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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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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看到了……
纪修的脸立马由阳转阴。
刚刚那幕从开头到结尾都被他看到了……
他今天过来,是听忠叔说王爷今天会在这儿,本想和纪修聊聊他的事,没想到刚进屋,屋外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连忙躲在了屏风后面,然后就发生了那一幕!
平时不苟言笑的王爷竟然会给哀求别人,给别人下跪?
“哼!”纪修像是被行窃抓住的小偷,狠狠地剜了单雪臣一眼。
那眼神,除了气愤,更多的是羞耻。
那眼神让人心疼。
单雪臣忘了说话,然后看着纪修大步离开这儿,那个背影那么高大,却也那么孤单寂寞。纪修,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表公子,”高冰一笑解围,他这个局外人将刚刚那幕尽收眼底,他也没想到为什么单雪臣会出现在这儿,纪修这次丢人丢大发了,高冰忍不住发笑,“表公子有事吗?”
单雪臣仿佛被开水烫到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没事,我、我先失陪了。”
“唉——”高冰慢悠悠拦了单雪臣的道:“表公子没事为何会躲在屏风后面?难道是嫌这王府不够宽敞?”
今日这件事是他和纪修商量好了的,演了这出戏,纪修明显演的是个丑角,没想到被小白给好死不活地看到了。
太难得了!
单雪臣脸红的都要滴下血来。
“今日公事还未处理完毕,表公子下次过来前请务必记得提前打关照。”
“……嗳,”单雪臣落荒而逃。
干冷的空气逼近了高大人的脸庞,高冰看了看窗外,下雪了。
这恐怕是今年最后一次的雪吧。
窗外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在空中飞舞着,积压到树枝上、屋檐上,砂糖似得慢慢覆盖了一座城市。
雪融化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雪融化了,会是春天吧。
后街
杨延年睁眼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原来是看花眼了。
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到了一声大叫:“年儿!”
马铬做梦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大侄子,杨延年死的不光彩,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搭理,他暗恨的同时也在后悔,自觉对不起姐姐与姐夫,没想到某天从天而降一位大侠告诉他杨延年没死!
还能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吗?
“舅舅,”杨延年也不由一阵后悔,竟然忘了舅舅,让他这么担心。
马铬扯了扯杨延年的脸,确定不是傀儡娃娃,才笑道:“我不知是哪位大侠将你救了,真是奇了怪了,我亲眼见你下土的,怎么又还魂了。”
杨延年只得尴尬的笑笑。
“那位大侠也是个好人,细节我还没来得及多问……不过,现在好了,你平平安安的,是最重要的,”马铬眼角都笑出了鱼尾纹,“这个大侠也是奇怪,救了你还说有个条件,我想报答恩公肯定是千金不辞,没想到恩公说要联姻,你说有这样的条件么?哈哈,你傻小子捡了命不说还白搭上个媳妇。”
杨延年无语。
他一脸苦大仇深,“舅舅你不会答应了吧。”
“那还用说,侠义之士家里的女子定然也是知书达理,刚刚我就和那位关兄弟已经谈妥了,关兄弟也是侠义作风,不要什么彩礼嫁妆的,一切从简!”
杨延年再次明白被那些人给涮了,气到内伤。
“傻侄子!你来这一遭我是明白了,大城市太危险了,你们在晋阳办完酒,我官也不当了,让你舅妈收拾收拾,咱们回乡下去,这些年当官攒了些钱,在乡下作个乡绅是绰绰有余。”
“舅!”
“这叫知恩图报!”
“不是!你听我说!舅,”杨延年激动的都快滴下汗了,“我不能娶他!他、他是个男的!”
马铬无语了。
“那个人我见过,是个男的,说要娶我也是关二哥在开玩笑,舅舅你不必当真的……”
像是从云端摔倒了地面,马铬唉了一声,道:“这侠士也真和一般人不一样。”
杨延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舅,咱们就别谈那些了,我才多大啊,更何况,在这儿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义,觉得日子也挺开心的。”
“哦?”
“我现在在私塾里边听课边上课,私塾里有个单先生,我跟他学读书认字儿,空余时间就教小孩点豆农桑,这些都是单先生让我做的。”
“单先生?”
“嗯,单先生个大好人,他去晋阳王府了,还没回来。”
一谈到晋阳府,马铬脸色就变了。想起纪修,思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脸色不能再差,却仍是耐心道:“你还是离晋阳王府远点罢。”
杨延年想着那位侠士不也是晋阳王的人?也没告诉马铬,于是道:“舅舅,要不你先回吧,我在这儿挺好的,比以前在军营里好多了,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我打算在这长呆了。”
马铬看了他一眼,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
晋阳这个地方真不是能久呆的地方,他只是个小官,利益争夺,暗潮涌动,谁能保证自己的安危?既然大侄子没死,那就太好了,他还是收拾收拾准备辞官回乡下吧,到时候大侄子无论如何都是肯定要一起走的!
