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央赋》Y千山鸟

22、物欲横流

　　九重天上。

　　穆雷当然也收到了这封遥远的来信，他将人都唤了出去，独自一人伏在案前。

　　这封信，司命是在提醒他，天帝的位子坐上了，就要对得起这份舍去的感情，对得起三界众生啊……

　　他不敢想象，倘若三界圣物不是个幌子，倘若司命窃得唤灵符后没有及时收手……

　　现在自己眼前的三界将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那也许永远不可再相见的“罪人”又将会是怎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穆雷不敢再想下去，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宝殿，心生凉意。

　　·

　　遽央和易十安把搬家的事情彻底忙完，也将将到了模考。

　　易十安最近三天两头请假，李蕾更是急得不行，但人家的成绩一直挂得住，她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每次请假还带上个摄政王……李蕾就算是武则天再世，也没什么脾气去说他们。

　　模考当天早上，李蕾特意来找易十安嘱咐了两句。

　　“十安啊，你这个最近家里确实有些事情，老师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模考可是咱们南高难得的正规大考，你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是谁？你是咱们南高的独苗苗！你将是我带的学生里，唯一一个有机会青史留名的状元！你就是......”

　　李蕾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易十安实在难以抵挡这样的攻势，只好打断道：“我这次七百分保底，您看行吗？”

　　“行了没事了去考试吧。”李蕾听了这话，死抓着易十安的手瞬时松开了。”

　　南城的模考很正规，遽央没有和易十安分到同一个考场。

　　但是胡亚天可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一样的运气坐到了易十安前面，进考场的那一刻胡亚天就知道这次考试注定要飞黄腾达了，凭借易十安的实力，自己怎么着也能抄上个六百分啊。

　　“哥，你等一下也不用太配合我，做完别扣过去就行哈！”胡亚天刚坐下就悄悄转过头说道。

　　后面那人没搭理他，因为自己从来也没有什么做完卷子还要扣过去的沙雕癖好。

　　易十安大概扫了一眼卷子，难度明显有提高，但还是完全达不到外省市模拟题的难度。

　　“嘶……应该会做吧……”易十安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句话的主语当然是遽央。

　　可前面还没来得及看卷子的胡亚天一听这话，后背发凉。

　　“我去……这得什么变态题啊……我易哥都用上‘应该’了……艹！”

　　易十安提前四十多分钟做完卷子，刚想提前交卷，想起正坐在前面往后瞟的胡亚天，大发慈悲准备多待会儿，趴在桌子上直接睡了。

　　没过几分钟，遽央从隔壁班晃晃悠悠出来，正想悄悄溜过去看看自己男朋友认真做题的样子，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嚣张，完成了直接睡觉的高阶操作。

　　但是这睡相也太好看了吧……他真的睡着了吗？

　　易十安半张脸掩在上衣袖子中，长密的睫毛微微遮住下眼睑，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胸前那颗黑色的钻石静静地坠着，和周围奋笔疾书的嘈杂截然不同，就像一幅画卷，别具一格。

　　多耀眼的男孩子啊。

　　遽央轻轻吹了声口哨。

　　易十安半阖着眼看着遽央有些虚影，起身揉了揉朦胧睡眼，确认了是遽央，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抓起卷子交了上去。

　　遽央看着他笑，看来是真睡了啊。

　　“诶！嘿！哎！哥！”胡亚天扯着气嗓连叫了几声，直到监考台上的老冯用一截及其锋利的粉笔砸中他的眉心才罢休。

　　易十安走出考场才想起来被抛下的胡亚天，往回退了几步朝座位上的胡亚天做了个致敬的手势后离开了。

　　胡亚天愤恨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遽央也提前交卷了。

　　——一定是交白卷了。胡亚天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南高能碰上一个用重点中学的成绩进门的易十安，属实是上天眷顾了，模考卷一般人连最后一道大题都见不到，时间就到了，有能力提前交卷的，谁会来南高啊。

　　南城的冬天虽冷，但并不寒气逼人。

　　两人走在长街上，夕阳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一家网吧，两人竟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对视了一眼。

　　两个小时后……

　　遽央：“再玩儿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易十安：“那……就半个小时。”

　　二人达成共识。

　　自从这俩人往这儿一坐，就一直从外面往店里进小姑娘。

　　老板不禁感叹：“这年头，网瘾少女越来越多了啊！”可又觉得奇怪，今儿是什么新游戏上市了？“嘶……”

