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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打猎 ...

  •   罗艺心事重重,慢腾腾地出了罗成书房,转向后面的花园,向王妃的寝殿而来。
      自从罗成涿州回来,王妃就令人把儿子搬到自己的殿里来,天天守着,再也不肯离开一时半刻。罗成这几天伤好得很快,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罗艺回来的时候,母子俩正把厚毡毯铺在花园的草地上,坐在地上晒太阳。王府的花园春深似海、桃花盛开,微风吹来,漫天花雨。
      明媚的阳光下,罗成披着一件绣着红梅的浅色长袍,衬得脸色格外苍白,近乎透明;王妃倒是艳若桃李,穿着薄纱晨缕,恍若神仙妃子。罗艺远远地站着,看王妃盘膝坐在地上,正把儿子搂在怀里,解开他紫金冠,替他梳着头。
      罗成撒娇地把头伏在母亲膝上,微闭着眼微笑着,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王妃也笑着轻拍着他,用手缓缓抚摸着儿子黑亮的长发。温馨的场景让罗艺眼眶发热,他多希望这一刻能留住时光,成为永恒啊。
      罗艺叹了口气,一声不响地回身欲走。侍儿朝云看见了他,忙施礼请安。
      王妃回转脸,见是罗艺,忙起身见礼。罗成从地上爬起来,也微笑着请安。
      罗艺只得过来,强作笑颜:“我来看看成儿。今儿看起来大好了,王妃这些日子没有白白辛苦。”
      秦氏王妃过来,亲昵地替他理了理发冠,笑着说:“才成儿跟我说笑话呢。他这两天好得多了,吃饭也香了。”
      罗艺回身,笑着问:“成儿,是什么话,说出来让老爹听听。”罗成收了笑容,正色道:“不过是杂书上的无聊闲话,说出来叫父王嫌弃,父王要考较成儿的经史子集、兵书战策才是正理。”罗艺颇觉无趣,强笑着说:“那能整天那么读正经书,再说好多本事也不是读书读出来的,要靠自己慢慢地去悟。”罗成躬身答道:“儿子谨遵教诲。”
      罗艺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觉得时机不成熟,不敢说出政局的变动,闲着扯了几句,就令人服侍他休息,自己回了寝室。
      这么一拖,就是两个月。罗成伤完全好了,闲不住,又嫌在屋里呆久了太闷,闹着要去打猎。
      罗艺无奈,只得答应。先把罗春叫来细细叮嘱一番,亲自安排好自己得力的侍卫随行,令人备好了厚的薄的衣服、水果干粮、仆从车马,又叫了几个官家公子陪世子郊游散心去。
      罗成骑马出了王宫,立即感到气氛不对。罗家世代以将门自居,从靖边侯至燕郡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出门带的侍卫本来就不多;加上幽州地处边陲,有胡人之风,也不惯江南大族的奢糜排场,罗家父子虽是地方霸主,却一向轻装简从,罗成自小出去游玩时也是自在得习惯了。
      这回罗成却看见宫门外为他准备的大批重装的武士、装饰华丽的宫车,而且街上早已被戒严了,全副武装的铁骑从宫门口一直排到城外。罗成皱眉,兴致早无影无踪,意兴阑珊地缓缓走来,听见偶尔传过来一两声惊叹:“燕山公原来这般美貌……”心里更烦,好容易挨到出了城,对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声:“叫他们散了吧,我要一个人玩会儿。”纵马飞奔,侍卫吓得忙追,一边大喊:“快跟上!保护世子!”罗成的马是随他征战多年的汗血宝马,脚力极好,罗成又是骑术高超的好手,不一会儿就把侍卫们甩得没影儿了。
      他回头看没人跟着了,才放缓了速度,信马由缰地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从箭囊中抽出银箭,拈弓搭箭,七箭连珠,向林中无目的一通乱射,惊起一片飞鸟。罗成微笑,再射七箭,七只鸟应声而落。他下了马,捡了两只离得近的,见均是穿睛而过,扔下鸟,拍了拍手上的土,满意地笑了。
      正走着,却听耳边利器破风的锐响,不及回身,只得将手中弓向后一抄,同时飞身向前仆倒,两只亮闪闪的飞刀贴着他头皮飞过。罗成就地一滚,一跃而起,见地上还有被他打落的两把飞刀,心里明白遇上对手了。
      他有些兴奋,伸手抽出腰间腰刀,缓缓凝力,大声喝道:“是何方神圣,赶快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伏兵四起,圆帽稚翎,却是突厥士兵。罗成目光一扫,见他们为数并不多,约有一二百人,也未着重甲,猜不透来路,遂朗声问道:“来将是突厥哪一部落的?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人群中一锦衣的首领纵马而出,抱拳道:“燕山公,久仰了!”罗成看他虽穿着胡服,相貌却是汉人,疑惑地问“你是谁?为何认得我?”
