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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祭奠(2)+神医 ...

  •   竹林。

      寒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飘雪终于停了,只余一地的白。在这世外的竹林中,不知被谁劈出一块空地,置着一张石桌几张石椅,边上还竖着两个墓碑,徐徐燃着香。

      文宇晗跪在墓碑前,沉默地烧着金银纸。他一身纯白的斗篷,里头却是暗红色大氅配上鲜红的直裾,衬得他在雪地中的肤色透明一般苍白。身后,单岑仍旧一身黑色短打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傅冷坐在石椅上沉默地喝着酒,气氛略有些凝滞而带着忧伤

      幽幽地,把手中最后一张冥钞放入火盆中,文宇晗怔怔地望着火盆里燃烧的黄纸出神,久久不语。

      起风了,见文宇晗还跪在雪地中,心事重重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单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想办法把自家主子给带回来,就见傅冷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耐烦的开了口

      “烧完了就快回来坐着吧!嫌腿还没被折腾够么?靠那般近,也不怕被烟熏着了,仔细夜里又要咳嗽,净是会给我添麻烦。”语气里满是嫌弃。

      文宇晗头也不回,雪地里只见他单薄的背影,瞧不见表情,声音幽幽道:“嫌麻烦也得忍着。反正也没需要忍多久了……”

      “满脑子都是什么劳什子!”,傅冷怒了,刷地从石倚上起了身,几步走到文宇晗身边,“你给我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拉起。昨日尚需要人代步的文宇晗,今日只能勉强能行走,又跪在雪地里,双腿哪里站得稳?这不,腿才刚脱离雪地,整个人就往下栽倒。幸而傅冷早有预见,一勾手,文宇晗就栽到了他怀中。

      怀里单薄的身子怕冷地在瑟瑟发抖,一点也不似个早已弱冠之龄的男子该有的身形,文宇晗乍一看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和傅冷的挺拔形成鲜明的对比,对傅冷来说,文宇晗更像是个孩子。伸手稳住文宇晗因无力而向下滑落的身体,傅冷心里清楚,文宇晗像个孩子但终究不是孩子,至少孩子在这种时候,绝不会像个没感情的布偶一样,用力地栽进别人怀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漠然地维持着姿势默不作声。

      皱紧眉头,傅冷忍不住斥责,“都冻成这样了,不会武就别学人逞能!天寒地冻的,单护卫让你跪软垫你偏不,就知道想些乱七八糟的折腾自己,我看你若真不命长,都是自己活该!”

      怀里的脑袋依旧一动不动,叫人看不清思绪。傅冷叹口气,连抱带扯地硬是把他拉到石倚那儿,放手让他坐到单岑早已铺好垫子的石倚上,倒了酒,塞到他手上

      “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吃酒么?梅酒烈,只带了药材酒来,这杯我用内力温了,要喝就快些趁热喝了!”傅冷恶声恶气的说着

      文宇晗握着酒杯,低低地垂着脑袋,片刻,终于抬起了头,眉宇间带着忧伤,嘴角却挂着笑,带着歉意地哑着嗓子开了口:“刚刚说那些话,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心马上就软了下来,傅冷拍拍他的头,语气却仍然僵硬“知道便好!喝吧,不过只许三杯,不能再多。”

      文宇晗苦笑,侧了侧身子,举起酒杯敬了敬不远的墓碑,叹口气:“你也听见了,只许三杯,不能再多。”说着,又是一个苦笑,“知你爱喝,可这身子不似从前你的那般好酒量,平素就没少折腾我,本是碰不得酒的。今日……就破例敬你了。”

      语毕,他潇洒地一口将酒灌下。

      酒性虽是温和,可他仍旧憋红了脸,咳嗽起来。傅冷无奈,懒得理这个傻子了,径直在一旁坐下,也喝起酒来。倒是一旁的单岑紧张,站到主子身边想拍拍他的背,却怕把人给打伤了,一只手举着,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待文宇晗咳嗽缓了些,见自家护卫一副傻愣的样子,笑起来,摆摆手“我没事了,你也坐下,一块儿吃酒。”他这才乖乖地坐了下来,认真地答道:“单岑,不喝酒。”

      文宇晗被他认真的语气逗乐了,想调笑一番却无奈没什么心思,只好淡淡的笑,垂下眼“嗯”了一声。复又伸手取酒壶,为自己添了一杯。

      “说起来,当年特意做了这两块碑,本是为了要年年凭吊他二人的。可上京之时,没能带上,一直到今天才终于能在此祭奠,算一算也好些年了吧……文家没人发现吧?”

      “当年造得隐秘,我找到的时候周边都是草,不知道的人要发现是大不可能。”

      “那还真是委屈文二公子了。兴许就是太久没拜祭,才夜夜缠着我,如此说来倒是我活该了。”文宇晗自嘲的笑笑,抿了一口酒

      “梦魇是你思虑过多。鬼神之说怎能信?”

