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杨同学》原知棠

4、你笑起来很好看

　　时间过得很快，分班后的大半个月就这样忙碌又充实地过去了。
　　滨江一中高中部即将迎来11月月考。
　　高中生们刚期中考试完缓了口气，现在又要备战即将来临的月考，多少有些心力交瘁。加之天气转寒，流感横行，很多同学都生病了，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看起来精神萎靡的同学。
　　很不幸，高一1班的杨哲言就是其中一员。
　　为了避免传染给周围的同学，他戴上了口罩。本来就晕热的脑袋加上口罩带来的沉闷，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就连物理题他都不问林隅了，怕传染给他，每隔两节课就换一次口罩。
　　早自习的时候，班上咳嗽声此起彼伏。
　　“咳咳——咳咳咳——”杨哲言撇过去低着头咳嗽，虽然戴着口罩，他还是用手捂着口鼻。
　　“杨神你没事吧？吃药了吗？”赵安洵和李兰华听见咳嗽声，都转过头看着他，有些担忧。
　　“没，晚上回去附近的药店关门了，咳咳咳——”杨哲言说一两句话就忍不住要咳嗽，而且喉咙里像有血，一股子铁锈味，非常难受。
　　“这给你。”林隅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递给杨哲言，“这是我朋友给我准备的，我暂时用不上，你先拿去吃。”
　　“你自己留着，以防万一，现在药不好买。”杨哲言把袋子推回林隅的桌子上。
　　林隅没有说话，他不想和一个病人过多争论，直接解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包感冒冲剂还有一个纸杯，撕开倒进杯子里，用保温杯里的温水兑药。
　　赵安洵惊讶：“哇，林神你这朋友可以啊，里面还有个杯子！”
　　“林隅这朋友该不会是……女朋友吧？”李兰华见状调侃他。
　　林隅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没有女朋友，这是我表哥给我送的。”
　　夏蔚确实很好，甚至有时候就像是亲哥，虽然确实比林隅早出生一个月。
　　“那你们感情真好啊——”赵安洵羡慕地说。
　　“赵安洵！我坐在讲台上看你们几个在那儿说话老半天了，英语早自习还打不打算上了！”
　　英语老师站起来大声呵斥，全班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教室后门的角落。
　　赵安洵只好转过头来继续读英语书。
　　林隅也拿起英语笔记本，顺手把溶解了药的杯子递给杨哲言。
　　“都兑好了，喝了吧。”
　　杨哲言看了他一会儿，只好接过，摘下口罩，头撇过去面对墙壁，嘴抿着杯沿，让冲剂顺着杯壁流到嘴里，再吞咽进喉咙。温热的液体让红肿的喉咙缓和了不少，咳起来没有那么痛苦。
　　喝完后，林隅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的白开水，让他冲淡口腔里的药。
　　这是林隅保温杯里的水，水里面还有股淡淡的茶香。
　　等到杨哲言喝完，林隅又拿出装着枇杷浆的药瓶，取下上面的量杯，瞥了一眼说明书，从里面倒出大半杯药浆，递给杨哲言。
　　杨哲言接过，一口气喝完了。粘稠甜蜜的枇杷膏润了润嗓子，喉咙好受多了。林隅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喝掉。
　　趁着英语老师去办公室拿u盘，林隅偷偷出去，把喝完了的一次性纸杯丢进垃圾桶，又把量杯拿去洗干净了，重新盖在药瓶上。
　　“这个你拿着。”林隅把枇杷糖浆递到杨哲言面前。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接下了。
　　“谢谢。”杨哲言把药瓶珍重地收起来放进书桌抽屉里。
　　“不用客气，物尽其用。”
　　整个早自习，杨哲言在喝完药后都用手撑着脑袋面对墙壁睡觉。一个小时的早自习杨哲言睡得很好，以至于早上第一节课，他的头没有原来那么昏沉，一节课的大部分内容都听进去了。
　　中午放学，杨哲言和林隅去食堂吃饭回来教室后，他就一直趴在书桌上闷头睡觉，时不时咳嗽一两声。虽然喝了感冒药确实好些了，但整个人还是不舒服。
　　前段时间教室还允许开开暖气，但是现在正值流感时期，教室为了保证通风，窗户开了两扇，秋风萧瑟，吹进来冷飕飕的。
　　滨江城的秋季很冷，天气还变幻莫测。
　　杨哲言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里面搭了件秋季校服长袖款的。风一吹来，他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了，杨哲言勉强抬起眼皮看了眼，只见林隅走到教室另一边，正在关对着自己吹风的那扇窗户，打开了另一扇通风。
　　总算没那么冷了，杨哲言看着林隅的背影，有些发征。
　　林隅在同龄人里面算不上很高，一米八的身高和杨哲言差不多。他很瘦，校服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可能是胃炎吃不下什么东西的缘故。学校里，林隅大多数时间戴着他的银边圆框眼镜，但他度数并不高，只有不到一百度。
　　林隅的五官清秀柔和，总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事实上也是如此，这和杨哲言不同。杨哲言的五官立体，长着一张“高岭之花”的脸，平常脸上基本上没什么表情。
