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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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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水西岸鼓声渐停,东岸的箭矢犹自如雨,高句丽弓箭手进到临水,浮桥上右屯卫府羽林卫士的尸体层叠堆起,滔滔辽水也被人血点染得微微发红。
“收兵!”罗成一边高叫下令,一边示意卫士鸣金,金声起时,右屯卫府的羽林卫士才停下前冲的步子,却仍站在原地,恶狠狠瞪着对岸的敌兵,罗成又叫了两三声,他们才肯退回营内。
宇文恺早已着人送回帐内歇息,少府令何稠被前冲的卫士们搡到一边,愣愣盯着那再不得进一步的浮桥,直到卫士们都回转入营寨,他才醒过神来,目光犹有些呆滞的、不堪重负般地拖着脚步,带着工部诸人缓缓朝营寨行来,到得营门处,他抬起头向勒马等候的罗成望去,翕动一下嘴唇,却甚话也说不出口。
“何少府令,”罗成从马上跳下,抓住了何稠手臂:“少府令可能接长浮桥?”
“高句丽军必定会发箭制止……”何稠定了定神,这才发出声音,说了半句,又似咽喉被甚堵住般停顿了。
“这倒无妨,我令飞骑将此事报于圣人,请圣人派遣御营弩手前来助阵。”罗成盯住何稠双目,依前追问:“少府令只需说,可否接长浮桥至辽水东岸。又需要多少时日?”
“宇文尚书巧思妙手,何某人自认不及,这浮桥……”何稠将头转过一边,不令与罗成相对,他踌躇得片刻,似下定决心般调回头来:“我自然可接长浮桥,若有御营弩手压住对岸高句丽弓箭手,一二日,最多三日可以全功。”听他如此说,又瞧他神色不似敷衍,罗成方缓缓松开抓住何稠手臂的五指,又道:“既如此,我立即遣飞骑往御营。少府令可即刻准备所需物什。”
“是。”何稠躬身拱手,领人走去自作准备。罗成刚要上马,突见一张熟悉面孔从旁经过,他叫一声“麦大哥”,牵着马疾步走去。
“燕山公。”麦孟才停下步子,胡乱拱了拱手,并不以正面对着罗成,罗成听他声音哽咽,细看他面上也有泪痕,想到不久前那黑水靺鞨酋领趾高气扬地以刀尖挑着麦铁杖血迹斑斑的头颅在东岸往来驰骋的场面,也不禁悲伤起来,却听见麦孟才强捺悲痛道:“燕山公有何吩咐?”
罗成又望那满面悲愤神色的汉子一眼,心思一动,将手中马缰递了过去,麦孟才微微诧异看来,他便道:“麦大哥,你骑我的马,即刻将今日战事报于圣人,请圣人派遣御营弩手前来,助少府令接长浮桥。”麦孟才听他如此说,便不多想,伸手又接过罗成再递来的令牌,翻身上马,朝他再一拱手,径向御营所在驰去。罗成直看他背影消失在马蹄扬起的阵阵尘雾中,又回看一眼辽水,这才向自己的牙帐走去。
“首战失利。”乍进牙帐,罗成便听得有人说话,他解下带上佩刀扔到一旁,朝说话人看了一眼:“药师原本有取胜之道?”
