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死后我遇见良心系统》六六引山

3、云海弹珠

　　朴枝试图爬起身，可四肢像第一天安上去的一样不听使唤，勉强撑起走了几步，就控制不住地左摇右晃。很快，她便发现不只是身体在晃，这整个天地都在跟着晃。朴枝立住不动，天地也不晃了。难道，这个世界是照她的步调来转动的？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朴枝突发奇想翻了个跟斗。世界便如球般滚动了几圈。果然。

　　“哈喽～有人吗？”空荡荡的，只有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回声回应着，朴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什么都不做。怀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她躺下了，不如珍惜这辈子最靠近云的时间。她伸手去碰触云朵，凉凉湿湿的。原先完美的圆滚滚的弧度，手穿过后拂散了，边缘浓淡不均匀地晕染开来。

　　她停下，将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由于朴枝长时间没有任何动作，连云也不飘动了，了无生气。她受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双手放在嘴边大口吹气，而云朵也配合地随着呼吸频率忽远忽近，翻滚变幻。她支起一条腿悠闲的摇着，天地便同摇摇车一样轻轻地晃荡起来。

　　朴枝正玩得忘乎所以时，那该死的广播声又响起了。“恭喜各位来到云海弹珠，这次的关键词是一个小时，三人团队，可冲破牢笼。玩家们，动起来吧。”话毕，那晃眼的倒计时又出现了。

　　除了我哪有人啊，朴枝心想。躺了一会，她琢磨起广播的话，“动起来吧”。

　　她起身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跑去，天地以她为滚轴转动起来，似乎在整个向前移动。云海的运动证实了她的猜测，天地在动，而她不管怎么跑，都在这个天地的中点。这让朴枝感到绝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没有目标的奔跑。她渐渐泄气了，脚步变缓。

　　突然，天地被不知名的巨物剧烈碰撞了一下，天被暴力压扁，扁到压得朴枝一下扑倒在地。她抬眼看着被骤然压低的“天空”，“天空”之上，有层什么东西。朴枝伸手去摸，竟是塑料质感的穹顶。忽然，“天空”之上伸出一只手，挥动着友好地打招呼，朴枝便也挥手回应。他们心有灵犀般地张开手掌按向对方，在十指对上的瞬间，两个天地合在了一起。

　　中间的屏障渐渐消失，是之前被她砸到脚的男人。一番交谈后，得知男人名叫梨谷，从事电竞行业。他们掌握异空间的信息相差无几，在她消失之后梨谷还待了快十分钟，后面的争斗越发惨烈。由于池子水位渐高，水性不好的人渐渐窒息昏睡过去，水性尚可的也开始体力告竭，老人和小孩首当其冲。以黄毛为首丧心病狂的人竟搜过身后把他们当作浮板，明明还有一口气却被生生按下去，溺亡后将其沉底垒起尸山，一为排除“怀璧之人”，二为坐在上面保存体力。，朴枝没想到人心居然崩坏到这个程度。

　　梨谷加入了对抗黄毛小队，身上的擦伤和青紫是他保护老弱的勋章。他可以接受没完成任务被系统淘汰，不能接受未到绝境人类就自相残杀。她观察过，梨谷早就拿到金石了，怎么会比她晚这么多？

　　他在前方抗争的时候，有个老人挤到身旁抱了抱他以表感谢，等梨谷回过神来再去摸口袋的时候，没有金石了。他保护的人却偷了他的命，何其讽刺。他没有回头找老人，决意燃尽生命最后一刻。

　　后来双方都没有力气再打架了，加上队里总有人突然消失，于是黄毛打算先搜查队伍内部，没一会因为内讧闹翻了，对抗小队也没了继续存在的理由。水已经淹到胸口，梨谷还能勉强支撑住，身旁一个上小学年纪的女孩眼看就要沉下去了，他一把捞起，让女孩趴在他肩上。

　　大家没有力气折腾了，池水归于宁静，水温变得更加冰冷。

　　沉寂了一会，女孩开口打破沉默：“大哥哥，你累吗？”
　　梨谷打起精神：“不累。你还好吗？”
　　女孩恹恹地说“我有点困了。”
　　梨谷颠了颠背上的人儿，鼓励她：“不许睡，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她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天真：“大哥哥，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梨谷一滞：“下周要决赛，我，我熬了几个通宵研究比赛，分析别人的手法和布局，天亮了刚想去休息，就从椅子上摔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被逗笑了：“大哥哥，你真笨。”
　　“你呢？”
　　女孩没有说话，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梨谷感觉背上的小人在微微发抖，几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他脖颈上。
　　他柔声哄道：“对不起，哥哥不该问的，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们来成语接龙怎么样。”
　　女孩靠近他耳边，声音细弱，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胜负心：“好。我先来，一线生机。”
　　梨谷坚定地说“机不可失。”
　　女孩略微思考了下：“失而复得。”
　　梨谷：“得，得……得过且过。”
　　女孩缓缓接上：“过河拆桥”。

　　听到这四个字，他想起被偷走的石头，心里咯噔了下。女孩没有催他，双手胡乱的摆弄打发时间，却不知不觉圈他更紧，最后牢牢地扒在梨谷的脖子上。思索良久，他还是没有想到桥字开头的成语。梨谷决定说个相同发音的字糊弄过去得了，逗小孩玩嘛，别太认真。

