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死后我遇见良心系统》六六引山

2、池中逃生

　　“我是跑马拉松的时候倒下的，快要倒到地上身体一路往下掉，掉到这里。”

　　“那时离终点还剩最后500米，我调整好状态准备冲刺，但前面的胖哥突然摔倒，我下意识避让，不小心呼吸节奏乱掉了，越来越吃力......”

　　黑色皮衣的女子冷不丁接上一句，“你就挂了。”表情淡漠，语气甚是肯定。马拉松男子脸色有些羞臊，轻轻的点了下头。大家纷纷说起自己“掉下来”前发生的事。男高中生小田，见义勇为救了两个落水的小孩子，自己却体力不支上不了岸溺水沉河。戴着安全帽的大叔是白天晚上干两份活，擦大楼玻璃时神经恍惚从高空摔下来。徐家老夫妇略惨，一家人去爬山，女儿体力不支留在半山腰，夫妻俩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留念拍照时被女婿推下悬崖……

　　皮衣女没有感情的说道：“濒死，倒下，有意思。各位现在还活着真是幸运。”这话点醒了大家，情况未明，落入这个充满“陷阱”的世界，至少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朴枝心中一惊，所以按照现实世界的发展，她原本应该在地铁上去世了？这死法，高低得上个社会新闻。

　　“那你呢？下来前在做什么？”皮衣女眯着眼扫了扫发问的马拉松男，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哪个没道德的，私自把车停在盘山公路的狭窄转弯处，没有任何提示和警醒，害她骑摩托飙车时漂移翻车，撞碎栏杆飞出去。想到这她就恼火，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瘪起嘴巴。

　　这时，管道掉落下最后一个人，无情关闭。空荡的上方，凭空出现了无数粒子，组建出一个悬空的广播喇叭和一块长方形的显示屏。广播响起女声机械的播报“恭喜100位玩家集结完毕。欢迎来到淘金池，游戏时间一个小时，通关率50%。拿着金色石头的人，我在下一关等你。”话毕，钟声响起，在每个人的心上敲了一锤，震荡了这个不算广阔的空间。显示屏出现了60分钟倒计时和0/50。水龙头开始往池子里面注水，那水是有些浑浊的黄色，带着细泥。大家不明所以的左盯右盯，水池里空空如也，除了人还是人，哪有什么金色石头。

　　5分钟过去，毫无进展，水已经没过脚踝。人群开始躁动，有人学着悬疑片里敲打墙壁的每一块砖，试图找到机关；有人运用自己户外运动的知识，试图组织大家达成人梯离开水池；有人从口袋里掏出塔罗牌，原地坐下占卜。朴枝站累了，默默挤到一边靠着墙蹲下休息，冰冷的水冻的她屁股凉凉的。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穿校服的小女生无聊地用手接着水龙头口的水玩。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睛专注地盯着出水口。水龙头没有开关把手，口径很小，流出的水却有瀑布之势，哗啦啦的冲得校服女几次往后倒。朴枝饶有兴趣的数着小女生后倒的次数，在生死存亡之际还有心情玩水，果然是小孩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在第10次摔倒的时候，校服女一动不动愣了一会，朴枝想这孩子怕不是被水冲傻了。发现她的右手很僵硬，紧绷到隐约能看到青筋，拳头紧攥着缓缓举到胸前，微张了一下，朴枝隐约看到一丝金光。

　　这难道是金……金石？

　　校服女攥紧了拳头，一脸受挫的样子，悄悄爬回角落里待着。察觉到朴枝的目光，眼神锐利的瞥了她一眼，轻轻朝她作了个“嘘”的手势。一旁的人字拖男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三人目光对上，两秒后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几乎同时，他们起身往各自最近的水龙头靠。

　　“你……你脖子上怎么有倒计时！七、六、五”被指着的男高中生脸上有些无措，支支吾吾的。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脖子前方正中间一块矩形倒计显示屏亮着，围观的目光见他不开口竟有些凶狠起来，有些开始伸手去搜他的身。“三、二、一”男高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上方的显示屏0/50一直没变过，这时嗒了一下，变成1/50。他拿到石头了！

　　看到了离开的希望，大家被鼓舞到都开始仔细寻找。搭人梯的上到泳池边上，边边锋利如尖刀，泳池悬立在虚无中，无处逃生。占卜的人也放弃塔罗牌站起身来寻找。朴枝加快了脚步，她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的东西。缓缓蹲下身，她摸到了，是块石头。假装整理鞋带手一晃捏着放进口袋的刹那，她看到了金光。朴枝默念冷静两字，连忙收起脸上惊喜的神色，依旧装作脸不红心不跳装出焦急寻找的样子。

　　一个明显是混混的黄毛，驯服了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地强制搜身。黄毛悠闲地背着手，用他那双藏在单眼皮下的豆豆眼搜索脖子上出现倒计时的人。朴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是拿到金石就能离开？又伸长脖子看向校服女的方向，她还在。

　　倒计时。是需要持有金石达到一定时长？她抬手看了下手表，8:45。

　　黄毛注意到徐家老夫妇嘀嘀咕咕的在吵些什么，使了个眼色，跟班放开手里挣扎的瓜娃子，粗鲁地推开旁人径直走去。老夫妇感知到来意不善，转身想逃。矮胖跟班一把拽住大爷的领子，“去哪啊，我们大哥有话问你。”

　　黄毛并不高大的身躯，在年老佝偻的他们面前看起来是那么强壮，“吵啥呢？说出来我听听。”

　　“没什么，老婆子风湿老毛病了，受不了冷水泡，想让我背她。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背得动啊，就争了几句。”

