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似火年华

2、楔子

　　夜半三更，月明星稀。
　　裴文德从梦中坐起，全无睡意。
　　窗外静的吓人。只有风从半开的窗子钻入他的帐子，将细瘦的帐子玩弄挑逗得放荡和膨胀。

　　他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藏经阁。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却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他也曾试着回想自己闭关时的事情，却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什么也无法想起。他问过师父，师父安慰他说这是太过专注所致，假以时日，自会想起。然而如今距离他出关已经三年有余，他却仍旧毫无头绪。

　　只是，自出关后，他便爱上了做功夫。

　　离早课还有一个时辰。他焚香祈请，点上灯火，准备上座。才半柱香的功夫，他又见到了那个少年。黑袍加身，黑发曳地，转过身来，冠玉一样的面庞，眉目如画。他对着自己微笑着，那么温柔，那么甜美。琉璃冰晶般璀璨的眼睛看着自己，给他浮躁的心带来了些许清凉。

　　自从出关后，每次上座，这黑衣少年都陪着自己。师父说，那是阳神护体，今后修行都需仰仗他的指点。只是他的阳神和历代师祖记载的不太相同，既不是师父师祖，又不是菩萨护法。师父说不妨，原本就人人各异，你只管守住你的阳神就好。

　　他感到自己喜欢这个少年，甚于打坐修持。他有时甚至感到自己是不是曾经和他发生过什么。在那漫长的三年，如果没有他的陪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师父说不会不会，他在最后一刻才出现的。他来了以后，你就出关了。

　　他偶尔也会看到一些特殊的场景。比如漫天的金光明照，向他微笑走来的黑衣少年，残阳下的大殿和一个遥远的背影，半幅的残缺的画卷和一柄木莲。冥冥之中，他感到这些都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事情，可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仅能持续片刻，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得无处寻觅。

　　只有那少年，一直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睁眼闭眼，都能看见。

　　修了这样一个阳神出来，他感到好安慰。纵使三年下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无比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