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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选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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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赫宸和清翊带着小皇子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吉祥,敬叩金安。”
“免礼免礼,快把哀家的皇孙抱来给哀家看看。”太后挥挥手,眼神紧盯着身后乳母怀里的襁褓,眼里笑出了花。
乳母快步走上前来,半蹲着让太后看,太后接过来,像捧着珍宝一样抱着自己的皇孙,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庞,婴儿的肌肤如牛乳般顺滑,太后小心翼翼地抚着,生怕自己的手太粗糙磨破了他的皮肤——虽然太后每天用玫瑰花水泡手,用羊奶膏涂手,根本看不出是四十五岁的手。
“哎哟,看这眉目,和皇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后喜笑颜开,望着怀里的小人儿说道。
“那可不,清儿恨不得见过宸哥哥幼时模样,这下好了,清儿可以看着宸哥哥长大了。”清翊接话。
赫宸刮刮清翊的鼻尖,微笑着,不曾说什么。
“对了,皇孙可曾起名?”
“还未起名呢,母亲。想着大晋国第一位皇子,若能得太后赐名,那更是福泽傍身。”赫宸回答。
“嗯……”,太后思索了一阵,说“皇帝初登基一年,惟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小皇子就叫顺安吧。”
“顺安,顺安,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这个名字好!清儿代小皇子谢过太后!”清翊半蹲请了个万福。
“谢母亲。”赫宸也拱手道谢。
“哇!哇!”太后怀中的小皇子哭闹起来。
“太后,小皇子到了该吃奶的时间了。”身边的乳母轻声说。
“好,抱下去喂奶吧。”
殿内只留下太后,太后的贴身侍女,清翊和赫宸。
太后礼佛,殿内点着上好的沉水香,淡淡香气萦绕,让人心里也沉静不少。
太后手里拨着佛珠,缓缓说道:“细细想来,皇帝登基已一年有余,如今也有了皇子,但后宫稀稀落落,本宫做太后的,不能不为皇嗣着想。”
当今皇后十七岁,皇帝十九岁,按理说皇帝正是多情的年纪,但皇帝从来只有皇后一个女人,除了那次深夜醉酒意外宠幸宫女,他未曾有过二心。
没等清翊说话,赫宸先开口了“朕今生只爱清儿一人,龙榻君侧容不得第二个女人!”掷地有声,一如当年坚定地许诺长大要娶清翊为妻。
清翊在一旁默不作声,低着头,紧咬下唇。她不知该说什么,作为女人,她肯定不愿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是作为皇后,她必须贤良淑德,宽容有度,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她希望他是例外,他却又是皇上,他不能例外。
“哀家知道你对清儿的心,但是你是皇帝,皇嗣也是国本大事,这件事你不得不考虑。大晋国延续百年,拥有最少妻妾的当属晋明祖,但至少也有五个妃嫔呀,一后四妃。而且,民间百姓都以皇室为标,若当今圣上节制生育,民间效仿,大晋国人口减少,于国防也是不利。北方的羌族虽然表面上臣服于晋,但背地里养精蓄锐,培养精兵强将,皇帝你不得不预备着。”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他们有足够的思考时间,好好想想。
大晋国的传统之一便是以皇室为风向标,皇室举动可以说是民间流行的指引,皇帝只娶一后,民间去年成亲的男子便只娶一妻;宫里流行马术,民间马术表演骤增;清翊爱好清新娇艳,不喜身边宫女衣着沉闷,下令换成嫩黄绿色纱织长裙,民间便流行起这种衣着打扮。如今皇帝不充盈后宫,势必会对全国生育有影响,太后虽为清翊姑母,但不得不为整个大晋国考虑,国家面前,儿女情长皆可缓。
“可是……”赫宸还想争取,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
“皇帝你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你只把女子纳进后宫,雨露均沾,其他的你就跟之前一样,心只放在清儿那。”太后宽慰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皇帝你只管播种,做个无情的播种机,其他时间你爱跟心上人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清儿涨红了脸,虽说她已十七,渐懂男女之事,但是太后这样拿到明面上来说,让人不免害羞。
赫宸见太后心意已决,自知再说无用,便转头看向清儿“清儿,你说呢?”