　　隔壁小卖部的大妈过来换零钱，也发现今儿人格外多，闲聊道：“哟喂，今儿这生意是真好啊！”

　　“是啊是啊，这么半天可发财咯！”

　　网吧地方不大，这么两句话清晰的飘进易十安的耳朵，他滚过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双杀“”三连冠”，依稀有些出神。

　　不管怎么样，网瘾少女也好，游戏上市也罢，到了网吧老板那儿无非就是一个字——钱。

　　“怎么了？”遽央发现易十安操作的NPC突然静止了，偏头问道。

　　易十安回过神来，“啊？没事，不早了，回吧。”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只有能够霸占你内心所有位置的那个人，才有一点温度吧。

　　易十安这样想着，把手伸进遽央的上衣口袋里，遽央先是一愣，随即悄悄地握住易十安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向前，一直走下去。

　　·

　　老天帝仙逝、司命神离职、三界圣物不过是场骗局……太多的事压在遽央身上，模考结束，遽央也该给各位一个交代了。

　　陈暮羽在自家会馆召开了三界议会，所有身在人间的仙职都来参加。

　　在人界隐居的仙职众多，玄冥将军陨落人间，天帝又不得离开九重天，几百年来，大事小事几乎都是遽央独挑大梁在背后运作着，比起那些三界长老，他还很年轻。

　　但这几乎是他首次在这种会议上公开露面。

　　“据说此次会议是黄泉那摄政王以三界使者的名义召开的？”

　　“什么摄政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噫！大人话不能乱说，那摄政王也是个狠角色，当年大战后他血洗了黄泉多少冤魂断送于他手中啊！”

　　“胡说什么！摄政王当年虽强闯黄泉。却也全然为了救玄冥将军性命，当时黄泉之乱全然是那夜幽……”话说到这儿，那说话人已然意识到自己言过了，没了声音。

　　提到夜幽，大堂上再无一人言语。

　　在所有人静默之时，高台上，那少年一袭黑袍，黑色的长纱拖在地上，袍子的底端绣着极为精致的曼珠沙华，与额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近来三界纷乱，诸位辛苦了。”少年的嗓音十分有磁性，透着比台下长老们多得多的沉稳与冷静。

　　遽央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伪善的面孔，极为不屑。

　　“老天帝仙逝，穆雷刚刚继位天帝，初次上任，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还有司命一事，于我私人角度来说，司命身居仙职却监守自盗窃走唤灵符险酿大祸，我代他向在座的赔罪，”说罢，遽央挽起长袍，朝着台下深深鞠上一躬。

　　这一鞠，竟令台下那些长老们心生惭愧。

　　“摄政王言重了，这事本是我等失职在先，怎是殿下的罪过？”秦万川起身还礼道，附和声连连。

　　遽央缓缓起身，点头朝众人示意后，接着说道，“于公，司命神一职我还会尽快找到和合适人选，不会空缺太久。此外，老天帝临终前特意叮嘱了……”遽央犹豫了一下，便又开口道，“夜幽一事。”

　　话音未落，台下又骚乱起来。

　　“夜幽乃三界最为凶煞之物，当年我等痛失玄冥将军才换得三界四百年的清平……”

　　“可夜幽的魂魄并未消散。”

　　此话一出，整个会馆陷入一片死寂，众人脸上有些早已漠然，更多的是惶恐。

　　此情此景，遽央早已预料到了，他清了清嗓子，“当年他尚存一缕亡魂逃散走了，至今仍未找到。不过诸位稍安勿躁，三界长老死后各将仙灵化于内丹中散落人间，为赤霄、辰铸、乌明和孤星，由四兽守护，老天帝临终前遗言称欲除夜幽，必得四器，还望诸位协力找到四颗灵珠，一来可铲除夜幽，二来……助玄冥将军魂归正体！”

　　玄冥将军将要归来的消息无疑让在座众人欣喜若狂，一时间会馆中人声鼎沸，如同久经黑夜的人们迎来太阳的升起，亦或是黑暗来临之前，那必将死于众人之前的先驱者。

　　“玄冥将军劫后余生，我等万死不辞！”，众人起身颔首齐呼。

　　最黑暗的光景里，玄冥生，则万物生，玄冥亡，则众生亡——这是玄冥将军的生死与三界众生最直接的联系，遽央静立着看着台下众人，劫后余生？怕是在劫难逃吧。

　　十安，有朝一日，你愿三界清平，我便与你共创清平，届时你如愿以偿，我只想让你做我的易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