　　等到杨哲言回过神来，林隅已经关好窗户回了座位。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埋头睡觉，关了窗户后整个人好受多了。头越来越沉，意识涣散间，他感觉自己的背上被披了件什么东西。没有力气抬眼看，他只能嗅到淡淡的洗衣液的花香味，他记得，这是林隅衣服的味道。同时有一只手附上了他的额头，他被手冰了一下，身子往后缩了缩。
　　“杨哲言，醒醒。”杨哲言迷迷糊糊听见林隅在拍着他的背叫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实在是抬不起来头，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几句应答声。然后他就被人扶起来了，一只手搭在林隅的肩膀上，一只手垂在身侧。他感受到林隅的一只手扶在他的腰间，一只手抓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臂。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不是教室里的，也不是家里的。缓了一会儿，感觉逐渐归位，杨哲言感受到自己手被压着了，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环顾四周，林隅正趴在自己的床侧，应该是睡着了。
　　杨哲言小心地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拿过枕头旁自己的校服外套，给林隅披上。
　　一位穿白大褂的女性走进来，看见杨哲言醒了，轻声笑着问：“同学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她把杨哲言头上用来冰敷物理退烧的毛巾取下来，用体温枪测了测他的手腕上的温度，没有惊动林隅。
　　“好多了，谢谢医生。”杨哲言重新睡好，又把手悄悄塞回原位。
　　“那就行，37.1℃，我看你烧也退了。发烧后会很虚弱，要休息保暖，多喝热水。”
　　杨哲言点点头，再一次扫视了四周。
　　医生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林隅，笑着对杨哲言说：“同学你这朋友挺不错的，守了你一中午。”
　　“嗯。”杨哲言垂眸看了眼压在自己手上的人。
　　“我记得你们是两点半上课吧？现在我看才一点四十多，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外面挺冷的。”医生看了眼手表。
　　“好，谢谢医生。”杨哲言礼貌地向医生点头。
　　“行，那我先去忙了。”
　　医生出去以后，杨哲言就一直看着林隅。
　　没摘下眼镜，林隅呼吸喷出的热气在镜片上液化成白雾，朦胧了他的双眼，几秒钟后散去，随着呼吸又重新形成。
　　睡了一会儿，林隅像是有生物钟，缓缓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杨哲言在看着自己出神。
　　“好些了吧？”
　　他的声音拉回了杨哲言的思绪。
　　杨哲言点点头。
　　林隅起身，浅浅伸了个懒腰，发现身上的衣服掉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是杨哲言的校服外套。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他抱歉地向杨哲言微笑。
　　“那我们走吧，差不多要上课了。”林隅看了眼手表，已经两点了。
　　“嗯。谢谢你。”杨哲言撑起身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不用谢，我们是同学。”林隅把外套给他披上，扶着他下床。
　　“嗯。”杨哲言有些失望地小声自言自语，“我们只能是同学吗……”
　　“同学或许不太准确，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林隅笑着看他。
　　杨哲言怔了几秒钟，很快也笑了。朋友就先朋友吧，总比同学亲密些。
　　“你笑起来很好看。其实你可以对关心你的人笑一笑，算是对对方的安慰。”林隅看着杨哲言的笑容。
　　听到第一句话的杨哲言耳根发红，可惜林隅在他前面并没有注意到。
　　你笑起来最好看。
　　出了医务室，林隅和杨哲言一前一后走到教室，这时教室已经来了大部分人了，只剩下一些喜欢踩点到的同学还没来。
　　一见两人回来，还没等他们坐下来，赵安洵就激动地问：“杨神你怎么样了啊？我看中午林神很着急，扶着你去了医务室，说你发烧了。”
　　“我没事，好多了。”
　　杨哲言突然想起来林隅的话，对着赵安洵微笑：“谢谢你的关心。”
　　赵安洵呆滞了一会儿，僵硬地转回去，过了几秒又转回来，似乎在确认什么，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杨哲言——具体的说，是在看着他脸上大半个月从未在自己眼前出现过的笑容。
　　“不，不用谢。”赵安洵看着他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回应，连话都说不流畅。
　　赵安洵内心：我去，杨神烧糊涂了吧，这得几十度高烧吧，居然烧得会笑了。
　　一旁的林隅看着自己同桌的行为，笑了笑。
　　我的话他还真的听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