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最后一颗草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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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发现季柚离和公司几位同事关系有点微妙，午休时随口问了一句，季柚离将上次团建时她们说闲话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白鹭听完二话不说站了起来，季柚离拉住她，“你干啥去？”
“让她们知道你跟我才叫有一腿。”
季柚离惊讶：“还有人不知道呢？”她拉着白鹭坐下，“我打算点个下午茶，你要喝什么？”
白鹭：“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找老陈新招的那个助理一块儿凑单吧。”
“好吧好吧，白总辛苦啦。”
不过季柚离也没找别人凑单，自己多点了一些，东西到了之后她拿着走到营业部，有人以为她是来找白鹭的，好心告诉她白鹭下午出去了，她摇摇头说谢谢，不是来找她的。
她是来找上次在洗手间议论她的那几位的，正好碰到其中一位在茶水间倒水，季柚离走过去，将手中的奶茶甜点放到她面前，说道：“上次我说话太重一直没找着机会和几位说一声抱歉，但我和陈总确实只是普通上下级同事关系，因为我跟着老陈总的时间比较久，小陈总刚来公司的时候老陈总才交代让我我带着他多熟悉一下工作上的事，私下我们并没有交集。至于林叙，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用‘勾搭’两个字好像不太准确。如果几位闲来无事想吃瓜呢，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笑意，到底是对面理亏，也没说什么，笑着给她赔了个不是将东西收下离开了。
其实季柚离也不指望一顿下午茶就能止住那些流言，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剩下的，管他呢。
毕竟人活一世谁能不被别人在背后议论两句呢？
不过让白鹭知道肯定会骂她窝囊，她笑了笑，也不算吧，只是她想起上次林叙和她说过的那句“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就觉得，其实人这种生物很奇妙，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可是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惶惶不可终日，怏怏何须一生。
她最近有另外比较苦恼的事。林叙管她管得太严了，那些治疗心理疾病的药被他严格管控，按照杨睿给的剂量每天按时服用，就算失眠也只让她吃半粒安眠药，但会带着她做一些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后再去休息。
还会定时和杨睿通电话报告她的近况。
季柚离可不希望他和杨睿走太近，害怕他被杨睿带坏。
她下班后瘫在沙发上不想动，这个动作持续到林叙回家。
家里没开灯，林叙以为没人，开了灯正要进卧室换衣服，走了两步便瞥见沙发上躺着个人，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抱起她，季柚离却睁开眼，八爪鱼似地抱着他，明知林叙要换衣服也不肯下来。
林叙亲了亲她，把她放在床上，“离离乖。”
季柚离就乖乖躺着看他换衣服。
晚上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林叙洗了草莓拿到她面前，季柚离下意识拿起一颗喂林叙，林叙往后躲了躲。
哦他不吃草莓。
她想起来。
可是一个人吃好没意思，她边吃边琢磨着，干脆咬着草莓去喂林叙，林叙躲得有些艰难索性一头扎进了书房。
“哼。”
季柚离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没过多久林叙拿着今天的药过来让她吃，她指了指茶几上的草莓，“你吃我就吃。”
林叙抱着她说：“不想吃就不吃了，总吃药也不太好，杨医生也说等你情况稳定了可以试着暂停吃药。”
又是杨睿！
季柚离气得锤了他两拳，林叙由她发泄，甚至锤完还帮她揉一揉手，怕她把自己弄疼了。季柚离这气撒得一点儿也不爽快，闷闷地躺在他怀里玩手机。
“过两天我要出差一趟。”
“哦。”
“就去两三天。”
“哦。”
“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哦。”
“离离。”
“干嘛？”
林叙轻笑，“我还以为我在和复读机说话呢。”
季柚离坐起身抱着刚刚没吃完的草莓继续吃，吃了两个后想起来一件事，和他说道：“下周我要回江城一趟。”
下周三是清明节，以往清明节和周末在一块儿能放三天假，但今年就一天，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一趟。
“好，我陪你一块儿回去。”
“你不是要出差吗？”
“来得及。”
还剩最后一颗草莓，季柚离问林叙：“真的不吃吗？”
林叙还是摇头，季柚离拿起草莓忿忿咬在嘴里，端着空碗去厨房洗，只是穿拖鞋的时候没注意踩偏了，脚一滑就要摔倒。林叙见状赶紧抱住她，却被她带着摔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还没起身就又被季柚离压过来，她唇齿间满是草莓的香甜，没什么章法只是重重地吻着他。
这才是最后一颗草莓。
林叙洗完澡出来发现季柚离在房间里左翻翻，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将擦过头发的毛巾放在椅背上搭着，问道：“在找什么？”
季柚离走过来跳到他身上，缠着他说：“戒指啊。”
林叙一时没反应过来，季柚离又补了一句：“上次你说要送给我的戒指。”
见林叙还是没反应，她心下一沉，“你不会送给别人了吧。”
