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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国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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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九月十七,上京城,十里白布,百姓皆面露悲色。
晟太子萧策平东南叛乱,战后遇刺以身殉国,东南守城之子林淮护国有功被特赏,破例封异姓郡王,赐封号怀,与送葬队伍一同回朝。
成安头绑白布,面如死灰,那日救下的是林淮,可他的太子却杳无音讯,他正要以死谢罪时,收到陛下千里加急的密信,这才启程回京。
平尘寺念宸阁,得到消息的女人并无所动。
“娘娘,太子他.....。”
被唤为娘娘的正是当朝皇后,鹤云。她冷笑一声:
“他早该死了,生他时那副毒药到底是轻了,只给他留下个恶疾。”
鹤云起身剪灭烛光:“他此时该很难受吧,这就是对他的报应!”
万灵山西郊,楚月搂着鸟蛋往前走,萧策听到她肚子传来咕噜声,安慰她前方有河流,给她捉鱼充饥。
二人一路走得小心,尽量挑着着隐蔽处,防止被刺客余孽追杀。
楚月虽然饿,但是很精神。
只要她走出大山,就自由了。
她满脑子畅想,出去换个名,用偷来的金腰牌换些银钱,买个宅子两亩地。
把酒东篱下的日子好不惬意快活!闲时再去游历一番,见见祖国孩童时的风光。
她摸摸腰间,却发现金子没了!
萧策此时早已察觉般回首:“被我拿了。”
楚月很生气,他看着不像缺钱的人啊,怎么偷人东西。
哦,这本来就是她先偷别人的。
“阿月,你...可知道这腰牌的含义?”
萧策摩挲着金闪闪的腰牌,眼中划过落寞:“这是东宫羽林军的专属腰牌,非死不得丢。”
楚月内心:对啊,要是没死这哪能落我手里...
等等,他难道是东宫的人?
得谨言慎行啊,万一出去找她算账咋办。
“阿月,出去后我要代他们好好感谢你,你把他们的遗物留了下来。”萧策眼神明朗温柔。
那目光简直将楚月看得羞愧。
“咳咳,行、行吧,快走吧。”
半刻后,楚月看着河中的人影皱起了眉。
好歹是东宫里的人,太子身边的角色啊,怎么抓条鱼这么难呢?
湍急的水流从萧策脚底划过,他额头却渗出薄汗,他贵为太子,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哪怕是上过战场拼过命,可在衣食上倒是没操过心。
他暗暗看了眼河边托腮的少女,似乎有些嫌弃在脸上,便愈发紧张。
但有些事情就是越紧张越砸,他此时甚至觉得要是楚月不在场,他保准能如常发挥。
一国太子,一鱼不着。
楚月哗啦起身,趟着河水到萧策旁边,开始示范逮鱼。
这是她小时候在园区经常被饿,练就出的本领。
“你看,鱼影在正中时戳就晚了,得早下手。”
萧策目不转睛看着楚月捉鱼,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脸上,她随意挽起的发丝有些随风微动,有些随着汗水黏在脸两边,脸颊因为使劲有些微红,使得她更鲜活。当她成功捉到鱼时,便会转脸看向自己。
还得意挑眉,笑眼里是藏不住的欢乐与炫耀。
他甘拜下风。
吃着烤鱼的时候,他暗暗计划,以后可以在东宫建一条这般的河流,那该多有趣。
楚月吃得很饱,虽然没什么盐味,但鱼本身肉质就不错,也吃得本汁本味。
她捻起一片鳞片,放在阳光下端详:“这是什么鱼,挺有滋味。”
“应是镜鱼,民间也叫镜花鱼,是关山雪鱼鱼种南下繁衍而来,若论滋味,雪鱼更盛一筹。”
“关山?关山在哪个方向?”
萧策眺望天空:“西北。那里雪景极美。”
雪景?
这对楚月是个极大的诱惑,“从这里走到关山要多久?”
萧策转脸看她,有些惊讶,“快则一年,慢则多半年。”话毕,他犹豫道:“若是你想去,我们以后可以驾车,四个月就能到。”
萧策悄悄看着楚月神色,眼底涌出期待。
“我们以后”……楚月细细咀嚼这几个字,她想起山洞里他的话,有一丝犹豫。
可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生死关头的玩笑话罢了吧。
少年看出楚月眼中那一丝丝的犹豫,立马起身:
“阿月。”
楚月冷不丁被吓一跳。
“我在山洞里的一番话并非玩笑,待我归家,必定下良辰昭告天下,以三书六礼之尊,金盘凤轿玉雁为聘,...娶你。”
楚月噗嗤笑出声:“什么啊,你当娶皇后啊?”这天花乱坠的,不知道还以为皇帝娶亲呢。
萧策面色却未变。
“君无戏言。”
他眼中的希冀与郑重快要溢出来,逼得楚月笑容退去。
一件不妙的事:
这该死的小子似乎是认真的。
楚月也收起了笑意,她思索片刻后坚定迎上萧策眼眸。
“你,你认识信天雕,知道它的所有习性;你见过镜花鱼知道它来自何处;你也见过这山川地域,知晓日月南北。而我,我对这些一无所知。你不知道,一个从出生便被拘于一角的人,有多么渴望自由。”
“你曾问过我家住何处,有几口人。那我告诉你,我一无所有,若不是我逃出来恰巧碰到你,大概到死也不会和你有什么交汇。”
楚月有些自嘲笑笑:“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以后会找个好地方,建个宅子,去见见山川河流,去看路上风景。”
她眼眸闪了闪,“不过,路上的风景再喜欢,若不是终点也得分道扬镳。”
萧策听刚才的话莫名生出心疼,随后是良久的沉默,他艰难开口:“这似乎很难,大晟朝户口制度严明,出城过关需要户籍文书,建造宅屋需要官府加盖,女子是没有这些权利的。”
失望划过楚月心中,似乎有些负气似的,她冷脸扯出一个笑:“是吗?好吧,那就都是皇帝的错!你们这儿不许女子盖房,我连个家都没有,哪还有心情嫁人?”
“就这样吧,不嫁了。这些话以后也莫要再提,我心里憋得慌!”
楚月麻利起身拍拍屁股,径直往前走去。
萧策沉默跟上,带着愧疚,他思考着楚月的话,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另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决定。
皇城,殿内,建安帝收到灵鸽一封密信,他打开看后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宽心、八卦、欣赏、凝重、欣慰。
他收起纸条,“来人,传下去,让礼部开始暗中着手准备太子娶亲聘礼,一切从繁。”
“朕待会起草几项新政,明日商定后便昭告天下。”
侍者惊惧:聘礼?新政?
太子不是死……,他...要娶冥婚了?
一瞬间脑子转过弯后,侍者忍不住嗓子里的激动,喜极而泣:“诺,诺!奴婢这就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