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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七章 ...

  •   第七章:

      皇城,胭脂宫。
      白寅昊接到惠单传召,说是有要事相告,他望着面色不佳的惠单,心下几分担忧。
      “昊儿,你要切记,纵使如今外头有再多的人支持你当太子,你都不可展露半分欣喜。”惠单深思愁绪半晌,终于开口。
      寝宫内的白玉炉燃起袅袅香雾,白色的蜡烛落着凄然的烛泪,摇曳的光影不散。惠单娥眉稍褪,鬓发也被夜风吹得有些散落,纤纤柔荑执了本青皮书,轻轻地扔入玉炉内。
      “昊儿明白,如今这一切都是母妃辛苦换来,昊儿从不奢求过多。”白寅昊将目光落到燃烧的书上,不知是否该将其从火堆中抢救出来。
      惠单发问道:“你知道母妃烧的是什么吗?”
      炉火正旺,细碎的星星点点在炉内来回飘转,白寅昊看到青皮书面上写着‘惠单’两个字,而后面露难色道:“不知。”
      “母妃思寻着,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惠单猛烈咳嗽几声,白寅昊替惠单抚着后背,惠单方艰难止住咳嗽,近些日子,她的身子是大不如前,生怕自己哪天就卧病不起,白寅昊还被周围人排挤,她要断了他当帝王的心思,如此才能安心。
      思及此,惠单长叹口气,狠下心道:“清河茶楼,其实母妃比谁都早知道它的存在。方才烧的那本,是母妃同清先生定下的二十年血契,今年终是结束了。当年我为了一己私欲去求清先生,他帮我实现愿望,可代价是从此之后听命于他。可还记得太子生辰宴一事,是清先生命令我派人用雷公藤毒你,我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清先生便动用血契的力量,当时的我脑中一片空白,便配合着他一同陷害皇后娘娘。”
      “母妃,你在胡说什么?”白寅昊瞪大惊恐的眼,双手紧紧握着惠单的手:“我听过关于清河茶楼的事,他们并非善类,母妃万不可同他们扯上干系。”然而太子生辰宴上的事蹊跷太多,倘若加上惠单这么一环,还真能将事情理通顺。
      皇后以为颜贵妃要用热毒草害小太子,便将计就计,在生辰宴上让其他皇子一同饮用。然而小宫女偷偷下到茶水中的热毒草已经被掉包,茶水没有毒,便变成皇后设计陷害颜贵妃。而雷公藤,既不是皇后安排,也不是颜贵妃安排,而是第三人在其中搅局,促使事发。
      怎么会,这个搅局的怎么会是惠单。
      白寅昊震惊,继续听着惠单将故事缓缓道来。
      她说,清河府初落永安县时还没有茶楼,不过是个不显眼的府邸。十六岁的她为逃过被送入宫的命运趁夜逃走,无意间便逃入了清河府。白钦帝的性子天下人皆知,她一方害怕入宫,一方又怕爹娘因此受牵连。
      在她埋头哭泣之际,清河犹若天人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同她定下血契,承诺保她余生在宫中安稳度过。
      果不其然,在白钦帝驾崩后,陪葬的妃子中偏偏没有她,而她又得幸被迫领养四岁的白寅昊,在白景懿登基后成为了她的妃子。
      “皇上将年仅四岁的你带到我面前,说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你的爹娘,我很震惊,但能够继续在后宫安稳活下去,我乐意接受。”惠单娓娓道来,前因后果,事理详尽。
      白寅昊渐渐面露惶色,良久,意蕴悠长地笑了笑:“其实我隐约记得,年幼之时陪在我身边的是另一个女子,可随着年龄渐长,还以为那是奶娘。”
      魏言低着头:“你的爹爹常年在外,所以在你的记忆中,怕是连个他的影子都没有。”
      “我果然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儿,这么多年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已能猜测到几分,不过是我不愿相信罢了。”白寅昊情绪异常稳定。
      意外冷静的反应,惠单眸尾忽然湿润起来,咬了咬唇:“你的性子怎么可以这般像你的爹爹……皇上有愧于你爹爹,才命我一定要将你视作亲生孩儿。先帝驾崩后,我因有了新的名分免于一死,将这个秘密深埋至今。”
      白景昊追问道:“如此看来,我的亲生爹娘怕也是早就不在了,你能告诉我,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皇上还是皇子时,根本没有想过当皇帝,他始终不喜争斗,若不是那本记录着白景慕和满主勾当的书落到他手中,他是万万不会动怒到举兵谋反的。那本书激起了他的决心,天下不能交给白景慕,那么多皇子死剩他一人,尽全是白景慕设计陷害。他将计划告诉我和侑凝之后就离开皇城,调来远在边域的军队。”
      惠单的眼中蕴着泪水,继续道:“我在后宫中与侑凝关系还算处得不错,清先生看到这一点,便开始利用我。白钦帝驾崩那日还是我故意泄密,清先生说,想要让白景懿登上帝位,必须牺牲侑凝,所以他让我告诉白景慕的人侑凝藏身之处,白景慕的人找到侑凝,将她押送到摘星阁。侑凝被逼自缢,而我躲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暗处,看着昊将军被乱箭射杀、大火烧死。”
      “……昊将军?”陌生的字从白寅昊口中吞吞吐吐说出。
      “没错,与你同一个昊字,是你的亲爹爹。白景懿能顺利攻入重重包裹的皇城,多亏于昊将军舍命掩护。出军前,昊将军意识到此次凶多吉少,泪别你娘亲和年仅四岁的你。后来白景懿登基,你娘亲得知昊将军死讯后投河自尽,你便被转交到我手中。”
      “原来如此,都死了。”白寅昊看着火光渐黯:“那母妃可是知道一些关于我母妃的事?”
      “你还喊我母妃?”惠单竟有些感动。
      “十四年养育之恩,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母妃。”白寅昊浅浅扯出一个带着安慰的笑,或许在这世上,也就只有惠单一人真心对他好。
      惠单将白寅昊的手裹入自己掌心,那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大过了她,且满是茧子,她微微含泪抚摸:“好,既然你还愿意唤我母妃,我便永远是你的母妃。可是母妃关于你的亲娘,还真是一无所知。”
      “没事,孩儿不怪母妃,夜深了,母妃早些休息,昊儿告辞。”白寅昊将手抽离,作揖离去。
      “慢走……”
      在白寅昊离去良久之后,惠单方喃喃自语一句,重新燃起香炉,将脸上妆容尽数卸去,露出一副病恹恹的苍白脸。
      对镜苍白,她喃喃自语:“昊儿,你怎么就不问一下母妃,何为你偏偏会被转到母妃手中……”
      那才是她真正同清河定下血契的原因,她爱昊将军,可昊将军娶了外藩女子,她却要被送入宫中嫁给重病的白钦帝。世事待她不公,她便要让对她不好的人都付出代价。
      “所以你想要报复昊将军?”清河绿色的眸子看着跪在祈求的惠单。
      “是。是他负我在先,我愿同清先生定下血契,无论采用何手段,都要让他们二人和他们的孩子,都不得好下场。”惠单忽地抬头,眸色狠狠。
      冤冤相报何时了,惠单年轻时一心想要报复昊将军的念头,即便最后实现了,也终究穷尽了她苍白无助的一生。