“没有。”李靖干脆回答,抹一把长须,不再开口,罗成再看一看他,走到帐内主座上坐下,盯着座前案上铺开的那张新绘的地形图,移时方道:“我已让麦孟才前往圣人御营禀报今日战况,并请圣人遣御营弩手前来。少府令何稠道,有御营弩手压制住对岸高句丽弓箭手,他可于两三日内接长浮桥,直至东岸。”
“首战失利,圣人该会大怒吧。”过一刻,杨伯泉看一眼下手的宇文拓,道。
“此事源于宇文恺所造浮桥,与镂方道将士本无关系。圣人即便大怒,如今也只会令我们将功赎罪。”罗成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在地形图上那条曲折辽水上来回划动:“只要过得辽水,辽东城下野战,休说锐锋军,便是右屯卫府的羽林卫士那些高句丽人就抵敌不住。”说罢,他右手握拳,重重敲在图中辽水中段,这时,宇文拓突地发问:“野战胜后该如何?锐锋军骑兵并不擅攻城。”
“那便交于军中步卒。”罗成答过后不免有些诧异地向宇文拓看去:“宇文大哥问这个作甚?我便再是不通军务,也不会令骑兵去攻辽东城的。”
宇文拓微微一笑,与杨伯泉交换个眼色,笑道:“我意思是,麦铁杖已死,圣人不见得会再派大将前来统兵,从今日始,你便实是统率锐锋军和右屯卫府羽林卫士的镂方道行军大将了。”
“哦,”罗成恍然大悟,纵使为麦铁杖阵亡一事伤感,此时也不禁激动起来,不过多时,他却又叹一口气:“我便再风光,也只是风光这几日,圣人的御营眼看就要赶到,圣人一到,甚行军大将亚将,还不都只是马前卒。除非是来护儿,否则不得自专。”
“古人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你当日想当前锋,今日又道要自专,哪有那样好事。再说,便是来护儿行水军一道,又能自专?”宇文拓不由摇头笑道,他与杨伯泉两人不久便起身出帐,在营中巡视。罗成吃他责备,不悦地挑一挑眉,再向李靖看去,李靖也就扬一扬眉,继续埋头看手内不知甚书卷。罗成盯他片刻,从座中站起,走至他身前问道:“我似是该去与这镂方道受降使者说几句话,药师可要同去?”
麦孟才不到两日,便从御营转回,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千御营弩手。这一千弩手手持弩弓射程较寻常长弓远上数倍,初至辽水西岸时,对岸沿水排开的高句丽弓箭手不以为意,见隋军从营中处,带着一应物什要将水上浮桥接长,便将箭上弦,单等隋军上桥便发箭,却不想隋军尚未上桥,对方弓手已发出箭来,辽水虽阔,他们所发长箭都不能越过,自对岸来的箭矢却至己阵,且势头凌厉,便被射倒一片,何稠趁此机会,便指挥人上得浮桥,将桥头接长。
罗成与镂方道受降使者并马在寨前观看,见高句丽弓箭手被弩箭射倒,受降使者便击掌喜道:“这便好。”过一会却又惊呼起来:“那高句丽狗贼,竟运来了大楯!”
“调那五架床弩上来。”罗成转身下令,待高句丽人立起大楯,随同御营弩手同来的五架床弩已被犍牛拉至岸边,卫士们策犍牛绞开弩弦,将铁叶为羽的巨箭放置射槽中,待得一个“放”字,便以刀背敲击弩机,槽中巨箭就挟着厉啸声,越过辽水,直直穿透东岸大楯,亦将楯后人一并穿透,其势犹未止歇地再向前飞出一段。
“这便好。这便好。”受降使者又连声道,罗成并不理他,催马向前行了几步,站近些查看浮桥还距东岸多少距离。他两人身后,锐锋军与羽林卫士中骑兵都已列队整齐,单等浮桥完工。
日上中天,浮桥东面桥头终搭上了辽水东岸土地,桥上起部郎直起腰来,向西岸何稠打个手势,何稠见着手势,郁在胸中一口气方才长长吐出,他转过身子,向罗成点一点头。
五架床弩和御营弩手发出最后一排箭,便向后退去,右屯卫府的羽林精骑怒吼着纵马从他们身边驰过,踏过浮桥,朝着那些两日前曾挑着隋军将士头颅耀武扬威的敌人冲去。
麦孟才冲在最前方,便连罗成座下的千里良驹也追不上他,他手持长矟,径朝高句丽队伍最前方的靺鞨酋领冲去。罗成在背后叫他一声,他毫不理睬,也毫不顾忌自己是否冲得太前,已是脱开大队深入敌阵。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叫他作甚。”罗成身后,杨伯泉笑道,他长矟已留在前一对手的身上,此时正抓住高句丽人刺来的长枪,另一手挥刀沿着枪杆向那人持枪双手削去,同时喝一声:“撒手!”