      那人轻笑,下了马,缓走几步,慢慢地坐在地上:“我未着铠甲、未带武器,燕山公何必如临大敌,我们席地而坐,谈谈心好吗?”罗成昂首一笑:“怕你怎的?”也下了马,走到那人对面,盘腿坐下。打量那人面皮微黄、眉目也还端正,笑道:“看你像是汉人,为何屈身事从夷敌?”
      那人低头施了一礼:“燕山公好眼力!你不必知道我姓名,只需知道朝庭派到幽州的官员,有人被你父亲逼得家破人亡,为活命叛逃到夷敌之邦。这个故事,世子愿意听吗?”
      罗成目光一冷:“一派胡言!我不愿意听!”那人接着说:“不愿意听也没关系。我等皆是命如草芥,不敢奢求燕山公垂怜!只是自从听到燕山公受伤、我在这等了您一个多月了,燕山公只听我说完一句话,生死全由您定夺!”
      罗成沉下脸:“好!你说!”那人微笑了:“燕山公身上的伤痕都好了吗?您的命真大,若换了别人,九条命也给燕郡王打死了。”
      罗成有些恼怒,站起身欲走:“若说这个,恕不奉陪!”那人忙说:“燕山公身经百战、未负寸伤!这回却被自己父亲打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燕山公想过吗?自古以来,公侯哪有遭受杖刑的?您到底犯了何罪,要受此等羞辱?燕山公是那人的亲生儿子,无罪被罚、尚且如此。燕郡王行事之肆无忌惮,可见一斑。幽燕九郡十六州、数十万生灵,全由这样一个残暴不仁的主公任意荼毒,天下冤之!我这回来,是劝燕山公兴仁义之师,诛□□、安黎民,杀了那罗艺,自领九郡!为这幽燕九郡的百姓撑起一片湛湛青天!”
      罗成转身,手中弯刀唰地一声直抵住那人咽喉,喝道:“住口!是谁指使你来使反间计?你当我是什么人?会上了你的当!这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现眼!”
      那人毫无惧色,从容说:“燕山公宅心仁厚,可惜可叹!只是谢若弼、王旭等人却要为您的宽仁付出生命的代价!”罗成冷笑:“巧舌如簧!这事是我幽州内事,与你何干?”手上却微微地颤抖起来。那人回头叫了一声:“你出来!”两个士兵带了一个人出来。罗成一见,脸色发白,心里一阵冰凉。
      那人竟是谢若弼的儿子谢谦益。谢谦益嚎啕地过来,叩拜在地:“少主!我父亲被燕郡王杀了!还有王旭叔叔、陈士坤、也被杀了!赵、陈二位参将,因不听将令被燕郡王当庭杖毙了……我逃了出来……被突厥兵抓住了……少主,冤枉啊……”罗成但觉心中轰的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计谋奏效,接着说:“燕山公明白了吧?燕郡王想要的其实是您的命,末将揣测着他还顾念着王妃,不然,您难以杖下逃生!可谢大人就不一样了,燕郡王杀他一百次,也不会眨一下眼。您一念的愚忠愚孝,不知还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请燕山公三思啊!”
      罗成眼睛血红,暴怒地喝道:“离间父子亲情,悖逆人伦,丧尽天良,死罪!”说完,手起刀落,将那人砍为两段,鲜血狂喷,溅得罗成一身。
      旁边谢谦益惊得目瞪口呆,罗成来到他近前,低声说:“谢先生遇害,你为何不去找我?”
      谢谦益哆哆嗦嗦地说:“是家父遇害时,就有人秘密来接我,我怕燕郡王加害,就随他们逃了,后来才知是突厥人。”
      罗成唇角微勾,淡然道:“谢先生学问极好,可惜输了做人的道理。他果然是勾结突厥,又混迹于朝庭,双面细作,还能游刃有余。我本来就要杀他,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谢谦益大力叩头:“少主,我什么都不知道,既是家父对不起少主,便是死有余辜,求少主饶了小人狗命。”罗成冷笑:“子不言父过!敢说自家父亲死有余辜?不仅是对谢先生不敬,更是对人伦天性的践踏!如此恶人,留你何用?”说完,手中刀一挥,谢谦益应声倒地。
      罗成环顾四周,横刀当胸,朗声说:“怎么着?想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突厥士兵面面相觑,刚见识了他毒辣手段,都怯了,反正首领已死,余下众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一起跪下:“我等皆是被胁迫来的,求燕山公放一条生路。”罗成说:“蒙谢先生教诲,本公有好生之德,赶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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