　　“乔装打扮。”女孩没有回答。“该你了。”依旧没有回应。“醒醒，可不能睡着啊。”梨谷慌了，这时他才察觉到背上的小身体已经失去温度，虽然小手还在紧紧地箍住他的脖颈，可无论他怎么呼喊再无回音。

　　他伤心地背着女孩，等待池水将他们淹没，等待倒计时吞噬他们的生命。失去意识之际，他感到脖颈中间变得温热，然后便落入了云海之中，原来上衣口袋里不知何时竟放进一颗金石。

　　“是女孩。”朴枝肯定的说。梨谷点点头，泪水沾湿了他的双眼，“她没有呼吸了，小手还扒着我的脖子，就是想挡住倒计时，不让别人发现抢走。”顿了顿，声音哽咽道：“她明明可以自己拿着，她能活下去的。”他紧握着金石，手臂乃至额头都暴起青筋，抑制痛哭的冲动。

　　朴枝一向不擅长应对此类情况，搜肠刮肚半天，想出一句安慰：“她太虚弱了，水一定很冷。”她轻轻拍打梨谷的肩膀，聊以陪伴，见他的情绪慢慢缓和，振奋道：“别难过了，我们先想想怎么出去吧。不能辜负小女孩给你的金石。”

　　梨谷感激地看着她，伸手抹了把眼泪。两人认真分析起了广播的话，“三人团队，可冲破牢笼。”也就是说，还要找到一个人才能出去。他们原本在各自的空间里一通乱跑，相撞后“天地扁了，两手碰触后两个半球合并成一个完整的球空间。很可能通关的人分布在一个个小球里，撞到一起后按手印就能合并空间。

　　跑起来吧。朴枝让梨谷选择方向，有别人在，她乐得抛掉脑子做个执行者。“一、二、三。开始。”他们的步伐不一致，导致“天地”颠来倒去地前进。这样不行，没找到人他们就先晕过去了。梨谷提议轮流跑，每3分钟换人。朴枝连声答应，她刚才可是跑了快10分钟才遇见这么一个人的，这回不知道又要跑多久，保存体力才好应付后面的事。

　　反复交替几次之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剩20分钟了。他们决定换个方向努力。

　　朴枝刚准备起跑，突如其来的撞击把她再次撞到地上，穹顶出现了熟悉的凹陷形状。梨谷快速地伸手上去，调皮地比了个心形。对面一双可爱的小胖手合拢比了个大心，而后焦急地拍打着“天墙”。梨谷双手去按小胖手，却没有像预期中突破屏障，他和地上的朴枝对视了一眼，朴枝心领神会，也伸出一只手去按小胖手。墙消失了，三人摔作一团。小胖手一边道歉一边把他们拉起来，关切地问撞到哪里了。

　　朴枝打量了下，她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皮肤很白，瘦瘦的身材很匀称，穿着一条款式简单的纯色长裙，挽起的发髻有些许散乱，眼白干净得像天上的云一样。任谁也想不到小胖手的主人竟是这样一位气质出尘的女子，朴枝看得呆了，以至于小胖手问了她几声都没答应。梨谷冷不丁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朴枝才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你好你好，我是朴枝。朴树的朴，树枝的枝。”朴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暗自悔恼刚才的失态。小胖手了然地捂嘴浅笑了下，“你们好呀，我是林漓。”

　　梨谷一手抱拳捶向胸口：“梨谷。”

　　“现在我们有3个人了，怎么还没离开这个鬼地方。”梨谷暴躁地朝空中挥舞几拳，大地随之晃动。上方的倒计时还有16分钟，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上天似乎听到了他们的疑问，一阵强风把云海吹散，空中彻彻底底没有任何物质，干净透明。他们看到了外面的小星球，一个人的，两个人的，三个人的，在气层中漂浮运动。

　　朴枝看到了校服女，他们也是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再次感受到了被那双冷漠的眼睛扫视的寒冷，不禁打了个寒颤。校服女身旁的壮汉兴奋地朝他们比了个赞，梨谷高兴地喊道：“他们也能看见！”使劲挥手回应。说着就跑起来往前靠去，校服女见状立即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虽然不清楚缘由，梨谷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

　　校服女又指了下右边，远处还有一个三人小球，是黄毛。他刚教训完其他两人，玩性大发地指着右边让他们撞过去。正是之前侥幸逃脱的徐家老太太在的单人小球。老太太浑然不觉，只是闭目坐着。他们想要阻止，奈何距离相差过大。电光火石间黄毛的三人小球撞上了老太太，瞬间爆炸，血肉横飞。

　　这才明白，为何校服女不愿让他们靠近，小球超过三个人将立即爆炸。四周的小球不断运动，林漓和朴枝背靠背拉着手各顾一边，支配梨谷奔跑的方向，避免和他人撞上。有几次，不明情况的人横冲直撞，他们躲过一个球又差点撞上另一个，球壁堪堪擦过，火花四溅。好在渐渐地许多都合成三人小球了，需要躲避的概率降低了不少，互相提醒警示，三人球基本不会互撞。最危险的是两人球，许是意见不合，横冲直撞的，无法预测他们下一步冲去哪个方向，一不小心就酿成惨案。

　　经过十来分钟的折磨之后，倒计时终于响起，钟声锤在每个人心脏上。这一次，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