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盈杯之再回首,百年身》闻皎

3、接风宴(上)

　　三日後，武帝於玄贞阁宴请二师。

　　二人被安排住在静僻的奉真殿，离玄贞阁有一段路程，所以侍奉二人的宫女静司早早便来殿外请他们前往赴宴。

　　姚望看一眼身边的白衣青年，有些口气不好的说：“算了，謇你身体不好，今日这宴我们不去也罢。”

　　姚謇有些无奈地看著任性的同伴，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们进城之日便有些无礼，今日若还不去，岂不是太过分。”

　　姚望沈了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取过一件黑色斗篷，将身边单薄的身体整个裹在里面，兜帽也罩得极低。穿好了，姚望无声地端详了一番，叹了口气：“走吧。”

　　玄贞阁里皇帝皇後早已到了，做陪的几个文官武将，世家子弟也早已经等在那里。侍礼宦官通报之後，阁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阁门，人人都对那传说中的神子，天地二圣师抱了几份好奇。

　　姚望仍旧一袭黑衣，半旧的布衣难掩其潇洒风流，清眉俊目却带了几分冷竣之色。他一步跨入殿中，向众人施了一礼，又转身向殿外扶进一个人来。

　　黑衣姚望在入城时许多人都见过了，大家更好奇那随车入宫不曾被见过庐山真面目的地师。这时却只看到一个黑影子，凝神一看，却是整个人都裹在一件黑披风里，只略略看的见线条美好的下巴。众人都吃了一惊，不解何意。

　　只见这人自披风里伸出两只白色的袖子，向众人一揖：“在下姚謇，因生的相貌丑陋，不足以入各位之眼，故以披风一遮，还望陛下及诸位海涵。”

　　武帝神色稍解，还了一礼：“姚地师不必介怀。”他做了个手势 “请入席。”

　　因为二圣师也属修行之人，不沾荤腥，席上也是一应素食，只是虽是以素食材所做，却都十分精美，味道也很可口。

　　姚望虽不是贪图口欲之人，却也著实赞叹了一番，他夹了一个碧玉豆腐，放入姚謇的碗中，却看到姚謇并未动筷，抬头一看，姚謇正动也不动地看著一个地方，顺著他的视线看去，是那黑色常服的皇帝。

　　皇帝正夹了一道菜，手却停在半空，眼睛直直地盯著筷中的菜，姚望细细一看，却是一个圆鼓鼓十分可爱的菜心。这在民间是道十分普通的菜色，但此刻皇帝的神色，十分复杂，平日里深邃的眼此刻竟流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忧伤。

　　姚望愣了一下，突然察觉气氛不对，向四周一看，原来大家都停觥止筹，看向这边，显然是对这两位看著皇帝发呆的圣师感到好奇。

　　姚望咳了一声，暗地里推了姚謇一把，自己故作潇洒地举了酒杯，向皇帝示意敬酒。

　　武帝早已收敛了忧色，举杯回敬。

　　姚望饮下素酒，笑了一下，说道：“我见圣上对小小菜心伤怀，想必是十分忧心灾情了，前日是姚某太莽撞，误会了陛下，有得罪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武帝怔了一下，笑道：“前日的事是朕的不是，姚圣师心系百姓，何错之有。”

　　三个人，三样心思，就这麽打马虎眼过去了。

　　这时，阁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姚圣师早先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果然是高人啊。”

　　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锦袍男子按剑而入，他肤色白皙，唇红齿白，本来是十分柔美的相貌，剑眉入鬓，英气中带了几分煞气，使人不敢直视。

　　皇帝轻喝一声：“宽之，休得无礼。”转头向两人说道：“朕这兰将军刚从沙场归来，还不服水土，言语冲撞之处，请二位海涵。”

　　姚謇在底下按住姚望的手，对皇帝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兰崇谏归了位，取了一杯酒在手中，并不喝，只是细细转著玩，眼睛打量著二人，笑道：“在下不才，曾听说这一代的天地二师有一人是出自越国朱氏，却不知谣言是否属实。”

　　众人本就心存此问，现在听了，都纷纷私下议论起来，眼角瞥向两人，都带了明显的疑色。

　　一位紫服的大臣自二人进阁後便不曾言语，现在也说道：“这并非我等不信圣师，只是事关陛下嫡子，不得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