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谢长歌眼中的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逃避般地闭上眼睛,扭头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预想的痛楚并没有发生,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后,男子手中的宝剑掉落在马车上。谢长歌感受到木板的震动后,惊惧交加地睁开眼睛。
男子痛苦地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面目狰狞地捂着被弓箭穿透的手臂。谢长歌急切地望向刚刚拉弓的男子,他正快马加鞭地往马车的方向赶过来。
马车上的男子正在逐步逼近,拉弓的男子距离依旧甚远。谢长歌不再犹豫,拽起跌落在一旁的孟娘,不顾疾驰的马匹,二人咬牙跳下了马车。
速度之快,就连车辕上试图制住马匹的敌人,也只堪堪抓住了谢长歌的裙摆,撕裂下一块绣着牡丹花样的粉色布料。
马车内的男子走出来,不容置疑地从他手中拿过那一片小小的布料,男子如同变态一般痴迷地闻着布料上散发出的点点馨香,丝毫不顾及自己处境的危险,露出一个痴迷的笑容。
“桓温,我们来日再见。”男子说罢,忍痛拔出手臂上的箭,向桓温扔去后,跃上一直跟随在马车边的骏马,扬长而去。
那个名叫桓温的男子,并没有追去,见对方主动离去后,勒马停下示意身边的随从,救助地上的伤者。
自己则掉头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女子刚刚跳车的地方,只见不远处那女子与一个婆子相互搀扶着缓慢地移动。
由于事发突然,谢长歌正在小憩,因此三千青丝散于身后,鬓间只簪了一支通体洁白的玉簪,素净的妆发与这身粉绿色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差异之美。
谢长歌走得每一步,都能感受到绫袜之下硌脚的砂砾,就像美人鱼一般,每一步都是痛苦,不由得轻呼出声。
孟娘这才发现娘子裙摆下只着绫袜的双脚,看着洁白的绫袜上黑色与鲜艳的红色相互交织着,好似一幅精心雕琢的山水画,她心疼地把娘子的脚捧在怀中,好似这样能减轻娘子的一些痛楚。
谢长歌的脚趾不自在地蜷缩起来,她有些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
“好了,孟娘,不要紧的。”谢长歌也不是非要逞强,只是拥有原主记忆的她,知道这个时代对于男女大防的看重,她万不可独身一人在众多男人之间坦然的待着。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懦弱,也笑自己的贪生怕死,竟然如此之快的就接受了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
孟娘执意脱下自己的鞋子,套在了谢长歌的脚上,尽管谢长歌多次强调不需要。
谢长歌的脚比孟娘略小些,因此走路时,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鞋子的晃荡。谢长歌只能放慢了速度,保持姿态的优雅。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谢长歌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拽到了高大的马上。
桓温起初只是欣赏女子在马车上自救的勇敢,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可待看到女子摇曳动人的身姿后,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妄念。
可观其马车和出行的排场,不难看出女子的家世显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桓温只是停留在原地,制止了想要上前询问的士兵,看着女子走远。
只可惜,女子的命实在是差了些,没有把握住他的善心,她竟然停了下来,让他看清了她的容颜。
她那娇俏的面容上有一双宛若秋水一般的美目,就像夜晚的星星一般,有着耀眼的明丽。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白皙,一双柳叶眉,弯弯含笑,小巧的嘴唇泛着樱桃一般的红色,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啃上一口。
墨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鬓间只一支简单的玉簪,却胜却人间无数。秋风一吹,墨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美得不可方物。
桓温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渴望,纵马上前抱起美人儿。手下柔嫩的触感,鼻间的清香既有玫瑰的浓郁,又有荷花的淡雅。桓温的脚尖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浑身软绵绵的。
女子一双美目对他怒目而视,桓温却不生气,离得近了,女子更美了些。祖母整日里催他成婚,从前他只觉得女子麻烦,再美得女子到了他的眼中,也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有她,只是远远地望过去,看不清面容,就能轻而易举地撩动他的心弦。要不然,一向与世家水火不容的他,怎么会出手救一个明显是世家出身的女子。
他虽是寒族出身,如今执掌一洲的兵力,想要娶一个世家的女子,应当是容易得很。只是,婚后她要与娘家少些接触,以免把那副世家的做派带到府中。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只是大人此举难免有些不妥,还请大人放我下马。”谢长歌按捺住内心的火气,在自身的安危未能得到保障之前,并不想得罪身边的这个男子。
虽然可以从随从们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这是隶属于朝廷的正规军,但各地守军盘根错节,谢长歌一时也分辨不出眼前的男子究竟是哪位将军。
“有什么不妥的?我抱自己的娘子看谁敢说不妥?”桓温的手放在小娘子的腰间细细地摩挲。
他是桓温?还没等谢长歌想明白,谢安就骑着一匹骏马出现在谢长歌的视线里,身上的血迹随着马匹地跑动,洒落一地。
“贼人,而敢?吾乃陈留谢家子弟,速速放下手中之人。”桓温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一下子冷却了下来,谢长歌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阴郁气息。
难道他与谢家有旧怨?谢长歌正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之时,就被男子放在地上。
“吾乃荆州桓温,本是好意相助,竟没有想到谢家竟是如此家风。”说罢,还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谢安的脸上像五彩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让他下马行礼,只是心中还多有不忿,因着桓温刚刚的无礼之举,他对桓温本就不好的印象更是雪上加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说罢,也不等桓温请起,径直起身走近桓温,抱起立在一旁的阿姊,“阿姊,可是脚受伤了?”刚刚阿姊被桓温放下,脚接触地之时,脸上的痛楚一闪而逝,没能逃过谢安的眼睛。
“阿姊脚没有什么大碍,你是不是受伤了?受伤就不要逞能了,快点把阿姊放下。”谢长歌焦急道,却顾及阿弟身上的血迹,不敢用力挣扎,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关心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后,谢长歌怔愣了一会儿,原主的记忆对她的影响竟这般大。只是也没什么坏处,在陌生的世界里有个家人似乎也不错,谢长歌很快就劝说自己接受了现实。
“没事的,阿姊。”谢长歌没有错过他眼角的一抹担忧。
还没等他们离开,廖先生和荆州派来接亲的人,紧随其后地赶了过来。
“见过桓将军。”几位幕僚整齐划一的向桓温行礼,丝毫看不出文人的倨傲,可以从其中看出谢家对桓温这位出身寒族将军的态度。
“见过将军。”其中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挤到众人身前道。
桓温原本冷淡的神情很明显地闪过一抹惊讶,“王福?你怎么在这里?”
