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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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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
陛下一定因为太子逝世深受打击,不正常了。
大臣们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也是这么表现的。
女子放户制、男女同考科举令、宅田令等一干新政杀得朝官哑口无言,随后是满堂激烈争吵,御使台的笔都写秃毛了。
也是那一天,文武百官、所有大晟女子永远记住一个人:
大晟长公主萧禾。
“人间繁华自裙底而生,却无裙摆立足之地,上天尚有好生之德,为人子者却未习得半点!”
以一己之力口伐群臣,细数这些新政对于招贤纳才、巩富经济的影响,并在新令基础上补充很多细条。
翌日,新政出,举国沸腾。
“阿月?”
“阿月。”
楚月依旧没理身后的呼喊,她只是纳闷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破山谷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她想问问萧策,他见多识广大约是知道山脉走势什么的,但又感觉自己先发话有些没面子,毕竟自己先语气不善的。
唉,早知道不交浅言深了,说得多错的多!
她脚步磨蹭,想着只要他再喊一声就赶紧理他,这么热的日头不适合冷战。
迟迟没等到第三声呼喊,楚月转身。
哪想这厮就亦步亦趋在她身后,冷不防差点撞到他胸口。
她刚想开口,就被极轻柔地按住肩膀。
“阿月,对不起,昨天...是我冒昧自大了,你可以别生气了吗?”
楚月愣神,她仰头看到一双柔软的眼睛,像只撒娇求原谅的小狗一样。
这是她的人生中,唯一一句对不起。
似乎有什么破壳而出,挠得她心痒痒。
咦?真的痒。
她低头一看,怀中布条里的鸟蛋,破壳了。
楚月惊喜的抬头看向萧策,后者也是无比喜悦,二人小心翼翼捧着鸟蛋,看着那最后一角薄膜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挤破。
当第一滴秋雨落下时,小雏鸟睁开了眼睛。
”就叫它小雨吧。”
小雨看着近在咫尺的四只眼睛,发出第一声响亮啼叫。
京城,太子的灵柩缓缓进入城门,建安帝“悲痛”坐于高堂,朝臣们麻木悲戚,还没从新政里缓过来。
依钦天监所推测,太子萧策死于洪钟之时,需将灵柩停放七七四十九日后下葬,方可护佑国运。
建安帝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于沉痛,待了一刻便离开了。
龙明殿,年轻人面色苍白跪在地上行礼,建安帝亲自下榻将其扶起。
他仔细端详着少年面孔,刚劲仓健的轮廓,韵秀含春的眼眸,像北地里铺开江南的水墨,美得矛盾又合理。
怪不得传闻说林家小儿郎整日闭门不出,连亲戚都窥不得其貌,这张脸若被女子看到确实会引起腥风血雨。
“你父亲一生,清廉刚正,他科举那年还是朕给他加盖的状元,你们林家,是大晟的功臣。”
林淮,不,如今的怀郡王闻言,立刻红了眼眶。建安帝看着眼前和太子差不多大的少年,也是一阵唏嘘,他破例封林淮为异姓郡王,便是想着若他无心仕途便可一生富贵闲散,若他想考取功名也会安排他留京做官。
也算好好补偿那个一生布衣的忠臣。
叮嘱一番后便让侍者随林淮回去,处理林家丧事等相关事宜。
出了大殿后,林淮看着初生骄阳,眼底却无半丝暖意。
当林间的朝阳照向通往山脚的泥路时,楚月抱着怀中的小雨喜极而泣。
她也明白那些被贩卖到这里的人口,为什么逃不出去了,这茫茫大山能把人走废。
自从小雨出现后,她和萧策简直顺风顺水得不像话。饿了便正巧有野兔撞死在面前,冷了又能恰巧捡到废弃的干草。
就像现在,他们碰到一位老农,愿意收留他们一晚。
萧策开玩笑说小雨是祥瑞,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一进门,二人就沉默了,萧策没想到边境百姓如此艰难,破屋陋瓦。家犬瘦骨嶙峋。
楚月却是看见那狗之后面色微白,定住不动:“老大爷,您这狗怎么这么瘦?”
老农眼神晦暗:“老朽我命贱,连带着小牲口受罪啊,赋税重,田地也被征收了,只能上山砍柴勉强糊口。”
“您家中儿女呢?”
“大儿,他,被人拐去杀害了,儿媳也跑了。”老农哽咽。
楚月唏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萧策环顾四周后,心里一跳,随即面色如常。
老农颤颤巍巍起身,给他们收拾房间。
“你们小两口就睡这间吧,这间靠外些透气儿。”
二人瞬间脸红,楚月连忙辩解,老农却打趣道:“你这丫头看我老了逗我呢,你夫君看你的眼神,我年轻时也有过。”
想着多说无益,楚月也不再解释,可却是再不敢轻易看萧策。
关键她想分开睡人家也没床了,老爷子的房间床窄的不能再窄,萧策这身子得弯成啥样才能睡下。
反正就一夜,过去了就过去了。
当晚,三人围坐一桌,吃着简陋的食物,却其乐融融。
老农眼中似有泪花,像是看到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团圆。
是夜,屋外夜莺轻啼,床上的二人却是毫无困意,虽然尽量避免靠近,可床就这么大,萧策身形又修长,肩膀还是不可避免的贴在一起。
尴尬又羞涩的气氛逐渐渗出。
好在小雨黏人,摇摇晃晃蹲在他俩臂膀中间,趴下睡了。
楚月下意识去抚摸小雨脑袋,碰到的是另一双温暖的手,二人转脸对视。
“那狗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
窗外,老头阴森站立,绽放出惊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