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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

  •   那件事以后,单雪臣更难见到纪修了。
      每次他过去找纪修的时候都被告知纪修离府,马上回来,然后等纪修回来的时候,他又要去给学生上课。
      也许是故意的,时间正好错开,单雪臣只能摇摇头,心叹不巧。
      今日是三圣生日,博雅文轩休了一天假,单雪臣就想借今天去找纪修。
      纪修的屋子是在中院的第三个内院,单雪臣无数次张望过那个院子,今天要进去了,不免一阵激动,犹豫了好久终于踏进了院子。
      这便是纪修的起居地,单雪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个内院不大,因为冬天的缘故,植被都是黄灰一片,黄灰的后面是一栋朱红的房间,这便是纪修的住处了!单雪臣的心愈发的激动,那个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单雪臣的手开始发抖,他鼓足勇气伸出手向门环上靠近……
      如果他开了门怎么说呢?你好,我是单雪臣?如果他拒绝开门又怎么办呢?单雪臣的心七上八下,跳动的从没有这么厉害……
      门就忽然被打开了!
      单雪臣一下子傻了,他的手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碰上去……
      忠叔看着门外这个石化的表少爷,笑笑:“小白今天是来找王爷的吗?”
      单雪臣脸红的像火烧云,“嗳。”
      “王爷起五更就出门了,呵呵,你下次可得早些。”
      “啊?哦……那,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单雪臣急急忙忙地回头,却听忠叔道:
      “小白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故事?”“
      “……”
      “这儿是王爷的院子,同时也是你母亲以前经常来的地方,你就不想见见?”
      这个诱惑太大了,单雪臣一下子回了头,忠叔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单雪臣的回忆。
      他母亲生了他之后两年时间就撒手人寰,母亲的样子也快记不清了,忠叔带着单雪臣走了进去,单雪臣发现这是间极大的屋子,但却极少装饰,空的很,想来之前也曾繁华过,后来被纪修给处理了。
      忠叔走到到窗台,原来那边应该有个梳妆台的,墙上有些痕迹,想来也是被纪修给处理了,忠叔推开窗棂,冰冷而又耀目的阳光便照了进来。
      “二小姐在家的时候,不管多冷,是一定要开着这扇窗的。”
      “窗外以前有梅树,她说窗户自然就给了外面的景色一个底子,开着窗户,便是等于在墙上挂了一张画,你母亲喜欢书画喜欢到了骨子里,看来这个天赋也充分传给了你。”
      那株梅花看来也是殒命了。
      “二小姐喜欢画画,每画出一张,都要请姐姐作首诗。”
      “大小姐可是个奇女子,”忠叔走到案台前,“大小姐不爱做女工,喜欢读书,尤其读史,大小姐要是个男的,怕早已中了状元,大小姐才气斐然,出口成章。”
      “大小姐与二小姐感情非常好,大小姐比二小姐只大了一岁,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当年本来要送进宫的,应该是你的母亲。大小姐明白宫里生活水深火热,不忍心看着妹妹受欺负,便在老王爷面前苦苦哀求,要让自己代替妹妹进宫,不惜以死相逼,老王爷熬不过这位大女儿,就允了。”
      单雪臣不语,心里充满着疑惑。
      忠叔丝毫没注意他这句话的重点,仍是接着道:“没想到过了几年,就发生了东阳案,再后面,不知大小姐哪儿得罪了皇帝,皇帝将她母子二人——”
      “嘭!”门被猛的打开。
      纪修冷眼扫了一眼屋内,视线掠过单雪臣,不知听没听到刚刚的对话,道:“忠叔,咱们家来了位客人。”
      纪修的身后钻出一名男子,这位男子肤色胜雪,脸上长了一对丹凤眼,眼角上翘,眉梢用朱砂缀了些血色,眉毛也细细的,朱唇一笑,胜过春日。
      忠叔见了这位公子,脸色不大好看,却仍是恭敬道:“王爷又交了新朋友吗?”
