
　　张家老爷看了老太爷的面色，自然知道自己的这般模样让老父亲不喜，便收了几分愁绪，道：“今日镇南侯府上的老太君这般的说辞，我原是想让魏姨娘来主持中馈的，毕竟青丫头到底还小。”这般说法，还是不想让张青佩管家了。
　　老太爷眯了眯眼，道：“你是不是同你那姨娘说过了？”
　　张家老爷羞愧地点点头，老太爷心下更是不喜，道：“我在你身上下了这般多的心血，想不到你居然在家事上这般糊涂！”
　　老太爷还想骂多几句，但又想着自己的妻子是个贤惠的，没闹出什么庶子姨娘的祸事来，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是不懂后院那些个阴司的，自己又不好说。便只能甩开袖子，自个儿生气罢了。
　　张家老爷见了，只能说道：“父亲莫生儿子的气，若是想让青丫头来主持中馈，我便与魏姨娘说一声便是了。”
　　老太爷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她毕竟一个妾室，青丫头虽小，到底是主子！”
　　张家老爷点头，老太爷瞧了，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性，便知他没有听进去，又想着人无完人，张家老爷在朝事上倒是有一番作为，只是到底不足。若是自己百年之后，这规矩怕也是不成了的，心底怎么个愁，张家老爷却是不知。又想着家中的小辈们除了昀玉一个嫡出之外，其他均是庶出，明玉倒是十分好，也是自己妻子亲自养大的，只是可惜了他是个庶出的孩子。

　　书房里的情况，张青佩自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在和几位兄弟一起守灵，张明玉本已是一夜未睡，自然疲惫不堪，而张梓玉，张丹玉身子并不十分好，现在也是摇摇欲坠。张青佩自身也是生而不足的，因而灵堂里边的几个小辈大多不好受。
　　而张家老爷的妾室是没有办法到灵堂里边的，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又是几日，张家主母的遗体已经下葬。家中的白带白灯笼也取了下来。小辈们也能休息几日，张明玉因着守孝，倒是不好再去山麓书院上学了，只能在家温习功课。
　　张青佩这几日主持着张林氏的事宜，养成了卯时便起的作息，今日也是。本来就瘦弱的张青佩因为张林氏的事宜便更加消瘦了，倒没有一个六岁孩童的体形。朱华等几位丫鬟也是担心，又是张青佩要守孝，不好补身体，朱华等也是瘦了几分。
　　张青佩起了大早，还在迷糊中。让着朱华服侍她起身梳妆，要去灵堂。朱华服侍她起了身，道夫人的事已经妥了，让张青佩再休息一会。张青佩想了起来这回事，便又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又记起她之前的事情，却又无法打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作践着别人又作践着自己。当全部过完一遍之后，张青佩猛然睁开眼睛，不停喘气，吓得朱华不轻，连忙同着朱弦等跪下。
　　张青佩问她现在什么时候。朱华回道卯时多一刻。张青佩笑了起来，朱华等还以为张青佩出了什么事，心下更是不安。张青佩不停地笑，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她一生的时光不过现在的一刻钟。
　　朱华见张青佩咧着嘴笑，眼泪流了出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张青佩便道，“你还不服侍我起身！”
　　朱华见张青佩行事不太正常，便心下想着要不要告诉老爷。张青佩瞧着朱华面色变幻，知她心里有些小心思，道：“你是我的丫鬟！你还不服侍我吗？难不成要我告了父亲赶你出去？”
　　朱华本是心向张青佩的，但是张青佩的行事太过怪异，因着但心所以想要告诉老爷，也是为张青佩好。现在听了这话，心下便是一片委屈，到底还是弃了报给老爷的心思。便服侍着张青佩起身。张青佩本已是心情极差，见了朱华这般模样，但凡没有委屈了自己的想法，便将朱华赶了出去，让朱弦来服侍自己。
　　朱弦扶着张青佩到梳妆台前，张青佩瞧着铜镜中模糊的脸颊，心下暗算着。朱弦散开了张青佩的头发，问道：“姑娘今日穿什么？”
　　张青佩听了又问道：“我那些素色的衣裳还有哪些？”还在屏风旁的朱羽便走了过来，轻声回道：“姑娘素色的衣裳只几件，一套是浅蓝色的褙子和月白的百褶裙，一套是品蓝纹锦比甲配白色中衣裙，还有就是雪青比甲外罩加着浅绿薄纱中衣配白裙，此外的大都是艳色的。”
　　张青佩点头让她随意拿件衣裳过来便是。朱羽应了是，便拿着浅蓝色的褙子过来，朱弦服侍着她换了衣裳。罢上饭食，伺候张青佩用饭。
　　朱华不再，朱弦便记下了张青佩的膳食情况，张青佩依旧吃得不多。朱弦瞧见了，便忍不住道，“姑娘再多用些吧，这几日姑娘瘦了不止一点呢！”
　　张青佩没有理会朱弦的话语，仍让朱雁将东西撤了下去。朱弦脸色一红，也不再言语。朱羽见了，便道：“姑娘，这几年内您都要穿素色的衣裳呢！须得让大总管送些料子来与我们为您做些衣裳。”
　　张青佩看了朱羽一眼，表示知道了。朱羽咬了咬牙，似是想说些什么。张青佩便说话了，“朱弦，你随我去看看我四弟。”
　　朱弦应了声是，朱羽此时应该去拿张青佩的斗篷过来的，此时却是站着不动。朱羽却道：“姑娘，朱华现在正在房里哭呢！让朱羽随您去吧，好让朱弦劝劝朱华才是。”张青佩现在已是清醒了，知道早晨虽然朱华忤逆了自己，可毕竟是想着自己的，只是想法多了些，自己调教好了，又是一个可用的人，毕竟现在自己可都什么还没有呢，怎么就能丢掉一个身边的丫鬟。便点点头，让着朱弦去劝说朱华，带着朱羽去了上房。
　　有些事情，该做便做了，不然留着在哪里碍了眼睛，难受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