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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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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坦然说出季柚离就是他女朋友后,众人露出“怪不得呢”的表情,追着他问更多细节。季柚离则有点微怔,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就将两人关系说了出来。
可是说出来又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顶多是身份上有些差异。那也怪不了谁,毕竟她这些年确实是得过且过,没有一点上进心。
唉早点知道工作努力一点了。
她这会儿有点懊恼。
林叙看她唉声叹气的模样,伸手把她往怀里揽,她还是不太习惯人前和他太亲密,推了他两下,林叙转而握着她的手。
后面气温越来越低,渐渐坐不住了大家才起身回去。这边离市区还有点远,明天也不用上班,就在这附近订了民宿,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反正公司报销。
季柚离回到房中收拾着东西准备去洗澡,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她满房间的翻找,却没有找到一点踪影。
钥匙不重要,可是钥匙上系了半截红绳,很重要。
她角角落落都找过一遍后坐在床边回想,会落在哪儿呢?回民宿的路上?海边?还是沙滩前?
她面上看似在冷静思考,其实已经心跳加快,手也在微微颤抖。
桌上的包刚刚被她翻过后没放好这会儿掉落下来,有几个小瓶子滚到她脚边,是上次找杨睿开的药。
她捡起来吃了几颗,还是决定现在出门去找。
林叙刚和同事下楼买了东西回来,在门口时身旁跑过一道匆匆的身影,同事开口问道:“那不是季小姐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外跑?”
林叙自然也认出来了,让他先把东西带回去,他追去看看。
海边的夜灯已经熄灭,此刻黑黢黢一片,她眼睛盯着前方,走得又急切,难免被绊倒摔在地下。她忿忿地抓起一把沙握在手中,又重重地砸向地面,“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
林叙赶到时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他疾步向前扶起她,“疼不疼?”
季柚离抓着他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着:“丢了,我的钥匙,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林叙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没事,我帮你找好不好?”
“……好。”
两人在广阔无垠的沙滩上漫无边际地找着,天色又黑,林叙心知这样找下去只是徒劳,只是看着季柚离这模样实在心疼。
他找完了这一片都没发现什么踪影,想回头和季柚离说明早再来看看,谁知回头一看,她已往海中走去了。
岸边似有滔天火光,促使着她一步步往海里走去。海水已浸湿了她的小腿,海边落了一轮朦胧的月,散着影影绰绰的光晖,照亮她前方的方寸区域。
“离离!”
她听不见身后呼喊,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
海浪倏忽汹涌起来,一层一层卷起将她拍倒,她有些站不稳,在水中踉跄两步没爬起来。林叙终于急急赶到,抱着她要往岸边走。季柚离不住地挣扎,“不要往那边去,火,有火,很大的火……”
“没有了离离,别怕,有我在。”
她似终于回过神来,懵懂又有些诧异地看着林叙:“……林叙?”
“是我,我在。”
盈盈泪光蓄在眼中,她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还要说些什么,人却直接晕了过去,嘴角还隐隐流出点白沫。林叙慌了神,急急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赶紧拨了急救电话。
季柚离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脑中混沌一片,眼睛瞥见一旁林叙颓然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似是睡着了。
她撑起身,林叙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走过来把病床摇起来自己就坐在她身侧。
外套搭在他刚刚坐的椅子的椅背上,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有点皱皱巴巴的,头发也有点乱,下巴上也有青白胡茬冒出来。
季柚离抚着他的眉心,心钝痛着。
他好憔悴。
他怎么会这么憔悴。
“还难受吗?”
是林叙问她,她摇头。
“可以出院吗?”
林叙摁了墙上的呼叫铃,“先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就有医护人员进来,替她检查身体状况,大致没什么问题了,但医生嘱咐道出院后要好好休养几天。
人都退出去后,林叙准备去办出院手续,但又自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季柚离看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误食过量安眠药?”
杨睿拿起她床尾贴着的病历查看。
季柚离:“……”
林叙脚步一顿,问道:“你是?”
“杨睿,”他伸出手,朝季柚离看了一眼,“和季小姐算是老朋友了。”
林叙和他虚握了一下手,“林叙。”
“我知道你,以前常听她提起。”
林叙眉头自她醒来就没舒展过,这会儿面上神情越来越冷。
杨睿接着说道:“别误会,我是刚好来看个长辈,恰巧路过听见小离的名字,就过来看一眼。”他说着走到季柚离面前,又拉了把椅子坐下,笑容和熙:“这是又打算来医院办张年卡了?”
