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爱情》慕灭

9、第 9 章

　　林辰安被叫出来的时候有些不解，辅导员满脑门疑问地与他擦肩而过，他问道：“许医生，有什么事吗？”
　　许憬琛：“带你吃午饭，顺便送你回学校。”
　　“午饭？”林辰安说，“许医生你没吃吗？我也……”
　　话还没说完，林辰安先卡了一下壳。
　　许憬琛语气略带疑惑，边走边问：“你也什么？”
　　林辰安现在想弥补已经来不及了，说那句话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只好诚实地说：“我也没吃午饭。”
　　许憬琛点头：“所以，你在骗我。”
　　林辰安摸了摸鼻子，感觉在许憬琛的指认之下，自己这一行为应该受到强烈谴责。
　　虽然他现在和许憬琛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么疏离，也能明显感觉到许憬琛对自己的关心，但他也不知道这一行为会不会让对方厌恶，因此认错态度良好：“不好意思，许医生，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许憬琛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浮现出明显的笑意：“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按时吃饭的做法是错误的，不过……你对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吗？”
　　林辰安：“嗯？”
　　“这么……”许憬琛思考着措辞，“小心翼翼。”
　　林辰安怔了怔，知道自己对许憬琛的态度过于客气了。聊了那么多次天，请人帮了不少忙，连联系方式都交换了，难道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是。”林辰安默默想，如果是刘礼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许憬琛没有再逗他，让他来选吃什么。
　　林辰安婉拒无果，思索起来。他知道许憬琛也是忙了一早上没吃东西，此刻已经走出医院，他不再像平时一样纠结，很快选了一家小馆子。
　　菜单是直接印在墙上的。林辰安看了看，决定吃碗馄炖。
　　许憬琛：“坐着吧。想吃什么？我去点。”
　　林辰安想起上次在烧烤店的事情，知道许憬琛又要照顾他，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许医生，我自己来。”
　　许憬琛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小学弟，我已经工作了，别总想着给我省钱，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想吃什么？”
　　林辰安还是第一次听见许憬琛用这个称呼，不禁有些愣神，见许憬琛还在着看自己，于是妥协了。
　　想了想，林辰安自觉地拿好筷子，用纸铺在桌子上，然后将筷子放在纸上。
　　回到座位上，林辰安突然觉得这个画风很熟悉……每次他遇到熟悉的长辈，这种情况就每次都在上演，不过家中长辈请客的方式和口吻更强硬且让人不知所措。
　　许憬琛很快回来，看到面前多了一双放好的筷子，坐下道谢，然后解开衬衫的袖扣，不紧不慢地将袖口抿了上去。
　　这动作斯文优雅，林辰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目光一转，发现许憬琛正饶有兴味地观察自己。
　　如果林辰安见过许憬琛做实验时解剖动物的眼神，应该会感觉脊背发凉，不过他不仅没见过，现在第一反应还觉得一直盯着别人不太好，于是诚恳道：“不好意思啊，许医生。”
　　许憬琛摇头，笑道：“我说过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对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去福利院了？”
　　林辰安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糟糕，我这几天太忙忘了和院长说了。”
　　只要没什么事，林辰安每周周六都会去福利院陪着孩子们，谁知道这些天又是忙论文又是徐智洋的，完全忘了这回事。
　　见林辰安一副立刻想急忙补救的样子，许憬琛连忙制止他，好笑地解释道：“院长怕耽误你学习，就没来问你，只发消息来轰炸我了，所以我和他说你最近学习压力可能有点大，抽不出时间。”
　　说到这，许憬琛有些头疼，回想起了昨天中午被微信提示音还有电话铃声支配的恐惧，当时本想着在办公室里午休，结果被硬生生吵醒了。
　　我下次绝对要把院长拉黑……许憬琛默默想。
　　林辰安闻言松了口气，想到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打扰人家的确不好，只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给你添麻烦了，许医生。那几天我忙着写论文，因为时间很紧，所以忙忘了，等会儿我找院长解释一下。”
　　许憬琛点头。
　　点的东西很快上齐，吃完后，许憬琛开车将林辰安送到学校门口，互相道别。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到学校已经下午一点出头了，而林辰安是两点的课。
　　林辰安步履匆匆地回到宿舍，里面只有一个舍友，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敲打电脑，看样子还在补作业。
　　林辰安没有出声刺激他，看了看时间，感觉还比较充裕，便准备整理一下早上听课的笔记。
　　对照着照片和备忘录里的笔记，林辰安勉强做了一份思维导图，但因为早上上课时出了好一会儿差，感觉还是有点欠缺。
　　本来他想借阅一下何嘉言早上的笔记，但突然想到何嘉言有事回家了，这会儿虽然时间不早，也不好打扰人家，只好换个人询问。
