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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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路漌忱病房门口时，路亦涵正站在门外等她们。
路亦涵挑了下眉，一把拉住要跟进去的沈不渝说：“你跟我走。”
姜靖言回头去看两人，沈不渝朝她皱了皱眉。
于是她回头一步，在她的额头亲了亲，说：“我很快出来。”
姜靖言走进病房的时候，路漌忱带着氧气面罩，紧闭着双眼。
等她走到近前，路漌忱突然睁开了双眼。
“你来啦。”她虚弱地说。
姜靖言不发一言。
路漌忱呼吸了两下，温热的呼吸扑在面罩上，一次次形成白雾。
她向外探了探扎着针的左手，姜靖言意会，把手指搭上去。
刚一触碰到，路漌忱便突然用力收紧手指，将姜靖言的手牢牢握在手心，手背上的针因为这下突然用力而屈起，周围有星星血色洇出。
姜靖言皱着眉，往前走了一步到她跟前说：“你别用力。”
路漌忱湿润着眼眶道：“这是我最后的力气了。”
“我想抓住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路漌忱问她：“你答应过我三件事，还记得吗？”
姜靖言嗯了一声。
路漌忱笑了笑，说：“第一件事，生日快乐。”
“我在清明的传信筒里留了一份礼物给你，记得去拿。”
姜靖言轻声答：“好。”
路漌忱眼中酝酿的泪凝聚出一颗从眼角滑落。
“第二件事，不要参加我的葬礼，我知道你不喜欢吵。”
姜靖言闭上眼睛，没有回应她。
路漌忱急促地呼吸了两下，着急道：“答应我。”
姜靖言重新睁开眼睛，里面含着泪，她沉默了三秒钟，哽咽道：“好。”
路漌忱欣慰地笑了，眼角滑下第二颗泪珠。
“第三件事。”
“再叫我一次，好吗？”
姜靖言深吸一口气，吞下涌上眼眶的泪。
她知道她想听什么。
她俯身到路漌忱耳边，微微张开双唇，颤抖着呼吸了两声，喊她。
“小漌。”
路漌忱的泪腺决堤。
她颤抖地呼吸着，极力想组织语言回应姜靖言。
她挣扎着，攥紧了姜靖言的手，在氧气面罩后面不停地哈气。
心脏再也无法承受此刻来自姜靖言的温柔。
那是路漌忱最后一次进急救室。
姜靖言拼命忍住泪，一口气冲出了医院，驾车奔向路漌忱家。
到了门口，她伸手去拉门把手。
“嗒”的一声，锁舌从孔中弹出，门没有完全关上。
她拉开门走进去，里面有一部分家具已经盖上了遮灰布。
“喵~”清明缓缓踱步出来。
姜靖言走过去，坐在地上，清明走上她盘起的腿，坐下。
她将它抱起，从它颈部的传信筒中抽出一卷纸。
姜靖言慢慢将纸展开，里面又掉出一张更小的，她把这张小纸夹在无名指和小指间，先开始看手里的。
“姜靖言，生日快乐。卧室进门右边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是你的生日礼物。”
姜靖言把清明抱到地上，然后起身往卧室走。
她蹲在床头柜前，拉开抽屉，看到里面躺着一封档案袋。
于是将手里的两张纸先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去抽屉里。
背后的线被一圈圈绕开，姜靖言伸手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份公证书。
她翻开，一页一页看过去。
路漌忱将手里所有的固定资产全部变卖，然后将最后获得的总资产分成了三份，一份上交国家，一份留给妹妹路亦涵，还有一份——
赠与姜靖言。
姜靖言拿着那份公证书，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跌靠在旁边的床沿上，大口地呼吸着。
她是她这一生至关重要的人。
重要到要在遗嘱上留下她的烙印。
姜靖言闭了闭眼睛，然后将公证书塞回了档案袋里，重新把线一圈一圈缠好，放回抽屉里，关上抽屉。
她深吸一口气，去床头柜上拿刚才掉落的另一张小纸片，她轻轻展开，隽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所爱即山海，山坚毅不移，海温润不涸，你我永不相爱。】
她捂住嘴，潸然泪下。
“嗡——嗡——”手机在口袋里作响。
姜靖言抽噎着将其从口袋里拿出，屏幕上跳出她从未见过的来电备注。
【很爱你的沈不渝】
她滑动接起。
“姜靖言！你去哪儿了？！”沈不渝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姜靖言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喊她：“不渝。”
沈不渝立刻安静了下来，沉默了两秒钟，她小心翼翼地问姜靖言：“你哭了？”
姜靖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抽噎着请求道：“只有今晚，让我一个人好吗？”
沈不渝瞬间红了眼眶，轻声答应她：“好。”
挂上电话，姜靖言仰面失声痛哭。
… …
她遵照约定没有去参加路漌忱的葬礼，上新坟的那天下午，她问路亦涵要了公墓的地址和墓碑号，独自驾车前往。
顺着墓道阶梯一路往上，姜靖言又想起了爬镜山的那天。
她在路漌忱的墓前驻足良久，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蓝牙耳机，把右耳的那只放在了路漌忱的碑前。
姜靖言滑动手机点开那首歌。
“I gotta say what\'s on my mind.”