“说什么呢？”林叙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这种东西可以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吗？”
季柚离朝他伸手，“那你给我呀。”
林叙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黑色丝绒小盒子端正地躺在里面。季柚离抢先一步伸手去拿，然后抱着小盒子滚到一边。
林叙看着她的身影笑了笑，几次张口欲言，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季柚离滚进被子里蒙着头不知在干什么，林叙担心她憋太久，正要伸手进被子里把她拨出来，季柚离自己钻了出来。
头发被滚得乱糟糟，她用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林叙，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林叙，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林叙头一次感觉到语言的匮乏，他想说“明天”，又担心会不会看起来太过心急，说“过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准备一下”，又显得他好像不够重视，故意拖延一样。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神情看起来都有几分慌乱。
季柚离看出他的急促，却不道破，还要再添一剂猛药，“我在向你求婚诶，你怎么看起来无动于衷呢？”
林叙牢牢看着她，“我看起来无动于衷吗？”他眼眶泛红，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该如何让你知道，我的心每跳动一次，就是在说一句我愿意。”
“我们结婚吧，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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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去祭拜季伯生时，林叙的神情看起来比季柚离还要沉重。
上完香后，林叙退到一旁，季柚离停下把玩着墨镜的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说道：“季伯生，我要结婚了。”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喝我的喜酒了。”
“你肯定气死了吧，有人要我呢。”
“不过你也别气，我刚刚给你烧了不少钱，你拿着慢慢花吧。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我很大方的。”
“你下辈子还是做个好人吧，不然可没谁像我这么好心被你虐待还来给你烧纸。”
周围还有些其他来给亲人上香的人，烧完纸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季柚离看了看惨淡的天，灰蒙蒙似乎要下雨的样子，还是拿出墨镜带上，低声说了句：“走了，爸。”
这个称呼，从她十二岁那年之后就再也没叫出口过，她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对季伯生叫出这么个称呼了。
她走到林叙身边，林叙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林叙是出差到一半临时赶到江城的，所以不能送她回家，只能将她送到高铁站。但看着她一路上仍是闷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有点心疼，又不太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随后，他就做了一件冲动的事。
晚上季柚离躺在床上和他视频，还在笑话他。
林叙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在清明节这天跑去领证结婚。
以后别人问起他们是哪天结婚的，他真的能坦然说出口吗？
不过季柚离笑话他一会儿之后就不再看着他了，自己抱着小红本捂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地“呵呵”笑着。
“离离？”
林叙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应，有些无奈。
“宝贝，你宁愿抱着它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吗？”
“要抱的话我肯定选你呀，可是你又不在我面前，我只能先抱着它了。”
但季柚离闻言倒真舍得将眼神从那个小红本上离开，看了他两眼。
这两眼看得他有些心神荡漾。
林叙人离开镜头一阵，手机里有窸窣声响传来，季柚离正奇怪他去哪儿了，屏幕上忽然出现他凑近的五官。
他似乎是也躺了下来，侧着脸看她。
季柚离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眼睛快速眨了好几下。
她有点口干舌燥，轻声说：“……林叙，你把手机往上，再拿近一点。”
林叙照做。
“再近一点。”
林叙仍旧照做，但手机拿太近了视线会变得模糊，他几乎看不见什么。
然而，她下一秒说道：“闭上眼睛。”
林叙闭上眼。
屏幕另一边很久都没有动静，他睁眼将手机拿远到刚好能看清她的距离，发现她正闭着眼，翩跹的睫毛微微发颤，红润的唇印下的，似乎是他刚才眼睛所在的位置。
他无声地笑了笑。
季柚离睁开眼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第说道：“你……”
但“你”了半天之后也没后文。
林叙说：“最近可能有点忙，婚礼要晚一点再办了。”
季柚离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但是林太太，五一假期的时间可以交给我吗？”
“提前度蜜月吗？”