马铬出门的时候,关二已经在屋外等了好久。
“大侠。”
“马大人。”
见他抱拳作揖,马铬赶紧也回了个礼,“大侠是救命恩人,刚刚谈的婚嫁之事我与侄子讲了,无奈我那侄子一心只想念书,没考虑过这些事,刚刚还数落了我,呵呵,所以,关二哥刚刚所讲之事恐怕不能如愿了。”
关二不在乎的笑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杨兄弟爱念书是好事,那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马大人以后可有打算?”
“实不相瞒,我恐怕在晋阳的时候不多了。”
“为何?”
“晋阳势力交错,稍微走错一步便粉身碎骨,大侄子被人陷害,想来怕与我也离不了干系,可怜我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却仍是竖起了暗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回乡下去吧,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啊,”马铬道,“到时候,恩公的大恩,也只有用心去鸣谢了。”
关二道:“那还想请马兄帮个忙。”
“且说。”
“实不相瞒,我家主人也在晋阳,想与马大人一叙。”
“请!”
一段飞檐走壁后,关二与马铬落在一家院子里,正是驸马巷中橘名旨家,纪修并没有将那院子卖了,而是作为暗卫在城中的歇脚点。
纪修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久。
马铬一见那人是纪修,第一反应是跪下行礼,第二反应却让他停住了,如果这就是关兄弟说的主人,那这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那这里面又是什么关系?马大人的脑袋在飞快的转,转的发疼。
万万没想到,大侠口里的主人会是晋阳王爷。
“马大人,“纪修倒是不客气的开口了。
”王爷万福金安,“马大人硬生的搬了句客套话下面倒不知怎么讲了。
纪修轻笑了一下,看着这个小老头,:“时间有限,我也不和你说官腔。”
“你侄子,是我杀的,但也是我救的,我既然能叫他死而复生,那也就有法子让他再次半死不活!”
“……”
“马大人莫气,我纪修虽不是光明磊落之徒,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加害别人。我这么做,无非是想请你帮个忙。”
这看来是威胁了,马铬从官十余载,第一次被别人威胁,更要命的这个别人不是流氓强盗,而是甚于流氓强盗的晋阳王爷!
“王爷发令,下官哪敢不从,有什么需要的王爷尽管吩咐就是,下官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何必动歪心思,倒显得欺世盗名了。”
“嗬,好一条老老油条,”纪修笑笑,“晋阳王是晋阳的土皇帝,但是你觉得又有多少人真的听晋阳王的话?”纪修这话说的深了,马铬混迹官场多年,党派纷争之事怎么不知,晋阳还真不是晋阳王一个人说了算,旧派势力根错盘节,在这样的官场想生存下去,唯有搅稀泥,各位大人都深知官场厚黑,自然也都是和稀泥的好手。
“我想让晋阳只听我一个人的。”
马铬一下子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我知道没人信我,在你们看来,我只是个命好袭了王位的毛孩子,根本不值一提,但我又偏偏是晋阳的王爷,我不可能只是晋阳王爷!”纪修嫌恶地说。
“你是晋阳王爷,马某本来就该听王爷的,”马铬道,“其实王爷不必用我的侄子威胁我,官场弊病,怕是每个朝代都存在的,一旦变革怕不是那么简单,旧派势力树大根深,不是一下子就能拔出来的,国家积贫积弱已久,大家也不是傻子,只不过没人愿意尝试,这个代价太大。”
“我为荣陈二人做事多年,深谙这里面的道道,有些事可为。”
“所以,王爷以后若有想法,直接同臣讲就是了,为君之道,重在明德,以后还请希望不要向臣的身边人下手。”
纪修也不驳他,只应承道:“教育的极是,本王也是心切,怕马大人不愿理,方出此下策,以后万万不会做了。”
马铬双膝跪在了地上:“从现在开始我就与王爷同心,有什么要求王爷尽管吩咐。”
“马大人快起,你现在表面上仍在旧派担任要职,以后为不招人耳目,我不会再见你,有消息,我会让关二传给你。”
“是,”马铬说完一抱拳,恭敬离开。
关二看那人走远,道:“这个人也是个明事理的,咱们还倒多此一举了,一开始只要微言大义与他讲了就可,费不着对他侄子动手,”也不至于后面发生小冉这事。
纪修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全信他?”
““如果没有假杀杨延年,怕他知道这事后第一个跑去瀛台领赏。”
“政客是天底下最狡猾的人,个个都想当婊子也想立牌坊,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如果当初不给他来这么一招,他根本不知道晋阳王爷的手段,和那些老头子一样把我当成一个摆设,我的决断一点分量也没有。”
“我既然能救人,那也能杀人,恩威并重,这便是为君之道。”
关二始终一脸复杂,他比纪修还要年长一些,这个王爷聪慧,阴狠,深不可测,很难相信别人。
这不是一件好事。
政治真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