      ***

      高耸的黑幕之上稀稀拉拉缀着几颗星子,白寅昊一路从胭脂宫出来后,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候在一旁的侍卫见白寅昊面色不佳,关切道:“昊王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从贤妃娘娘处回来面色如此不佳?”
      “她说出来了。”
      白寅昊简单一句,侍卫旋即明白,将门窗紧掩,推开书架旁的暗门,白寅昊甩袖而入,侍卫将外头恢复原样,候在书架旁。
      过道内视线昏暗,每十步放置一壁灯,向着无尽黑暗深处延伸。蓦地,眼前骤然光亮,是一间敞亮的石室,里面放置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大小的书籍。
      白寅昊拂袖坐下地榻,以手撑着胳膊,另一只手翻阅起桌上的书籍。
      不稍片刻,室内响起铃铛声,从黑暗的另一头走来太监迨吉,对白寅昊跪拜道:“拜见昊王。”
      白寅昊示意迨吉坐下,便道:“方才贤妃娘娘将事情说了出来,我想此次行事,没必要故意将她带走,让她看到也没事。”
      “是,我会转告满主。”就算是迨吉,也能看出来如今的白寅昊,贤妃娘娘是他唯一的牵绊。
      “我想再过不了多久,清河便会想法子让满主去万绝谷,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逼白景懿改立太子。”白寅昊思索道:“白景懿此人胆小怕事又顽固得很,想让他主动改立太子是不可能之事,如今朝廷内外都是拥立我为太子之人,白景懿在此时改立,不会引起怀疑。”
      迨吉犹豫道:“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他要将事情做得更完美些,待到他亲手将清河消灭后,我们大可用心蛊控制白景懿改立太子。”
      “到底是上了年纪,做事瞻前顾后,你且让满主放心出去对付清河,我自由法子让白景懿立我为太子。”白寅昊唇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比起用心蛊控制白景懿,能让他自己来说服白景懿改立,如此不是更大快人心?
      迨吉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白寅昊,他的性子更像满主年轻时候,野心颇大,又极其自负,便符合着笑笑。
      白寅昊继续道:“近几日派人将面上的几间屋子清理干净,还有永安县的赌馆,在我逼白景懿改立太子之前,必须将之前留下的枝叶清理干净,免得被察觉出端倪。”
      中原国即将落入白寅昊手中,他身为外藩皇室遗脉,终于是给外藩复仇。不光如此,白寅昊恨白景懿,若不是此,他的爹娘也不至于双双惨死。惠单真以为四岁的他不懂事,事实上白寅昊心底清楚得很,该依靠谁,该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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