　　“大爷糊弄谁呢？你觉得我信吗？”

　　“孩子啊，大妈没事，多谢你关心了。你忙你的。”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好人吧！”黄毛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两个跟班也跟着发出大声的嘲笑。五秒后，笑声戛然而止，“搜身。”
　　大爷没有犹豫的挡在大妈身前，愤怒的说，“年轻人，做事不要太过分，有话好好说。”

　　“石头，交出来。”

　　“没有。你找别人要吧。”旁边的人见状本来打算上前帮忙，听到大爷这句话后继续埋头找石头去了，很有自觉地和他们拉开距离。黄毛使了个颜色，两个跟班齐声道“动手。”三两下，大爷全身被摸了个精光，底裤都被扒开看了又看，混混们不留情面地讥笑了几句。他又羞又怒地骂着“你们这帮龟孙子，要遭天谴的。”黄毛指向他背后的大妈，突然间她脖子上出现了倒计时10。大爷转头看了一眼，赶在跟班动手前把大妈推走。

　　“跑。”

　　大爷手抱瘦高跟班，脚锁矮胖跟班，直接撂倒二人，水花四溅，水已没到小腿处。呛到水，一时间两人都踉跄不起。黄毛顾不上跟班，直接越过去追大妈，倒计时只剩几秒了。大妈瘦瘦小小的，虽然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借过后还要推倒给她让路的人来挡住黄毛。大家气得骂娘，纷纷指责大妈太不道德了。这下不仅没人给她让路，还有人暗暗使劲堵住去路围着声讨。黄毛很是着急，心里一横压在扑倒的人身上踩过去追，终于抓到了大妈衣角。她被拽着倒向黄毛，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消失了。黄毛晦气地仰天大呼，并不平稳地躺在用力挣扎的男人背上。扑通，身下的男人也消失了，他摔了个措手不及，一大口带着黄沙的泥水狠狠灌进嘴里，强制闭麦。

　　朴枝望向上空的倒计时，还有35分钟，7/50，手表显示8:50。不知何时，校服女散下马尾，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和我脖子，人字拖男轻轻地和校服女挥了下手，像在说再见。下一秒，校服女也消失了。她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下时间，差不多10分钟，消失的人有个共同点，出现10秒倒计时。朴枝心中了然，可惜她是短发，只好把衬衫上方散着的两颗扣子扣上略作遮掩。

　　不知怎的，周围的目光变得灼热，“看，她的脖子有倒计时，她手上肯定有逃生石。”“只剩7秒了。”

　　朴枝惊恐地看着涌过来的人群，拥作一团，不顾他人地向前挤，她仿佛又回到了高峰期的地铁3号线。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她几乎要摔倒了，绝望地闭上眼等待，预期中的魔爪却没落下。再睁开，许多手正在扒拉着一侧的乞丐小老头，似要把他吃干抹净。推搡间朴枝已被人潮挤出了包围圈，她下意识捂上脖子，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赶忙去摸口袋，石头还在。

　　圈子里的战场没过几秒就转移到另外的人身上，被扑倒的人身上长了许多人，如同相扑比赛一样激烈，水渐渐被染红，以圆心向外扩散由深至浅，标记着惨烈血腥的战斗名场面。没有尊老爱幼，没有文明礼节。越来越多的人负伤倒下，只剩下一个裸着上身的强壮男人依旧挺直身躯，他健硕的手臂举起金石向四方展示，颇有战神之姿，气势逼人，无人敢再冒犯。

　　此时水已经漫到膝盖上方，按水流的速度不应该只有这个高度，朴枝警觉地查看了一圈，人群的密度空了不少，再一望上方，30/50，其间少不了突如其来的惊呼，引出了几个小战场。有人战斗，有人寻找，有人只顾崩溃大哭。

　　原先艳丽夺目的林美女也变得失魂落魄，她身旁那个看着可靠的老实男人不在。在朴枝的视角里，这两人十分亲密黏腻，紧紧相贴，从未分开。林美女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原来你早就拿到了”，时不时发出自嘲的笑声。

　　又一个被放弃的可怜人。

　　离开战场的老乞丐，手脱臼了耷拉着挂在衣袖里，一条腿也瘸了，颤颤巍巍地艰难地在水里行走。却又被凶狠的黄毛一把拉住，“说！石头哪来的！？”闻言，四周倾斜过来许多对耳朵。

　　“水里，我从水里摸到的。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

　　扑通，黄毛深吸一口，一头扎进水里摸索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站着的人瞬间少了大半。水下的空间十分拥挤，根本没法游泳，只能屈着身子弓着腰。朴枝高估了人们在绝境时的道德底线，不时听到被偷摸腿搜下身占便宜的尖叫声、咒骂声，更有甚者，裤子裙子走着走着就被扯掉了，极其混乱。她只得从裤兜里掏出金石，紧紧攥在手上，面朝墙壁缩着，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脖子中间一热，像心跳一样砰砰跳动着。她摸上去，是一块光滑的矩形牌，是倒计时！朴枝感受着这温热的生命的跳动，激动地流下眼泪，默默在心里倒数。六、五、四……这时，她的脚被抓住了，一双粗糙的手摸上来搜着她的裤兜。虽然隔着布料，朴枝却像被钢丝球来回摩擦般，双腿霎时僵硬得被冻住了一样。

　　三、二、一！朴枝的身体似被无形的滚刀快速分解成无数碎片，又遇仙人略略施法便化腐朽为神奇复原如初。她无声地感受着身体内分子的运动，终于，缓慢地睁开眼睛，是白茫茫的一片云海。云海之上，是透明的穹顶。

　　之前消失的人呢？他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