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三足金喵

19、故事1

　　沈青青一死，李珺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可沈青青怎么才能不死呢？
　　南楚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行刑台，刽子手已经擦拭好了他的刀，就等行刑官一声令下。

　　会有人来劫囚吗？
　　辛昭一只手轻轻扶上发髻，不偏不倚握住了一根金簪。

　　“午时已到，行刑——”
　　行刑官话音未落，辛昭头上的金簪应声落地，南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瞪大了双眼急忙去看身边的人，像是在说什么劝阻的话，可就在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住手——！”一个十分嘹亮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蹄扬起的尘土。

　　侩子手有些茫然地放下刀，他回头去看行刑官，可行刑官并未看他，只是眼睛死死盯着来人——那是一个穿着官服的女子，手里高高举着金黄色的卷轴。
　　她高声道：“奉陛下之命，由下官重查沈青青一事，还请大人将人犯交予我。”
　　人群中一片嘈杂，有议论有愤懑有疑惑，唯有南楚和辛昭一言不发，悄悄离开了现场。

　　“吴晴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二人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巷子口时，南楚没忍住发问。
　　她实在有些没想明白，吴晴作为京兆府的少尹，到底是怎么能越过京兆府尹直接拿到皇帝的旨意，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下了沈青青？
　　辛昭却像是不太意外的样子，她手里还拿着金簪，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松动，她道：“不要小看了她。”
　　南楚哑然失笑，她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殿下，我从未小看她。”

　　无论是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还是年纪轻轻做了少尹，或者更早的时候，在林中，她拔刀杀死了那个男人，没有哪件事情会让人觉得吴晴是一个普通女子。
　　“只是殿下，为什么呢？皇上为什么会让她来查案？”
　　辛昭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了看天：“谁能猜到帝王之心呢？反正于我们是有利的，不是吗？”
　　南楚轻轻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对于吴晴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辛昭摇了摇头：“不要想太多，沈青青既然已经被吴晴带走了，我们便要想想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南楚嗯了一下表示同意，但她还是想问：“殿下真的没能从沈青青那里审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吗？”
　　“你怀疑我有事瞒着你？”辛昭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样子。
　　南楚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在想，是否有什么细节被忽视了。”
　　“本宫在郊外的一户破庙里找到的她，除了指甲上的蔻丹，她身上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没留下，还能有什么被忽视的细节？”
　　“蔻丹？”南楚精准捕捉到了关键点：“是什么样的蔻丹？”
　　辛昭并不明白南楚在激动什么，回忆了一下才说：“就是桃夭色的蔻丹，前端还用了珍珠粉……”
　　“我知道了！”南楚难得打断了辛昭说话，她急忙拉着辛昭的袖子就要往城西走，一边走一边说着：“城中女子染指甲的数不胜数，但是用珍珠粉点缀指甲前端，这是青音阁刚流行起来的样式，普通人家的姑娘妇人都觉得俗气，很少有人会这么做，殿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辛昭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看似不起眼的指甲，竟然能直接指向青音阁，刑部的人都是男人，自然不懂蔻丹，而宫里的丫头们倒是喜欢染指甲，却也不知道民间是何种流行，所以这个线索，竟然只有南楚发现。
　　辛昭片头去看身边走得如疾风的南楚，突然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辛昭一路上被南楚拉着走，终于到了青音阁门口时，南楚突然停下了脚步，辛昭疑惑地向她看去，南楚也转过来，勾唇一笑：“殿下，问你个问题。”
　　辛昭不知道南楚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好点头让她问。
　　南楚说：“我们以什么身份进去呢？”
　　辛昭下意识想说“本宫是公主”这一类的话，突然想起来此案背后或许另有人在推动，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南楚今日倒是穿了一身挺拔的男装，看起来颇有几分俊俏，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馊主意，此刻正一脸的坏笑。
　　不过辛昭难得一个人出宫逛逛，连个侍卫也没带，十分自在舒坦，便觉得让南楚任性一回也无妨，于是她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南楚的额头：“说吧，打什么坏主意呢？”
　　南楚咧嘴一笑，伸手和辛昭十指相扣：“那今日，便是娘子陪着为夫来喝酒听曲儿喽。”
　　南楚眼睛很黑，这是辛昭一直都知道的，可是现在看过去，那双眸子里像是装满了星光，熠熠生辉，辛昭甚至觉得，一直看下去的话，会被什么东西吸进去。她笑了，笑得十分明媚，于是回扣住南楚的手指：“如此年轻俊俏的相公，倒是妾身占了便宜了。”