季柚离身体下意识往一旁挪,心想你不来我都要出院了,但不太敢说出口。
林叙走到她另一边握着她的手安慰,脸色不大好看,心中已经在组织措辞要赶人了,季柚离开口说道:“好久不见杨医生。”
杨睿冷哼一声,“杨什么医生,我一会儿就去给我的医师执照吊销了。”
季柚离:“……”
“也不至于,我真的是误食……”
“安眠药你不认识?”
“……认识。”
“杨医生?”林叙向来礼数周到,此刻还是忍不住插嘴道:“麻烦您说话时注意一下语气。”
“我好好说话她听吗?”
季柚离端正态度:“您说,我一定听。”
杨睿就也换了副神情,严肃道:“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柚离:“吃药时眼花看错了。”
杨睿神情不耐:“接着糊弄我?”
季柚离举起林叙的手发誓:“真的。”
杨睿拿出手机,季柚离直觉没什么好事,问道:“你干什么?”
“打电话给诊室的人让他们以后别放你进来。”
季柚离:“……”
杨睿简直是她的克星。
她想了想,看向林叙,但看了一眼后又匆匆移开,然后垂眸说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你这是不信任他。”
季柚离怒了:“你少挑拨离间。”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什么事都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让他自己猜,他是个江湖术士两手一掐就什么都能知道么?”
“还是说你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看着你一个人难过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等你自己独自承受不了时又和他提出分手,再和他蹉跎几年?你是在耗着他还是耗着你自己?”
“你信不信,你要再和他分开七年,下次再见到他,说不定他孩子都五岁了。”
季柚离被他连珠炮似的几段话说得哑口无言,只默默垂着头。
“不会,”林叙抚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可以告诉我吗?”
他说完后病房内安静了一阵,只能听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季柚离绞着指甲,好半天才开口:“我昨天丢了一把钥匙,上面系了半截红绳,是我小时候编的,送给季伯生,他当时看都没看就扔到一边,过了那么久我甚至都不大想得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没想到他死前会紧紧攥在手里。”
“其实都被烧得只剩半截了,也不知道他还拿着干什么。”
“那场大火烧得不剩下什么了,这半截红绳算是他唯一的遗物了。”
杨睿淡声道:“丢了就丢了吧,这种人也不必留着他的东西惦记他。”
季柚离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你来之前,他们带我去看了季伯生最后一面,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平静了,我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季伯生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拼了命救我出来有什么用,眼泪都不肯为他掉一滴。”
“其实那会儿我不仅不想哭,甚至想笑。不过如果真的笑出来,他们可能以为我疯了。”
“可现在我又把他唯一的遗物弄丢了,又不知要被人怎么说。”
“他没救我就好了,我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救我,我也没想要他救我啊,一起死了不是很好……”
林叙抱住她,“别说这样的话,离离。”
“他是人渣。”
季柚离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一天能从林叙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但随后她又想到什么,紧紧抓着林叙的胳膊,抬头看他:“其实我……”
林叙揉着她的头发,说道:“你想说那场火灾不是意外是吗?”
他语气平静地就道破了她这些年深藏于心的隐秘。
她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因此厌弃她,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她真的能瞒他一辈子,然后终日惶惶而过吗?
“不难猜出来,而且,”林叙顿了顿,“火灾过后一般都会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人为还是意外,其实不难查出来的。”
季柚离如坠冰窟。
“可当年大家一致认为那只是场意外。”
林叙看着她:“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直到回到家,季柚离仍没能从林叙的那一番话中回过神来。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夜和一上午,林叙还是柔声问她:“要不要洗个澡?”
季柚离点了点头,林叙给她找好换洗衣服,又进浴室倒腾了一会儿才让她去洗。她进去后才发现林叙是将一切锋利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甚至包括他的电动刮胡刀。
她有些哭笑不得。
季柚离洗完后出来发现林叙似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是睡梦中也是眉头紧缩,睡得并不安稳。她拍了拍他,“林叙,去洗个澡再睡吧。”
林叙没醒,只隐隐感觉似乎有人在身边,她身上的味道让他熟悉又安心,便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调整了个姿势继续睡。
迷蒙间似乎听见他在呢喃什么。
季柚离没听清,想凑近听清晰一点,但林叙已经不动了,似乎又睡过去了,她害怕再动会惊醒他,就乖乖被他抱着陪他睡。
意识混沌之前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刚才说着的那句话,神思在刹那间清明,她忽然明了了。
他在说:“离离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