清儿是太后的亲侄女,从小被太后养在宫中,太后和先皇对她宠爱无比,吃穿用度一应按照公主的规格。清翊出口求情,太后不会不答应的。
“我…我…”清翊想说些什么,但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烧得喉中难受。
太后挥挥手,说“皇帝你先去处理国事吧,让我们姑侄俩说些悄悄话。”
赫宸看看清翊,又看看太后,不得已请安退出。
“清儿,说说吧。”
清翊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眼眶通红,让人看了不免心疼“姑母,您是不是不爱清儿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姑母把你视如己出,什么时候苛待过你?”太后语气中带着些着急。
“您先是让芸娘生下孩子,让我假孕;然后又是让宸哥哥纳妾,您为什么总把宸哥哥往外推?”清翊带着哭腔,一时间忘了尊卑位份,说话有些没大没小。
太后轻轻抹去清翊脸上的泪珠,顺带正了正清翊头上带着的九龙九凤冠,耐心地说“清儿,姑母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你着想的。让你假孕留下这个孩子,一是为了让这个孩子能名正言顺地生下来,毕竟这是龙裔啊;二是宸儿登基不久,基业未稳,你也才十七,那些虎视眈眈着皇位的有心人,散播闲话说帝后年轻,难以担任国家大任,我现在就是要让你们快速成长起来,以堵住那些悠悠之口。第三,凡事都要留后路,虽然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但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皇帝有个好歹……皇位也必须沿袭着皇帝的血脉,只有皇帝的孩子,才是正统。”
清翊止住了哭泣,她以前从没想过那么多,只以为姑母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子。是啊,她还太年轻,不知着深宫险恶,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太后继续说“至于纳妾……姑母看着你们青梅竹马,何尝不知宸儿对你的心意。但是,你要知道,你是皇后,皇上从来就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他是属于天下的。”太后望向清翊的眼睛,仿佛一把剑直戳心脏。
清翊定住了,垂下眼眸,小声地说“知道了。”
“嗯,回去好好照顾安儿,作为一个母亲,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清翊走后,太后的贴身侍女思悠姑姑给太后端上茶盏“太后,奴婢愚笨,为何非要纳妾?皇上对皇后一心一意,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为何……”
太后抿了口茶,眼神看向窗外,徐徐说道“我何尝不知宸儿对清儿的心,只是,他们太年轻,人是会变的,特别是男人。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权势、金钱和美色的诱惑。有了权,有了钱,就想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我是怕啊,以后后宫争宠斗艳,清儿应付不来,而我又不在她身边,她怎么办呀……”
太后也是从清翊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豆蔻少女的春心,但是,经过深宫几十年的明争暗斗,她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刚入宫时“愿得一心人”的沈暄和已经死了。先皇年逾六十还招纳十几岁的女子充盈后宫,“愿得一心人”——在后宫里面就是个笑话。虽然自己在后宫摸爬滚打,但她把清翊保护得好好的,从不让她知道后宫的肮脏事,她就在自己的羽翼下安安心心做她的郡主,一尘不染,无忧无虑。而自己,就把所有的腌臜挡在她前面。但清翊渐渐长大,成为皇后的她不能再这么没心没肺,她要渐渐学会独当一面,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后。
“太后……”思悠姑姑眉心一沉,低声唤着太后。
“我是一天比一天老啦,怕是不能护他们一世周全,趁我还在,要替儿孙们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剩下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太后虽自嘲老了,其实不过四十五岁,正当风韵。深谋远虑、控制大局,是她的本能,也是她能成为后宫赢家的原因。前朝后宫瞬息万变,伴君如伴虎,只要跟皇家扯上关系,就没有一天不战战兢兢的,即使她成为了太后,她的亲侄女成为了尊贵的皇后,她的儿子成为了万人敬仰的皇帝,她也不得不提防着一切潜伏着的危险。
为何此时提出选秀,还有一个原因。皇帝本就年轻,登基时也是力排众议——没有哪位皇帝的登基之路是平坦的。周边各异族虎视眈眈,野心不死,此时正是培养心腹大将的时候,前朝后宫联系紧密,收纳各大臣家的女眷,既是牵制,也是笼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少会让一些心有骚动的人有所忌惮。
选秀圣旨一下,各家怕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了,有人琢磨着把家中女子送入宫中为自己谋得似锦前程,有人不舍女儿入宫受苦,有人希望一朝中选成为人上人,有人担心与情郎不复相见。
深夜的大晋国,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