罗成回头看一眼那中年郎将,又向麦孟才看去时,见锐锋军卫士已经过去,麦孟才已不是孤身奋战,他松一口气,又望见那边高句丽营寨前高杆上悬挂着的一串首级,略一思索,向身边近处几名卫士招呼一声“随我来”,便向高句丽营前去。
麦铁杖和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的首级在高杆上已悬挂了两个日夜,被血污凝住的头发糊在他们面上,除却麦铁杖那须发斑白的头颅外,其余两人一看竟不能辨认。罗成离高杆尚有数十马步时便取弓搭箭,发箭去射断悬挂首级的束绳,待首级落下,他人马已到,便将那三颗血迹斑斑的头颅都抱在怀内,营寨内尚未随主将出寨迎敌的些少高句丽兵士大呼小叫着冲出营来,要将那些首级夺回,都被随后赶来的大隋卫士轻松斩于马下。
罗成由卫士们去与高句丽人拼杀,趁身边暂无敌人,低头往怀中头颅看去,辽东天气仍未十分回暖,首级尚未腐臭,凝血的腥味也已被辽水岸上两日两夜的大风吹淡,他用手将最上方麦铁杖首级面上乱发拨开,瞧见右屯卫大将军犹不瞑目、张口欲呼的面容,他试图将麦铁杖双眼阖上,却不能如愿,只得解下身上斗篷,将这三颗首级包裹起来,待将包裹在马背上缚好,他重从鞍侧取下长枪,展眼瞧见一名羽林卫士被伤,眼看不敌对手,便策马前去救援。
镂方道后诸军亦过浮桥,至辽水东岸加进厮杀场中,黑水靺鞨酋领看看对方人众,纵是凶悍,这时也不禁心怯,他奋力几刀将马前的麦孟才迫开,另一只手伸入口中吹一声尖锐哨响,便领着所剩的部众向战阵外突去,待得突出阵外,他也不归身后的高句丽营寨,也不返回辽东城,而是领着人,朝来处的白山黑水奔逃。高句丽主将朝这些背信弃义的蛮人瞥了一眼,鄙夷地撇一撇嘴角,随即以高句丽话大叫“退兵”,领着那些从大隋卫士刀矟下逃得性命的残兵败将奔回了辽东城,据城固守,无论隋军如何叫阵,再不出城一步。
“他不出城,我便攻进去。”罗成便道,又向何稠转过面去:“以少府令看,这五架床弩可能射倒辽东城墙?”
“我看城墙甚厚,床弩未必射得倒,不过,即便射不倒,亦可在城墙上射出攀登脚步。”何稠再朝辽东城观望片刻,答道。
“那便依少府令之言。”罗成应道,转身要下令时方想到左武卫将军樊子盖亦在身边,于是急忙收住,朝那第二军大将看去,樊子盖见他看来,微微一笑道:“燕山公请便。”
床弩射出的铁羽巨箭深深扎入辽东城墙,熊渠、羽林卫士们便以盾牌遮护自身,冲至辽东城下后,挥出绳钩钩住上方铁羽巨箭箭杆,向上攀援,时有人中箭落下,余人只向那同袍看去一眼,便又向城头攀爬。
“樊将军,不妨再用这床弩射一射辽东城的大门。”瞧着铁羽巨箭轻松扎入辽东城墙,罗成转向樊子盖开口。樊子盖朝那绞拉弩弦的犍牛瞧上一眼,道:“自然可以。”罗成正要下令,他却又道:“床弩铁羽巨箭不多,燕山公留心莫要用完了。”
“用完了也无事,我看长矟亦能替代铁羽箭。”罗成并不担忧,只管下令,那铁羽巨箭射去处,紧闭的辽东城门发出轰然巨响,摇动起来,却不曾开启,罗成下得两回令,便住了口,樊子盖亦摇头道:“我看这铁羽箭射不开辽东城门。还需用冲车。”他说着回过身去,正要下令,辽东城头高句丽人纷纷将烧沸的油、水泼下,卫士们盾牌铠甲能挡住箭矢,却不能抵挡这些,被浇中了,便惨呼着从城上坠下。