… …
“It\'s so hard to say.”
… …
“You\'ll be ok.”
… …
“We might find our place in this world someday.”
… …
“I gotta leave but I\'ll miss you.”
曲毕。
她收起碑前的右耳耳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和一张小纸片，蹲下。
这只打火机是那天沈不渝用来点生日蜡烛的那只。
她按下，火苗跃起。
纸一凑近，便立刻燃烧了起来。
路漌忱的哀愁随风而散。
姜靖言又看了一眼“路漌忱”三个字，然后转身缓缓走下墓道阶梯。
生日那天，她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要和沈不渝一辈子好好在一起。
第二个，希望沈懿健康平安、乐享晚年。
第三个——
【路漌忱，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爱你。】
一阵风刮过，撩动起姜靖言额前的碎发，她顺着风离开的方向望去。
路漌忱墓前的鲜花舞动着，似在说：“晚安，姜靖言。”
姜靖言垂眸一笑，轻声应她：
“晚安，路漌忱。”
回去的路上，沈不渝似乎是怕她一个人又陷入悲伤中出不来，五分钟一个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最近，她还沉迷于用那个备注了“很爱你的沈不渝”的电话号码“骚扰”她。
姜靖言停好车问她：“那个备注你什么时候改的？”
沈不渝疑问地嗯了一声，问她：“什么备注？”
“电话号码的备注，平时都和你用语音通话，没注意你改了那样的备注。”
沈不渝哼了一声，故意问她：“哪样的备注啊？”
姜靖言轻笑了一声说：“爱我的备注。”
沈不渝笑了笑，说：“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一开始？”
“对啊，你还记得我们刚确认关系的那天，你问我要你女朋友的电话吗？”
姜靖言想起来了，她答：“记得。”
“就那个时候备注的，从来没改过。”
姜靖言仔细回忆了一遍她和沈不渝交往的这一年多。
好像，她们从来没有给对方打过电话——用手机号码的那种。
于是她问：“我们之前是不是从来没给对方打过电话？”
沈不渝明白她的意思，答：“对啊，我们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络，哪里需要打电话啊。”
姜靖言笑了笑，问她：“那你那天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沈不渝轻声叹了口气，说：“我怕你忘了，你还有我。”
姜靖言沉默。
“姜靖言。”沈不渝轻轻喊她。
姜靖言应了一声：“嗯。”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将来会很爱你，所以写了那样的备注。”
“现在，我也依然很爱你，以后，会更爱你。”
“姜靖言，我爱你。”
姜靖言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钥匙的同时问：“不渝，你在家吗？”
门打开，客厅沙发上的沈不渝回头，看着进门的姜靖言，对着电话说：“在。”
姜靖言关上门，电话也没挂就随手放在了鞋柜上。
她脱下外鞋，直接向沈不渝走去。
沈不渝见她快步走来，扔下手机，从沙发上跪起。
姜靖言扑上来一下将她抱住。
沈不渝紧紧地回拥她。
“不渝，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从前爱你，现在爱你，将来也爱你。”
“永远最爱你。”
沈不渝听着只是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搂着姜靖言的脖子，思忖了一阵，还是松开了手，直视她的双眸道：“虽然这样显得我很小气，但是，我还是想问你。”
“嗯？”姜靖言疑惑地挑了下眉。
沈不渝抿了抿唇，一鼓作气地说：“你要老实回答我，你答应过我，绝不骗我，如果辜负我，就让我杀了你解恨。”
姜靖言看她语气严肃，便正了正脑袋问她：“你要问什么？”
沈不渝放开她，从沙发上下来，抄起茶几上那把原本应该扔掉的锯齿形塑料刀走到她面前。
姜靖言咽了一口口水，往后退了半步。
沈不渝哼了一声，走到她近前，气势汹汹地问她：“你爱过她吗？”
姜靖言眨巴着双眼反问道：“谁？”
“路！漌！忱！”
姜靖言又眨了两下眼睛，突然笑了。
然后她伸手把沈不渝拿着塑料刀的那只手抬高，将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
塑料刀也是刀。
沈不渝本来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这会儿便乱了阵脚。
她慌忙要把手收回来。
姜靖言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姜靖言！你干嘛！快松手！”
姜靖言严肃地看着她说：“姜靖言没有爱过路漌忱。”
沈不渝听愣住，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姜靖言伸出另一只手把沈不渝手里已经松松垮垮塞着的刀抽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感觉得到吗？它在为你跳动。”
心跳开始加速。
沈不渝就这样望着她，姜靖言坚定不移的目光告诉她——
这，才是爱。
这辈子，她对她，矢志不渝的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