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门前庭中两棵单薄的树又哗啦啦地和着秋风不住摇晃。
若白芨看着这俩从记事起就一直守在庭院里的不知名的树木，眼神中暗暗透出欣赏来。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她还老是跑出来抠这小树干玩呢，不觉竟长得这么高了，纵是踮了脚伸长了手，也不曾摸到头上的枝叶。这两棵树不曾长过花骨朵，所以也没有结过果子，只一年到头，从郁郁葱葱的绿叶，到冬季光秃秃的像扒光了皮。现下叶子都悉数泛了黄，和着秋风不安分起来，最后顺着风势绕了几圈，纷纷远去。
周而复始，即使最后一无所有，还能再从头来过。
冬季那么漫长，它是怎么一年年挺过来的呢？第一次经历寒冬的时候，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很害怕？一年一年的反复来回，它为什么那么坚持呢？
白芨觉得眼前的景象变得迷离起来，灰蒙蒙的，看不清什么是什么，只变得糊团团的，脑袋也越发显得沉重，最后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庭院虽说是庭院，若家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一个院子呢，这都是因着挨着洛家，才算做屋子在庭院中，实则院子不属于若家。
白芨倒下去的时候，院子的小主人洛则柏及时出现，接住了她。怀里的姑娘小脸煞白，双目紧闭，睫毛不住轻轻颤抖，唇色也微微发白。洛则柏叹了口气，抱着小家伙抄近道走了。就是在她们家门前倒的，白日里也就若三叔在家，他能照顾好这花季少女吗？洛家更是去不得，唯有......葙子那里了。
说起来着实好玩，那些年则柏黏着若家两个小姑娘玩，洛家夫妇倒是不曾多说什么，就是洛家姐姐洛长音，也不拦着弟弟和其他小朋友玩。偏生若家两个长姐，觉得女孩子家不能总和男孩子厮混，怎么看都实在不妥，明里暗里拦着两个妹妹和洛则柏相处，还总是教训两个妹妹。则柏也不是糊涂蛋，日子久了也明白，于是便总是看着若家姐姐们盯得松了，才尾随着若白芨，这就跟到了青葙子那儿去。白芨和葙子玩，自己远远地等着，待白芨出来，才远远一起走。
日子长了次数多了，葙子那精明的小姑娘就发现了。这天，葙子让白芨在家里躲好，抄了笤帚就追了出来。
“站住，我看见你了。给我出来！”葙子气势十足，吓坏了躺在草垛后叼着狗尾巴草的洛则柏，一个翻身狼狈地滚了出来。
青葙子并不常与村里其他男孩有往来，平素里亦是只见过则柏远远的身影。此刻细细打量眼前沾染一身杂草，一张生涩的脸倒是清秀得紧的洛则柏，一时间晃了神。
葙子倒是不动手了，这边则柏狼狈不堪，一副叫花子模样。若白芨适时跑了过来，“葙子别打，这是洛二哥！”
葙子出了神，轻轻一声笑了出来。
则柏再一次查看了一下躺在榻上的白芨的情况，确认脸色好转，才轻轻缓了口气。“想什么呢，乐出声了。”葙子闻言转过头来，洛则柏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一步步靠近，记忆里慌乱青涩的五官和眼前俊朗的面容不断重叠变换，最后轻轻定住。
葙子也轻轻定住。
洛则柏对上葙子视线，愣了一下。“呃......那个......”
“啊？”葙子慌忙站起身，摆弄起茶具，“我给你倒杯水吧。”
“我自己来就好。小白她，这是第二次了，真的不打紧吗？”
“她没事的。就是，有点气虚吧，你别担心，我爹的医书我读过不少的。虽是班门弄斧，但还是有一点点用的，先让她休息一下吧。”葙子顿了一下，轻声道，“则柏哥哥，你留下来用饭吧，我去给你做。”
“不，别麻烦了。我还有点事，晚点再来看小白。”洛则柏望着熟睡的白芨许久，半晌才敛下目光，对着葙子微微一笑，“我先走了。”
不麻烦的... ...
葙子到底没能留下洛则柏，打点了一下，挎上竹篮往屋子外头不远处的林子里去了。
若白芨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声响逐渐清晰。
撑着身子缓缓坐起身来，透过里屋的帘子看到了屋子里忙碌的青葙子。葙子身前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捣了好几种不同的草药。白芨没有出声----身子很是疲惫，觉得无力开口。还有，隐约看见，桌子旁边，有人。
是个男人。
靠在桌上的男子似是同白芨一般刚刚转醒，微睁开眼转过头来，透过帘子，也看见了撑着身子坐起身的白芨。两人隔着帘子就这么对上了视线，朦胧得只能瞧见大概轮廓。
“不是洛二哥”白芨想。
葙子觉得有点荒唐。
竟然把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带回了家里。一个大男人竟是被蛇咬了，还昏迷了。天晓得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把他弄到屋子里来。正打算直接掀了男子衣摆给重新抹上药，蹲下了身子。
若白芨收回了视线，陌生男子于是回过头来看见了葙子。
“姑娘？”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葙子又顿住了。抓着衣服下摆的手生生定住。“你醒了？我......”
我其实从来不随便掀人衣服的......
“公子的小腿处有伤口，公子既然醒了，自行抹点药吧。”葙子伸手把手里的罐子送了过去。站起身来，才发现和男子靠得太近，于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男子迟疑一瞬，伸手去取药罐。又见葙子头也不回地往后踩，想着扶她一把，于是右手取了药罐，左手迅速抓住了葙子的手腕。葙子腾地涨红了脸。有点恼怒地抽回了手，“公子请自重”
... ...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
“你你你擦点药吧，一会毒性散开就不好说了。”
“是，”男子莞尔一笑，“多谢姑娘相救。”男子端正了身体，自行运了一下气，确认无碍。这才给自己的腿敷衍地擦了点药。“在下失礼，给姑娘赔个不是。敢问，姑娘芳名？”
青葙子细细端详眼前端端正正作揖的男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瞧着与则柏哥哥年岁应该相仿，但男子五官较于洛则柏，略略硬朗一些。衣着光鲜样貌正气不说，脸上那抹笑容也显得真诚得紧，很是招人信任。于是也不矫情，依着印象学娘亲口中的大家千金那样欠了欠身子道，“青葙子。”
“青葙子？”男子扫了一眼眼前的瓶瓶罐罐会心一笑，只道这乡郊的女子也严实得紧，轻轻勾了勾鼻尖，“那么，我叫徐长卿。”言罢眼神越过眼前的葙子，望了一眼箱子身后的帘子。
“徐公子，许是很少接触乡野村落的物什，日后还要多加小心。今日天色不早了，公子药也抹了，看着也并无大碍... ...”
徐长卿莫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这才说，“多有叨扰，他日定登门答谢。”随后离开。
洛则柏脱下了身上沾满汗水的湿衣服，换好了衣衫直冲冲正要出门去往青葙子处，打开房门却见姐姐洛长音等在房门口。
洛长音看了一眼日渐长大的弟弟，端着手里的汤跨步进了房里。
“长音？”洛则柏见状只好跟着回了房间。
洛家姐弟并不以姐弟相称，平素里只直呼其名，事实上，洛则柏更愿意洛长音是自己的妹妹。
“则柏，先喝口汤。”
“我要去看看小白，回来再喝”
“回来！”洛长音神色凝重，这令洛则柏十分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