“这怎……”罗成有些惊讶,樊子盖却已见惯,只令卫士们继续攻上,转头瞧到罗成面色,他便笑道:“燕山公,攻城可不如日前那场野战,只道我军势大,兵精,就能在短时内取胜,这攻城么,得耐着性子。燕山公未曾攻过城池?”罗成着他说中,不免赧颜,樊子盖“哦”地一声,在他肩上拍了两拍,正待又说什么,镂方道军中微乱,过一刻麦孟才策马奔来,身后还追着数名锐锋军及羽林卫士,他一到樊罗二人跟前,不及行礼便怒问:“两位将军,为何不命我前去攻城!”罗成与樊子盖看他吊在胸前的左臂和包扎着的右腿,都不言语,麦孟才顺他们目光看到自己伤处,更大怒,抬手就要将吊在胸前的左臂放下,跟着他来的羽林卫士急忙制止住他动作,锐锋军的一名年轻卫士则道:“我替麦郎将去取辽东城主将人头!”他掷下手中长矟,从自身边经过的熊渠卫士手中夺过盾牌绳钩,罗成不由面露讶色,手中马鞭在他肩上一击:“苏烈,你会上城?”
“这辽东城不如突厥地面山峰高险。怎能难到我?”苏烈满不在乎地回答,随即又瞥一眼罗成道:“有人道,你应当称我的字。”说着,已然策马去向辽东城下。
沸油和滚水似需时间筹备,一时辽东城上未再有这些倒下,向隋军卫士飞来的又是先前的箭矢。苏烈将盾牌举在头顶,另一手扯住搭钩上系的长绳,将那铁钩向上抛去,扣住上方铁羽箭箭杆,用力向下拽一两下确定那箭杆吃得住身子重量,便用双脚蹬住城墙,向挂住绳钩的那支铁羽箭攀去。
他数年前在突厥攀爬山崖时手中未曾持有盾牌,也无须时刻抵挡上方箭矢,如今需要分神,好几次踩脱了墙面,他稳住身形向身边其余登城卫士看去,他们大多都只将盾牌套在臂上,并不时刻持它挡箭,他于是便将手中盾牌扔于城下,深深呼吸两次,双手互捯,不时便到了那挂着绳钩的铁羽箭下,单手抓住箭杆悬住身子,空出手来松脱绳钩,再将铁钩向上方的箭杆抛去,此时一支箭飕一声射到,他偏一偏身,箭贴着他持绳钩的手臂过去,箭头将肩甲带下,亦擦去了一块皮肉,绳钩便未扣住上方箭杆。
“真他娘的见鬼!”臂上鲜血沁出,一阵疼痛,苏烈怒骂了一声,挥手又将绳钩掷去,这次扣得结实,他便再攀上一些,踩住方才悬身在下的铁羽箭,向臂上伤处看上一眼,耳中听得一声惨叫,仰头向上望,上方一名熊渠卫士眼看离城头不远,却不知是中箭还是被高句丽护城长枪刺中,从高处直跌下来,跌落途中又将两名卫士撞落,苏烈见他们落势甚快,又堪堪向自己砸了,情急之下握住钩下长绳,向右方挡去,他刚离开,下坠的三具躯体便砸在那支铁羽箭上,饶是铁羽箭箭杆粗大坚固,也被撞得弯曲,那一块墙面也迸裂开,不一时,那铁羽箭便与辽东城墙的土块碎石一起,向城脚落去。苏烈这时荡回原处,蹬住城墙向下看去,那几名卫士已摔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他暗叫一声“侥幸”,再向上攀。城头箭仍如雨,不过多时,他又中了几箭,幸得身上着的是锁甲,几箭都嵌在甲上,他也不及拔出。
高句丽人前阵泼出的沸油已然冷却,却仍附在城墙中上段上,卫士们若是踩到,便会发滑,有人便因此失足坠下城去,苏烈一路尽力踩稳墙面,耳边又听得数声惨叫,他再抬头看,那辽东城头犹有一段距离,也不知这些高句丽人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这城楼筑得如此之高。“等老子爬上去,把你们一个个都从城上扔下来!”他朝城墙上啐了一口,再度略去掌心被粗绳磨破的疼痛,突地上方又响起惨叫,又有卫士踏空坠下,他只得故技重施再向一边荡开,这一次城上却有箭射下,将他绳钩的长绳一箭射断。