　　整个宿舍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的状态维持了半晌。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林辰安找了点事干，饶是这样，他也觉得向心怡在回消息上出奇得慢——这都一点半了！
　　终于在林辰安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去教室时，向心怡回复了。
　　向心怡：「图片」「图片」「图片」
　　向心怡：小狗嘲笑.jpg
　　向心怡：难得呀！你竟然没有好好听课！
　　林辰安百忙之中抽空回复：谢谢。可我还是要说，你回复得真慢
　　向心怡：小鸟疑问.jpg
　　向心怡：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虽然林辰安觉得没有下次，但多年以来的经验让他选择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林辰安：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辰安：快要上课了，小心迟到
　　向心怡：无语.jpg
　　来到教室，已经有大部分人坐着了，等教授调试完设备，大家全部到齐。
　　这门课的教授向来雷厉风行，课上“咔咔”一通顺口溜，重点与绩点齐飞。
　　不过这回教授没有立刻开始讲课，而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面向教室说：“同学们，学习和生活上遇到困难呢，不只是辅导员，也可以和我们沟通一下。但要是感觉自己需要专业的疏导的话，可以去学校的咨询室寻求一下帮助，老师们都会尽己所能帮你们的。”
　　教室里一阵骚动，大家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林辰安注意到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这其中只有少部分早上捕风捉影的人，剩下的人都是凑热闹扭过来看的，随即缓缓移开。
　　林辰安自己倒是坐得住，觉得这个小插曲好像没什么不好，起码他清楚了何嘉言请了下午的假，所以班上看热闹的才只偏向自己这里，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反正不管大家多想吃瓜，纪律还是得维持，课还是要上。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就算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会儿被小道消息一熏陶，也知道林辰安和何嘉言与这事扯上了点关系，下课几分钟便又有人来问了。
　　林辰安面相显冷，性格却比较好相处，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被他的外表吓退。
　　此时他干脆合理利用第一印象，对真心关心徐智洋的人，他不能透露隐私，于是笼统回答已经有点精神了；对好事者，他便直接冷着脸反唇相讥，言语妥当又不失挑衅。
　　如果刘礼能观看现场直播，一定会叫着“我熟我熟”“好久不见啊刺猬精”之类的话，不过他这些天除了当报菜单的工具人，早就被某个家伙完全抛之脑后了。
　　耳根清静后，林辰安神清气爽，不禁也怀念当初那段看啥不顺眼就开怼的日子——那些日子也帮他打磨好了耐心，却仍然未曾磨平过他的棱角。
　　好在这招起了作用，林辰安下午的课上得也算安静，起码不会有不识相的跟风打扰他了。
　　白天的课程收尾。林辰安将电脑和本子放回宿舍，然后朝着最近的一个食堂去觅食，途中恰好见到了从另一条道路迎面走来的辅导员。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以他两只裸眼5.1的视力，能看出来辅导员面色不怎么慌张，脚步也很平稳。
　　林辰安想着等会儿走近了打个招呼，没想到辅导员在他有这个想法的下一秒脚步一刹，往另一条岔道走了。
　　林辰安：“……”
　　要不是清楚辅导员根本没注意过这边，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别人一听就被吓得跑掉的瘟神。
　　站在原地反应几秒，林辰安发觉自己要是想了解徐智洋的状况就根本没什么选择。
　　一是找辅导员问吧，他觉得依早上辅导员对自己的态度，只会被认为是多管闲事而被讨厌；二是亲自联系徐智洋，不过他并不觉得徐智洋能进行正常的社交，就算可以，也大概率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林辰安看向身边的小湖，湖面上有零零散散几朵荷花，周围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显得景色恰好如此，又好像不该如此。
　　他想到下午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他不过多管闲事，装什么清高。
　　林辰安此刻认真反省了一下，觉得这个同学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
　　只是因为浅薄的了解、短暂的共事、那几天无意中看见的一幕，就可以冒着被辅导员讨厌的风险，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和好事者的挑衅吗？
　　如果是赌局的话，筹码完全不对等，他早就满盘皆输。
　　可人生并非赌局，亦非棋局，人就算天生就是利益至上的物种，有时也可以不那么在意得失。
　　林辰安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又可能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但他却有点好笑。
　　“什么时候我也会思考这些东西了……果真是上了个大学后人都变了吗？”
　　林辰安自言自语道，然后坚定地迈向食堂……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今天的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