“小人受军师与老夫人所托,前去为将军接新妇。”
与谢家的婚事定下已有五载,近两年军师多番催促成婚,只是他不喜世家,祖母也对这桩婚事不太赞成,就这般拖了下来。没成想,军师竟趁他不在,说动了祖母,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哦?新妇?”马儿似乎感知到主人平静面孔下的怒气,前蹄一抬,打出一个响亮的鼻息。
王福伸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禀将军,许是军师和老夫人的信还未送到。”
“既如此,桓将军不知情,那与谢家的婚事便作罢。”谢安到底是年少气盛,沉不住气。
廖先生是知道小公子的脾气,来之前,家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促成这桩婚事。因此,忙不迭的开口,“大公子,这婚事哪能说作罢就作罢。”
眼看着谢安丝毫不顾及谢家的颜面,当着众人的面就要炸毛,廖先生又忙不迭地向谢长歌求助。“女郎......”
谢长歌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婚事成与否,不单单看我们一家,成是缘分,不成也是天意,顺势而为即可,廖先生不必太过挂怀。”
“阿弟,带我下去梳妆一番。”二人抛开身后纷扰的众人离开。
二人离开后,不知几人又是如何谈论的,这桩婚事依旧如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长歌正坐在马车上,双脚赤裸地搭在孟娘的膝盖上,露出受伤的脚底。
谢长歌垂眸许久,前来传话的人在马车外都有些站立难安了,她这才开口,“去和廖先生说一声,掉头走我们之前的路吧!”报信的人原还怕女郎追问,听到谢长歌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后,顿时如负重释地离开。
原地扎营歇息了一夜,分出一部分人马运送牺牲在昨日打斗中的人回陈留,其余人等则调头随着送嫁的大部队继续往荆州前行。
除了第一日清晨启程时,谢安曾来试图打探一下她这个阿姊的想法,除此之外,这两日里谢长歌再未见其他人。侍女们也自觉乖静了下来,再也不敢谈论桓温这个威名赫赫的姑爷。
孟娘拖着受伤的身体,却是片刻不敢离开娘子的身边,生怕别人照料不好娇气的娘子。直到谢长歌佯装生气,她这才肯待在自己的马车中好生养伤。
第三日午时,所有的马车突然被拦停。所有人都不许下马车,直到两个时辰后,众人才可下车扎营休息。
谢长歌盘算着,多半是桓温剿灭了书中造成原主身死的匪徒,这样也算是为原主报仇了吧!
很快,谢安就来证实了她的猜想。
“阿姊,我从前竟不知你还有这般本事,真的让你说对了,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伙敌人,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凭借着他们事先做好的陷阱,我们只怕是有来无回。”
谢安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一丝羞郝,别扭的说道,“这次多亏了桓温了。”
谢长歌听后,放下了心,并不打算继续与他一起聊桓温。刚准备转移话题,就听见谢安接着道,“他还说什么这并不是一般的山匪,他没说之前,我竟没有看出来。”
谢安有些泄气,谢长歌却猛然地警觉起来,一般的山匪哪有三千人之多,一般的山匪哪个敢对世家下手。
“他还说什么了?”谢长歌装作不经意般问道。
“他说从衣服的用料,兵器的成色,以及兵法的应用,都可以看出这是一批伪装成山匪士兵。再多的,他就不肯跟我说了。”谢安说完后,好奇地打量着阿姊的神情,似乎想要看出阿姊是随口一问还是说对桓温......
书中原主的死原来是另有隐情啊,并不是书中那轻飘飘的一句,陈留谢氏女咸和六年死于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