她其实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耳热，但还是佯装镇定地问了句。
“这点时间恐怕不够。”
“那要去干嘛？”她微微皱眉，假期人多，她不是很想出去人挤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怎么还装神秘呢。
“好了，该睡觉了。”
季柚离哼哼唧唧，不太高兴。
“不想睡的话，我再陪你待一会儿。”
季柚离关了灯，趴在床上看着他，“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嗯？”
她把视频转成了语音，抱着平日里他用的枕头，将脑袋也埋了进去，瓮声叫道：“老公。”
“嗯。”林叙的声音听着有些湿润，还携着绵密的柔情，“晚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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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车票时，季柚离才知道林叙是要带她回大学校园。毕业后她一次都没回来过，如今故地重游，校园内景致倒是和记忆里有些出入。
但风乍起时，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倒是没变。
季柚离被林叙牵着，踩在片片花瓣堆叠的小道上，问道：“怎么突然想回学校了？”
“之前在国内的时候不多，但回来时总会过来看一眼，有时会遇见以前的同学，还有几次，遇见了以前的老师，但都没有遇见过你，不知道20岁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20岁的季柚离，很糟糕。
即使从医院康复出院，也经历过了心理辅导，但内心对外界任何东西仍然提不起兴趣，浑浑噩噩地过着教室，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
有一年她几乎没有和别人说过话。
“你还记得覃教授吗？”她忽然提起。
印象里他总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课时却也偶尔会幽默地和他们开几句玩笑。
“记得，他还跟我提起过你。”
“是吗？”她低着头，情绪有些失落：“肯定没什么好话。”
“嗯?”
“他后来教我一门选修课，期末我考了75分，他竟然都给我挂了，非要我考到90分才算及格。”
林叙摸摸她的头，“他对你期望很高。”
的确。
是她过于不思进取，让覃教授失望了。
她叹息着，林叙转而将手搭在她肩膀说道：“离离，不用想这么多，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
季柚离看他一眼，忽而莞尔一笑，“可惜林老师没早生几年，当我的老师，唉。”
语气里还真有几分惋惜。
林叙说：“我要真再早生几年，就去医院将你抱回家养。”
把她当作掌上明珠，给她不亚于父母的关爱。
她被林叙忽然而来的煽情话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顿在原地，正好有人上来问路，对着林叙脆生生地就叫了声“老师好”，林叙面上险些绷不住，但还是耐心给人家指了路。
那人临走还看了季柚离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学校老师学生长得可真俊呐。”
季柚离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外面套了件长款卡其色风衣，微卷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再配一副大框眼镜，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像学生。
她生生憋着等到那人走远了才笑弯了腰，林叙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她故作严肃道：“林老师，为人师表可得注意形象，可别抹黑了您母校的光辉形象呀。”
林叙干脆搂着她一块儿走。
两人来到校内一处照相馆，季柚离记得这里，毕业时还和同学一块儿借过衣服拍过一些毕业照。
“要拍照吗？”
“嗯，”林叙笑了笑，“我想和你拍毕业照。”
两个人的毕业照。
季柚离在店内选了一套日式校园风的衣服，女款下身是条素色格裙，她有点犹豫。
林叙不想勉强她，便说：“换一套吧。”
季柚离摇头，“就这个吧，”她看着林叙，眼神温柔又坚定，“我不会一辈子都不穿裙子的，我还要穿婚纱嫁给你呢。”
“好。”
季柚离换完衣服出来，林叙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西裤，领带是与她的格裙相同配色，乖顺地坐着让摄影师给他弄头发。
林叙上学那会儿头发打理得比较短，如今长了些，摄影师三两下给他抓了点蓬松感出来，看着真多了几分少年气。
等摄影师弄完，季柚离走到他身前指了指他的领带：“让我试试。”
林叙取下来递给她，不过季柚离不么会系领带，弯弯绕绕勉强打了个结，但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她却满意地拍了拍手，年少时做事总不会太完满，正是缺憾才会让人念念不忘。
摄影师问他们要去哪里拍照，季柚离说：“教室。”
黑板上写上大大五个字：“我们毕业啦。”
林叙半椅在桌前，一腿随意曲着，另一腿微微前伸，手慵懒地搭在季柚离肩上。
季柚离则端正地站在他身旁，双手略显拘谨地放在两侧。
窗外凉风骤起，吹得樱花摇曳纷飞，耳畔似有书页翻动，少年嬉笑打闹的声音。他们唇角挂着浅淡青涩的笑意，安静立于恒古绵长的岁月中，彼此相伴。
照片洗出来后林叙将它放在卧室，背后印着季柚离漂亮娟秀的字迹：
“愿君却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聚无别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最后一颗草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