      “我怎能不信?”叹口气,放下酒杯,看向那两个墓碑,“我都在这里了……”

      那两个墓碑上头,想来是怕被人知道是何人之冢,只用墨汁草草的暂时写上了名字,一边写着“方齐”

      另一边写着,“文宇晗。”

      “真正的文宇晗也死八年了啊……”

      “……”傅冷喝着酒,沉默不语。

      ~~~~~~~~~~~~~~~~~~~~~~~~~~~~~~~~~~~~~~~~~

      文宇晗死了八年,意昧着傅冷也就认识了“文宇晗”八年。

      借尸还魂这种荒谬事,傅冷本是嗤之以鼻,可毕竟眼睁睁的发生在眼前,嘴硬不承认也是没有用的。

      这里咱来说一说唯一亲眼见证了文宇晗“借尸还魂”,也是文宇晗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认识的人——傅冷吧!

      话说,傅冷在成为文宇晗的专用大夫之前,本是武林人士。是的,武林人士。而且,他不仅是武林人士,还是有排名的高手。

      傅冷自认自己不是正派人,事实上,他觉得被当做邪魔歪道是一件满不错的事,至少他不用像那些名门正派的公子哥一样,别人随意下一张战帖,就要屁颠屁颠的去跟人打一场。基本上,傅冷是个乖戾任性的家伙。当然,这在日后认识了文宇晗之后,显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从他平素总爱拿阁里的下人实验药物,三天两头失踪,以及很少把人命当回事这几点来看,还是看得出端倪。

      傅冷从小跟着师傅在山里长大。他师傅人称顽童神医,任性程度从称号可见一斑。

      根据种种经验总结,凡是神医都有怪癖。而这顽童神医的怪癖就是医病看心情,心情好了再贵的药的也不心疼,半分钱不收;心情不好了,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从小跟着这样的人长大的傅冷,与其说他是任性,不如说他是从小就没有生命诚可贵的概念,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人可以说是冷血得不得了。不过,基于傅冷天生的好管闲事,大部分和他“无关”的人,也很容易突然就变得有关了,这也养成了傅冷婆婆妈妈爱碎碎念的个性。

      傅冷十八岁下山,刚因医术精湛而有点名气,就为了一个长得有点像他小时候养的兔子的小女孩被拐带而愤愤不平,上前打抱不平的时候,被当时小有名气的邪教黒木堂挑衅是个庸医,一气之下,竟灭掉黑木堂上下百余教徒和首领,从此扬名。还因使的一双寒刃短剑而得了“寒刃圣手”的称号。当然,日后这个称号被文宇晗无数次嘲笑重度中二病这个傅冷完全无法理解的词,那都是题外话了。

      总而言之,傅冷顶着一个亦正亦邪的名头,行走江湖三年一直还算惬意顺遂,除了手头比较紧。

      于是八年前,他做了一个让他至今都后悔得不得了的决定——

      把掉进湖中的文宇晗给捞起来,并且选择留下。

      那一日,他在湖边闲逛。见湖上一艘大得夸张的画舫,便多留意了几下,却正巧见有一华衣童子掉入水中。心中一动,算计着救了人想来是可以讨赏,便飞身而去,把人给捞了上来。

      这童子自然就是文宇晗。

      捞起文宇晗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作为神医,傅冷自然看得出这文宇晗是先天不足、久病缠身之人。这一落水,恐怕难救。

      皱皱眉头,傅冷感到奇怪。他一身华衣,看来也是娇生惯养,怎么落了水,却只有一个女使伏在一旁痛哭叫唤?

      “公子!公子!来人啊!叫大夫!”

      傅冷瞟了地上的童子一眼,冷冷道:“我就是大夫。”

      那女使痛哭着,竟朝着自己扑了上来:“大夫!上工!求您救救公子!求您!”

      动静大了起来,这才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位夫人惊呼一声,快步行了过来:“晗儿!”

      “发生了什么事?”一位严肃的中年男子也走了来,这两位就是文宇晗的亲爹娘,文员外和文夫人了。

      “员外夫人!二公子他……”那女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已经死了。”傅冷接话道,那夫人一听几乎昏过去。

      员外一听皱紧眉头,傅冷又道:“也不是救不回,只是救回来也难养。”傅冷是很相信自己医术的,刚死了救活这种小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不过这童子先天不足,救活了之后也要千金万银的养着,饶是这般也大抵活不过弱冠。他觉得救活没什么意思。

      可此时,员外作揖,发话了:“见公子腰间短剑……公子想必是寒刃圣手。小儿遇难幸遇神医,还请神医求我小儿一命。我文府乃巨商,不缺银两,必定重金酬谢!”

      重金酬谢?傅冷怀疑了几秒。最后……

      “准备热水,船上可有休息处?搬到那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祭奠(2)+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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