“奶奶的!”苏烈不禁破口大骂,长绳虽断,他荡开的势头却尚未全消,眼中觑见一条长绳,便急切伸手去抓,虽然抓住了绳索,下坠的势子一时半刻止不住,直向下滑去,长绳那一段正是另一名卫士,他眼看着自己向那卫士撞去,欲叫他小心,才张开口却无奈苦笑了一下。那熊渠卫士仰头上看,满面惊慌,却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苏烈见他年少,不禁泛起一丝歉疚,突地右边肩头被人一把抓住,他再用力握绳,下滑之势便止,看那伸手相援的人时,那人脚上头下,双脚绞挽住钩上长绳,这时松开手掌,从腰间取出另一只绳钩飕一声投去另一边挂住,苏烈只当他要将长绳递给自己,不料那人却持绳自行荡走,将先前的绳索留给苏烈。苏烈握住那人留下长绳向上攀爬几步,大声问他姓名,那作熊渠卫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只回头向他笑笑,并不回答。
“那人本领不错,却不知是谁,等我下到地面,再找他时已经不见人影了。”晚间包扎完伤处,苏烈将右袖套回臂上,活动一下伤臂道。
“兴许已是辽东城下的冤魂了。”今日攻城未果,罗成很有些恼火,辽东城头高句丽人箭矢滚水沸油倒下,一时登不得城,冲车推至城门前,虽撞动城门,城内高句丽士卒却即刻在门后抵上,一时也撞不进去,听苏烈说话,便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你怎么说话的。”苏烈在面前案上拍了一记,随即抬起手掌瞧着掌心磨破处皱了皱眉。宇文拓见他皱眉,便笑道:“定方今日运气上佳。明日可还想去登城?”苏烈睨他一眼,哼一声不答。
“其实苏兄弟身手也还灵便。”杨伯泉就中打个哈哈,又去看罗成:“燕山公不用恼火,攻城十天半月不下乃是常事,辽东城又是高句丽要塞,城池坚固是必然的,它身后城池也必然会运送援军前来,若是能轻松拿下倒是怪事了。燕山公不如趁此时候稍作休息,后半夜时便该由我们这镂方道军攻城了。”
罗成听这说法和樊子盖等人都是一样,思量着大概真是自己心急,他确实有些疲惫,却不想进后帐歇息,端起面前早已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又抱怨道:“宇文尚书不说他了,何少府令也是天下罕有的能工巧匠,进军辽东前他却不想着监造一些攻城的利器,只去想那个六合城。圣人自有行帐,何必他再画蛇添足。”
“你又忘了,圣人这一仗非仅是要击败高句丽,还要向随行诸酋领使者展现大隋雄风。”宇文拓说着,话风突地由微带讽刺转而认真:“再说你又未见到六合城图形,行军时有城池可据,总强似立寨。”
“那明日我找到少府令,问他要六合城图形看。”罗成于是道,又打个呵欠,他揉一揉双眼,起身向外走去,一边道:“我去帐外看看,兴许樊将军不久便能攻破辽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