      “不,他叫莲实,是橘家家长给送过来的,说是对我有用。”
      忠叔额头皱得越来越深。
      “忠叔你找个地方给他安置一下。”
      莲实顾盼生辉,真是个大美人,也不客气,道:“我要住在有水的地方。”
      晋阳王府唯一的湖在南院,而南院是单雪臣的居所。
      纪修道:“那你还是住我这儿吧,我这宽敞些,也方便些,”然后也不理会忠叔的诧异,直接进了里屋。
      莲实看了一眼这二人,也跟着进去了。
      单雪臣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脸也惨白的吓人,头上的冷汗结了一层又一层,好像深秋的黄杨树叶子。
      “忠叔……有些事……失陪,”单雪臣语无伦次了,内心已经溃不成军,脚已经发软却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噩梦似的地方。
      小倌,以色侍人的男子。
      他不是没见过。
      有些人对女人厌倦了,便想知道男人的滋味,那些男人往往比女子还要妖媚……
      纪修带了个小倌回来……
      他忽然觉得差点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溺进了水里。单雪臣整个身体靠在假山上,他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再行走一步了,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没想到却抖得更厉害,他背靠着假山,慢慢坐了下来,将身体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心里就不那么难过。
      但是,我还是好难过……
      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夺走了。
      莲实公子的到来让府里的人都微微惊讶了一把,但没人说什么。
      高冰对于这位莲实公子倒也客气。
      听纪修讲了莲实的来历,他也猜不出橘名旨的意图,小倌自古以来就是有的,狎妓不分男女,只要心头好,安能介意雌雄?莲实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更多时候是呆在那个院子里,或是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像只名贵的猫咪,养尊处优。
      “你不是不养闲人么?”
      “你怎知他是个闲人?”
      高冰笑了一下,这下恐怕纪修要被橘名旨那个恶童给耍了,他前前后后看那个莲实,却是没看出有什么独到之处,想来便只是橘名旨的恶作剧。
      高冰玩笑道:“那个公子可谓是个佳人,王爷难道不享用一下”
      纪修稍稍阴郁了一下,道:“我可不喜欢他。”
      高冰不说话,过了会儿缓缓道:“享用和喜欢是两码事。”
      纪修不说话了。
      高冰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恐惧地盯着纪修:“你该不会……”
      纪修知道他在质疑什么,但也不正面回应,只打岔道:“情感是件麻烦事,如果事件的一切都可以用量来衡量,那多好,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化,将利益扩大到最大化。”
      高冰忽然觉得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阎王爷竟然是个童子鸡,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一干王爷党人能笑死,这个冷心冷面的王爷十几年花了心思在算计阴人上,情感方面倒是一张白纸,高冰也知道他会去凝香馆,但万万没想到这个王爷竟然是个正人君子,高冰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头次被人取笑,纪修倒也点儿不在意,不想与他理论那些,转身欲离开。
      还没跨开脚步,便听那狐狸脸道士唐突地来了一句:“那你对小白是怎样的情感?”
      纪修沉默了。
      那你对小白是怎样的情感?
      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个人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知道的。
      那个人是个可怕的人,纪修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刻意避着单雪臣,因为害怕。
      他头次见他是在阴水的混沌摊上,纪修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如草介一般的人,后来回了晋阳,不止一次的想杀他,因为每次见到他一颗训练有素的心便会毫无预兆的慌乱,纪修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他忽然感觉到了害怕。
      但纪修又是个很纠结的人,一边躲避,却又一边渴望着能多了解关于他的事,他躲避着他,不敢与他有任何的接触,但每天都会设法得到大量关于他的消息,知道他看什么书,上课教了哪些内容,有了什么朋友,但每当这人靠近的时候,他又会远远地躲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不知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与那人多呆一秒都要爆炸。
      单雪臣那三个字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了他的骨子里,这种感情是从未有过,纪修觉得无比羞耻。
      高冰不揭穿他,话题调转了方向:“我听说,你有个暗卫也喜欢上了一个人。”
      高冰说的自然是冉笑寒。
      高冰对那个暗卫的印象就是纪修第二,同样的不苟言笑,但较之于纪修,那个暗卫少了阴狠,只是甚冷。
      “喜欢便喜欢,干我何事?”
