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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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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前面就是江陵了,城墙看起来好高啊!竟比建康的城墙还要高上许多。”侍女橘香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威严高耸的城墙兴奋地道。
侍女红叶听后也兴冲冲地凑过去,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了,两个侍女都已经乏了,如今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了,二人难掩兴奋。
“荆州是抵御北方胡族入侵的中心,荆州州治江陵的城墙自是要比位于腹地的建康坚固上许多。”颓废了多日的谢长歌拥着被子懒懒道,只是难掩眉间的那一抹倦色。
自那日从谢安处听闻山匪的隐秘,她没有呼叫系统,系统也一直默不作声,系统的隐瞒彻底丧失了她的信任。
她曾询问过原主之死是否另有隐情,而系统给她的回答是没有隐情。她不知道系统费那般力气把她弄来这个陌生的世界,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心力交瘁之下,她便也打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作他想,任由事态自然发展。
两个侍女见娘子终于提起了些精神,忙不迭的围了过来。
“谢娘子看来对荆州有所了解,不过要论坚固,还是襄阳的城池更胜一筹。”男子爽朗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不知他跟着马车多久了。
谢长歌本不欲理会,可脑海中却出现一个大胆的猜,系统的目的或许是与桓温这个男主相关。她自然是不肯遂了系统的意,本就不想理会,这次更加静默不语。
两个侍女见状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桓温本想晾一晾这个目下无尘的小娘子,谁料她还真沉得住气,一路上半句询问也没有。
眼看着就到了江陵,还是他率先沉不住气,因着自己内心的小小悸动想要敲打她一番,若是她肯放弃世家的教条,荆州也不是不能接纳一位世家出身的女主人。
桓温久久等不到回语,极其无礼地掀开帘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榻上闭眼假寐的女子,用力握着缰绳的手掌展现出他的不耐。“谢娘子,荆州的女君只怕不是那么好胜任,至于这场婚事,我劝谢娘子三思。”
两个侍女本想上前挡住桓将军无礼的视线,却在看到他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冷眸后,吓得不敢动弹,呆呆地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已是深秋,荆州地处西北,天气更加寒冷一些,窗外的冷风顺着掀开的帘子吹了过来。
谢长歌伸手捋了捋耳边被吹乱的鬓发,垂眸道:“多谢桓大人提醒,男女有别,便不多留大人了。”
桓温冷笑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马车中的女子,重新变成那个无情的冷面阎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都督桓温。
双腿用力地一夹马腹,马儿飞速的向远处的城门跑去。他此次出行所带的随从见状也不再跟在队伍后面,俱都快马加鞭地从另一侧超过马车,追随他们的主上而去。
一阵灰尘飘起后,只余下送嫁的队伍和不知做何是好的迎亲使者王福。廖先生尽管气量好,此时脸上也难免有些挂不住。到了城门口,桓大人撇下送亲的队伍率先进城,这是把谢家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不只是谢家,女郎在荆州的将士、百姓,桓家的亲族、以及世家的交际圈中也成为彻彻底底地笑料。一旁的侍者正焦急地等待着他是否继续前行的指示,廖先生站在马车旁,明知道该继续前行,却怎么也无法说出。
“谢公子,郗某有失远迎。”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衫,手拿一把羽扇,长髯飘飘的中年男子,一边行礼一边豪放不拘地走了过来。
谢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礼,脸色却依旧难看得很。廖先生则笑着迎上前,“见过军师,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廖先生谬赞。”二人寒暄一阵后,军师走到谢长歌的马车旁,弯腰行礼,“女郎,郗某特来迎您进城。”
“有劳郗先生了。”谢长歌冷淡道。
马车顺着大开的城门驶进城里,宽阔的青石路上空无一人,路两侧挤满了夹道欢迎的百姓,争先恐后的想看一看这位出身世家的女君。
夹道欢迎的百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亲自驾车。谢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郗先生的态度好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些,不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谢长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鬓边的步摇来回地晃动,啪的一声打到了脸上。
“女郎见谅,前边巷子中突然出现一辆马车,郗某躲避不及,还请女郎降罪。”军师的声音显然是刻意压低了。
“无碍。”路两侧每隔六步就有士兵值守,在这荆州城中,能让值守的士兵无视军师命令放行的马车,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谢长歌的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
“老妇给郗大人请安了,不知车驾中坐得是何人,竟敢劳动军师亲自驾车。”一个身着锦缎,满头珠钗的银发老妇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中下来。
“吴婆婆折煞郗某了,马车内是将军的新妇,咱们荆州的女君。不知吴婆婆是要去往何处?”