　　她说，妾身……
　　南楚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下，随即便像是鼓点似的，咚咚咚地响，街上的喧哗声如流水褪去，一时之间，她只听得到自己渐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不正常的心跳。
　　我这是怎么了？南楚意识回笼的时候，二人已经踏进了青音阁大门，只是她刚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来的人长了一张妖艳的脸，打扮精致，不像少女那样怯生生的，反而十分热络：“二位一看便是来喝酒的吧，奴家迎你们去上座。”
　　上座？那岂不是周围都没什么人，那怎么好打探消息，于是南楚连忙拒绝：“大堂即可大堂即可，我们就是随便玩玩。”
　　可是女子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热情地拉过南楚的手：“客人喜欢听什么曲儿，奴家可是有一副好嗓子。”

　　在手被拉住的那一瞬间，南楚就感觉到了辛昭的视线，如有实质一样紧紧盯着两个人的手，南楚急忙想挣脱，心里还在想，这大公主殿下倒是很入戏啊，此刻还真像吃醋了的小娘子呢，哈哈……
　　可是，南楚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拉住她的人不仅不松手，还拉得更紧了，她总不能和对方吵起来，架势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就在这时，辛昭突然攀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相公，妾身累了，你扶着妾身过去好不好？”
　　南楚：！！！

　　天呐，南楚双手被一个歌女拉着挣脱不开，肩上还趴着当朝大公主，还在对她眨眼睛撒娇！她如今夹在两个美人中间，路过的人频频侧目，都在唏嘘，说这人长得并不强壮，但是艳福真好。南楚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她看看那位歌女，人家没有想放手的打算，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意思，而另一边的大公主，此时真的完全沉浸在角色中无法自拔，一直用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他但凡说半个不字，就能直接哭出来。
　　不得不说，大公主这张脸实在太惊艳，南楚在心中痛骂自己沉溺美色，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动了。

　　最后她们还是坐上了二楼的雅间，大堂的丝竹声隐隐约约倒是平添几分朦胧感。
　　“南小姐，今日可是特意来寻我的？”那个歌女关上门便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吓了南楚一跳。
　　“你认得我？”
　　浮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特意来寻我，原来不是，看来那位漂亮妹妹没有把话带到？”

　　漂亮妹妹？南楚这才恍然想起来，她那日来青音阁的目的，她是来寻人的啊，那这样看来，眼前这位便是秦曦元说的浮烟了。
　　南楚站起身，看向这位美丽的歌女：“就是你，让那瞎眼老道来我南府门口胡说八道的？”
　　南楚有意试探，故意做出一副职责的模样，可是浮烟丝毫不怵，她笑着给二人斟茶：“贵人们可不要生气呀，我浮烟身份低微，不用点手段，怎么能让你来见我呢？”

　　南楚紧紧皱着眉头，她的目光在浮烟身上扫视，最后停留在她的指甲上，修长的指甲染了好看的粉色蔻丹，前端撒了珍珠粉，像是什么小动物把爪子放在雪地上，十分好看。
　　她沉吟片刻，内心也在天人交战，她知道今日目的，也知道时间有限，她回头看了一眼辛昭，对方一点没有着急，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似乎是让她做决定。
　　“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浮烟：“我的事，能下次再来找你吗？今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别的事情？”浮烟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看向南楚身后那个从一进门就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女子，哪里还是大堂里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分明是个贵人中的贵人，她认命般坐下：“有什么事，问吧，我在这青音阁也算是混得好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南楚指着浮烟的指甲问她：“这样式的蔻丹，你们可曾替外面的姑娘做过？”
　　浮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眼神渐渐暗了下来：“你们是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