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书店老板不简单》AE楠奕

3、变因

　　铃铛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书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墨殷随的目光并未离开书页，但绝对记忆已然将方才离去的三人所有细微特征全部刻录存档。
　　威胁暂时解除，但意味着他引起了更高层面的注意，这在他的计算之内…
　　一点小小的压力，能让某些隐藏的齿轮加速转动。他需要重新评估几个节点的风险系数。
　　就在他指尖即将翻过一页时，异样发生了。
　　没有铃响，没有脚步声，甚至连气流的改变都微乎其微。
　　一个人影仿佛从光线折叠的阴影中直接析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柜台前，恰好是之前那名调查员所在的位置。
　　墨殷随翻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自然得如同只是被阅读的节奏所驱动。
　　他抬起眼。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面料昂贵的深色西装，与裴凌玄的战术服或调查员的便装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俊朗，眼神沉静，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但更深层的是某种难以捉摸的空旷感。
　　空间系异能。而且等阶不低。至少五阶，甚至更高。
　　墨殷随的大脑瞬间得出了初步判断，并开始匹配已知的强者信息。
　　“林若峰。”墨殷随的声音依旧平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仿佛只是在问候一位偶然来访的熟客…
　　“林氏家族的现任掌舵人。空间‘迁跃’能力记录在案为六阶初期，但三年前‘港湾事件’的残留空间波动数据分析显示，实际表现接近六阶巅峰。”
　　他顿了顿，像是单纯在陈述客观事实。
　　“真意外。我以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对我这家小书店感兴趣。”
　　林若峰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探究的兴趣。
　　他没想到对方不仅瞬间认出自己，还能精准报出那些近乎隐秘的数据。
　　“墨殷随。‘绝对记忆’。”
　　林若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自然的压迫感，却并非刻意释放，“看来传闻还是低估了你。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就是我的全部身份。”墨殷随合上书，将它放在一旁，表示出适当的——但绝非谦卑——重视。
　　“林先生大驾光临，是想找什么特殊的书？还是……另有指教？”
　　林若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扫过书店井然有序的书架，仿佛能穿透那些书籍，看到其背后隐藏的信息流。
　　“刚才那几位，“鬣狗”，嗅觉还算灵敏，但脑子不太够用。”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们只闻到了表面的血腥味，却找不到真正的猛兽。”
　　他的视线转回墨殷随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但你不同，墨老板。你这里很‘干净’，干净得过分。”
　　“每一次书籍流转，每一次顾客交谈，甚至每一次‘意外’的信息泄露，都像是经过最精密计算后的结果。”
　　“没有痕迹，本身就是最明显的痕迹。”
　　墨殷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像这些书架…”
　　林若峰随意地抬手，身旁书架上一本书无声地滑出，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缓缓旋转，“看似稳固，实则只要找到正确的支点，轻轻一推……”
　　书本啪地一声合拢，落回原处，分毫不差。
　　“……就会彻底改变秩序。”
　　他看向墨殷随：“有人在暗中推动这一切。一些微小的、看似无关的变量被精准地投入系统，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很有趣。而很多变量的交汇点，似乎都隐约指向你这个……信息的中枢。”
　　墨殷随终于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林先生是来指控我的？以元老院家族的名义？还是以您个人的好奇？”
　　“指控需要证据。而你的能力，恰恰是最难留下证据的那种。”
　　林若峰向前微倾，手撑在柜台上，这个动作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但他做来却依旧优雅…
　　“我只是好奇。你布下这些，搅动风雨，最终想要什么？推翻元老院？建立新秩序？或者……”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要刺穿墨殷随平静的表象。
　　“……只是单纯地想看着一切燃烧？”
　　墨殷随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林先生，我只是个卖书的。”
　　“顾客从这里带走什么思想，是他们自己的事。世界如何运转，是像您这样的强者决定的。”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无奈，“至于燃烧……午后的阳光很好，我只想安静地看会儿书。”
　　林若峰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忽然也笑了，那笑容里多了一丝真正的兴味。
　　“很好。”他直起身，“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墨老板，记住我的话。”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
　　“棋局很有趣。但突然加入的棋手，或许会打翻整个棋盘。”
　　“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店里再次只剩下墨殷随一人，以及空调低沉的嗡鸣。
　　他静立了片刻，然后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书。
　　一个强大的变数。
　　他的介入，不在他当前推演的七百四十三种主要可能性之中。
　　但这并非坏事。
　　混乱才是阶梯。
　　而新的棋子，往往能碰撞出更绚烂的火花。
　　他垂下眼睫，继续阅读。
　　毁灭的序曲，或许会因此变得更加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