“老妇奉太夫人之命,接溪娘子回府,既如此就不打扰了。”说着就示意拦在前面的马车先行。
“吴婆婆,这只怕是不妥当吧!”军师阻拦道。
“哦?军师有何不妥?”
“在荆州地界,除了太夫人怕是没人可以走在这辆马车之前吧?”
“谢家女郎还未过门,自然是算不得大人的新妇,既如此,溪娘子走在她前面又有何妨?更何况,这车驾也确实是太夫人的车驾,太夫人虽不在马车中,可郎君一向孝顺老夫人,想必也是不愿意看到太夫人的车驾屈居人后。”
说到最后一句时,吴婆婆刻意地往马车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确保只谢长歌几人能够听到。
军师虽一向得桓温看重,此次迎亲却还是他拿着桓父去世之前的亲笔信,才得以说服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趁着桓温不在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桓家老少皆是如此态度,军师也只能闭嘴不言。
吴婆婆见军师不再多言,在侍女的搀扶下满意地上了马车,走在众人之前。两侧的百姓见状俱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谢家的随从俱都脸色铁青,气愤填膺。
据那日进城已过了四五日,谢长歌一行人被安顿在城中的驿站,除了每日里军师过来请安,再无一人前来拜访。
谢家的随从也从一开始的气愤转变成担忧,廖先生焦躁地想要从军师那里打探出桓家的想法,却每次都被敷衍过去,一点有用的也没打探到。
谢安拿着手中的剑烦躁地想要上门找桓温要一个说法,幸好被谢长歌发现拦住。
“阿弟,如今我们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你知道你这样拿着剑冲过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那他也不能这样羞辱谢家,羞辱阿姐。”谢安虽是听进去了阿姊的话,可心中的郁闷却更深。
“技不如人,受辱也只能忍着。”
“娘子,廖先生求见。”侍女红叶通报道。
“让他进来吧!”谢长歌说完后,谢安识相地闭上了嘴,把手中的剑放下后,坐在谢长歌的下首。
廖先生进门看到二公子以及桌上的剑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此说起话来有些踌躇。
“廖先生,想要说什么?”谢长歌主动问道。
廖先生有看了一眼二公子后,有些迟疑地道:“没什么事,属下只是有些心神不定......”
“廖先生尽管说就是,他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该有的分寸总该是要有的。”
“桓将军此时带着一些人正等在门口,说是要让女郎出府相叙,看上去应当是饮酒了。”
廖先生话音刚落,谢安便拍案而起。“桓温小人,且让我出去撵走他。”
“谢安。”
“阿姊。”谢安不服气的停下,央求地看向阿姊。
“你陪我一同去,出去不要开口,听懂了吗?”
谢安还想要争取,待看到阿姊严厉的眼神后,只能怏怏地回道:“知道了,阿姊。”
驿站的大门前,十来人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肆意的交谈着。不远处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门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打开,身穿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从其中缓缓地走出。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的整套首饰与额间的梅花钿非但没有压下她的容貌,反而衬得女子五官更加的明丽。
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花钿映衬下似乎吹弹可破,淡雅的双眸像天空一样纯净。让人望过去,不自觉地就要放低音量,生怕惊扰到她。
桓温却没有因此怜香惜玉,“谢家娘子是吧?我今日来是要与你退婚的,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一旁长得与他有些相似的男子似是不忍心看到美人落泪,“阿兄,你温柔些,别吓到谢娘子。”
男子喝得醉醺醺的,隔着老远谢长歌都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酒精味道。她捏着帕子遮住鼻子,蹙了蹙眉,我见犹怜。
“桓将军,我虽是一女子,却也知道信守承诺才是君子所为。”
“那你是不同意退婚?”桓温的语调有些奇怪,在刺眼的日光下,谢长歌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退婚我自是同意的,只是还望桓将军谨守君子之美德,为自己的不义之举向谢家道歉,向我道歉。”
桓温嗤笑一声,“你想让老子给你道歉?做梦。”
“桓将军可否过来一些?”谢长歌丝毫不恼,笑意盈盈道。
女子姣好的面容露出点点笑意,桓温因醉酒而昏沉的头脑像被清风拂过一般,脚步痴迷地从马上下来,走上台阶。
“既然桓将军不想同我道歉,那便由我向桓将军道歉吧!”谢长歌说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打在桓温俊朗的面孔上。
这个耳光,谢长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桓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或许是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他的脸黑了许多,才看不出红痕。
桓温的神情似是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