      高冰便闭口了,纪修死鸭子嘴硬,也不好往那上面提,便又接着漫不经心道:“王大人去的也够久的了,”。
      王大人,自然是王谏。王谏被纪修送到了瀛台,作了一神棍与那帮老臣周旋,据说那些老臣对这个王大师颇为尊敬,吃穿用度皆是最好。
      “他后天就可以回来了。”
      高冰看的他画的是‘凹’形,“明天一天,你是不是有点狂妄了?”
      “差不多可以了,”波风亭失踪了有些日子了,再往下拖,那边势必会起疑心,橘明旨前些日子来了信,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着,橘宝荣恐怕要失势了,手头也有了那些老臣的一些罪证,再拖下去,怕老天爷也不帮他了。
      为了这一天,纪修铺垫了十几年。
      所以当忠叔气喘吁吁来报道,“和大人与橘家家长一同拜见晋阳王爷的时候,”纪修知道,东风来了。
      同年二月,十三道御史联名上书,弹劾陈荣二人在多有圈地,制度逾越,晋阳王感其老臣,劳苦功高,给陈荣二人口头警告,并禁足一月。次日,橘家家长拜见晋阳王,深感大势已去,后悔不已,和盘托出橘家与荣陈二人私密书信,并交代橘家罪过,表示愿意接受处罚,纪修感其知罪能改,不予追究。
      荣陈二人受到监禁,关入了晋阳大牢。
      “我说老哥,新来的这二位来头不小哇。”
      “算你有点眼力见儿,”牢头一口气干了碗里的酒,“这二位是大人物,上面交代下来的,咱也得好生看管。”
      牢头瞧了一眼里屋:“这二位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进来之后不闹不喊的,也没个家里人说过来通融通融的,嘿,一般这种人啊,要么是绝对死的了的,要么是绝对死不了的。”
      狱卒赶忙给牢头添上酒:“哥,那怎么判断是绝对死的了的和绝对死不了的?”
      “这个啊,得根据形势,千方百计过来探监的,那绝对死不了,如果一定得死,那上面的口风肯定特别紧,哪儿轮得到咱们在这喝酒摆阵?”牢头倒吸了一口气,烧刀子在肚子里火辣辣的燎着,胆子也就放开了些,“我说你是哪班的?新来的么?怎么没见过你?”
      狱卒微笑道:“那是,小人新来的。”
      牢头只觉得眼睛里冒出了无数的星星,耳朵也开始听不见了,脑袋里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昏倒在了桌上。
      狱卒见牢头倒了,摸出牢头腰间的钥匙,走过重重牢房,在最底一间前停了下来。
      陈阁老睁开眼看着这人。
      惠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我来带二老出去。”
      惠羊边说着边咔嚓一声开了门。
      陈阁老赶紧起了身。
      此时忽然传来荣阁老的大笑声。
      惠羊低声道:“荣爷,咱们该回家了。”
      荣阁老此时方睁开了眼,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凉,意味深长地看着惠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荣阁老的眼神透着光,看着惠羊年轻的脸,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荣爷,惠羊若是有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回家后尽情责罚便是,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惠羊单膝跪下,“还请老爷出狱!”
      陈阁老不置可否。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晋阳王因为一些小事把我们关起来,也只是关一关,没有重大的关系,他不会要了我们的命。但这个时候,你来了,说明什么?”
      “你是从小就跟着我的,我不相信,你看不懂现在棋盘上的布局,但你偏偏这个时候过来要带我们离开,离开?离开去哪?这太可疑了。”
      “人一旦离开,晋阳王就有充足的理由全城张贴通缉令,但怕是在被晋阳王抓住前,我恐怕已经被你杀了。”
      惠羊站起了身,脸上沉静的很,“请阁老回家。”
      “还是请你马上动手吧,”荣阁老闭上了眼,“你不是个有耐心的,这个我是知道的。”
      见二老如此果断,惠羊无法,只能抽出腰间的兵刃。
      荣阁老时哈哈大笑:“我荣世奇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没害过人,功过对错,下面的阎王自有分断!”
      “对不住了!”说着到人靠近了荣阁老的脖子……
      “叮——”
      一声清脆的利器相碰声。
      不好,有人进来了!
      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加浓厚的烟雾,烟雾太大了,待烟雾散尽,牢房内空空如也。
      妈的!让老东西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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