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流星坠落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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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流星坠落之地
永诗确实离开了。不过她离开的是整个世界。
虽然说法差不多，但她并没有死。
毁灭圣杯的那一刻，永诗浑身都被圣杯爆发出来的黑泥浇透了。
虽然恶意黑泥不吞噬人类——它只是用诅咒焚烧他们——但永诗还是感觉到了剧烈的力量震荡。
她清楚地看到，那曾经是一位温柔美丽女性的金杯被毁灭得毫无痕迹，但是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孔洞从上方出现了。庞大的，充满了恶意与诅咒的力量倾泻而出。
它们看起来是黑泥的样子，如同瀑布般奔涌出来。
原本身处的魔物腹部已经被永诗与闪闪的合击顺道消灭了，花坛与月色刚刚重现，转瞬间就被黑泥侵蚀殆尽。它们从这山腰的别墅流下，犹如一道河流般奔涌向山下，侵蚀冬木市区。
首当其中的永诗被那汹涌冲来的诅咒恶意拖入了大圣杯——那个孔洞里侧。
她身上庞大的能量像太阳一样与黑泥互相吞噬搏斗。
无尽的憎恨和恶意侵蚀过来——
贪婪，暴食，色-欲，愤怒，懒惰，傲慢，嫉妒——
纷纷卷起涡旋。
憎恨充斥着大圣杯内侧，然而有一团与这些完全相反的意念——
克己，节制，寡欲，温柔，勤劳，谦和，理解……
那些恶意统统有对应的死敌，被稳稳地压制着。
——那团欲念里不是完全纯洁的，却始终维持着通体的正义。
黑泥无论如何同化都无法搅起那团欲念内部的崩裂。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
所有的诅咒恶念在那团欲念里戛然而止。
大圣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塞。
它通不过那里。
但是外侧的钥匙——爱丽斯菲尔所化的圣杯——已经被毁，“门”缓缓关闭了。
它只能往里推。不停地推。
——直到推出这个世界。
终于把这团恼人的欲念推走了，大圣杯里又起了不同的声音。
杀杀杀绝不认同杀杀杀杀杀很好杀杀杀杀杀就这样杀杀杀不对不对——
涡泥在诅咒与否定中不断盘旋。看似稳定的纯恶中出现了一丝杂质。
什么杀杀杀啊只有这一个念头真无聊。
——不对不允许全部否定——
没错。
——！
不可能。在绝对的否定漩涡里，不应该存在任何正确的肯定。因为森罗万象的丑恶都聚集于此，万物皆是憎恶的——
正是。
——又是那个与纯恶彻底违背的意念。他宣告——
世界本就如此。有何憎恨？有何惊讶？
——！？
诅咒的恶念发问。
什么才是对的？
有谁承认？有谁允许？又有谁来背负罪恶？
黑暗涡旋深处爆发的重磅炸弹——那意念回以高亢的嘲笑。
愚蠢的问题。这根本不必问。
王来承认，王来允许。王来背负整个世界。
——？！
黑泥问，王是什么？
但问出的瞬间，它才发现自相矛盾了。
在这个绝不允许“个体”存在的地方，黑泥承认了别人的存在。有什么不溶于它的异物出现在了这里。
那就是——王——绝对的掌控者，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的名字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就是我！”
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的声音，伴随着飞沫，动用全部的恶念也没有消化的异物被排出了黑泥。
沿着先前的那团欲念推出的道路，排出世界里侧。
黄金之辉的王者去了哪里呢？
虽然排出了里侧，但大圣杯给予的令咒无法消除。顺着那条遥远的时空锁链，他被再次召唤了。
又是昏暗的光线。
天空布满阴沉的云翳，偶尔几道光落下来，却只能照出一团乌黑辨不清原本颜色的垃圾。连蚊蝇都无法生存的污秽之地，却亮起了纹路复杂的图阵光路。
伴随着规则与力量的涡旋，金光闪闪的英雄王降临在这片大陆最黑暗肮脏的地方——
人类大陆全部垃圾的最终倾倒处，流星街。
“真是怀念啊，这一幕。”
少女熟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已经恢复人类样貌的永诗用黑翼包裹住裸露的身体，对他微笑。
“又见面了，闪闪。”
从垃圾遍野的环境中收回目光，金闪闪蹙起的眉头微微舒缓，唇角勾起一抹邪欲的调笑。
“即使用翅膀遮挡，也无法掩盖你赤身裸-体站在本王眼前诱惑的事实。此时召唤本王是想通了，打算献上自己的处女贞洁补魔么？”
永诗背后忽然伸出一条红色尾巴，狠狠甩过来。
闪闪灵体化躲过，巨尾在垃圾堆里轰出一米深的大坑。
“死流氓的本性也是一点没改呢。”永诗缓缓收回尾巴，额上冒起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被诅咒的洪流推到这个世界，一出现就是看不到尽头的垃圾，变身撑破的衣服已经彻底破成碎片，这破地儿连块干净的布都找不着。拥有全世界宝藏的王哦，您不会连件我能穿的衣服都没有吧？”
金闪闪重新实体化出现在她身后，故意垂眸看向她翅膀遮盖的地方，若隐若现的后颈白皙挺直，忽有一番风致。
他忽然不觉得这里的垃圾污秽了。
少女的存在就犹如污泥中绽放的纯洁花朵，坚定固执的通透白净更彰显美丽。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对永诗虚伪的奉承，闪闪并不买账，“就算是纯金打造的黄金后袍本王也有的是，不过那只有本王的王后才有资格穿——除非你做我的妻子。”
他甚至没有说“本王”，直接以“我”自称。
红玉般的双眸即使说了疑似告白的话也毫无动摇，整张脸写满了绝对的自傲与轻狂。
永诗冲他挥挥手：“那我继续找衣服去了，再见。”
走了没两步，一件沉沉的织物从天而降，把毫无准备的永诗砸倒在地，好在翅膀够宽大，没有让她直接啃到地上腐烂变质的垃圾……
永诗赶紧把眼睛移开，发现盖住自己的是一件绣着金色暗纹的长袍。
“你还要在垃圾堆上趴到什么时候？快给本王爬起来，敢弄脏我赏赐的礼服就杀了你。”
永诗有点感动地说：“知道啦——谢谢。”
第二只黑翼抽出，围起一个更大的球，永诗在里面开心地换上了这辈子最土豪的一身长裙。外罩的袍子绣着金边，还有暗金色的繁复花纹修饰，在污秽恶臭的垃圾群里，格外扎眼。
她想了想，只收回左翼，留着一只右翼飞在半空，认真地避免长裙被弄脏。
闪闪见状，眼底浮现一丝满意的笑，转瞬间灵体化消失。
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望不到尽头的垃圾山，各种恶臭与刺激性气味混杂在一起，变成难以言述的恶心味道。天空阴霾得压抑又暗沉，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看上去毫无生气。
虽然永诗进食周期长，又刚吃了顿饱，但是消灭圣杯时力量大耗，估计饥饿感很快就会席卷重来。
必须早点走出这片垃圾区域。
东西南北，走哪个方向？
永诗选择了向上飞。
一身白金色长裙的少女挥舞着单翼，越飞越高。
视野越来越高，越来越广阔。直到遥遥地看到，穿过一线日光飞行于垃圾山上的庞然大物。
说是庞然大物，以永诗的距离来看，已经是渺茫得犹如蚂蚁的一个黑点了。
不过超凡的视力还是让她多看到了一些细节。
那个巨大的潜艇样飞行器正在不断地倾泻着垃圾——
就那么肆无忌惮、毫无顾虑地向下方倾倒垃圾。仿佛这片土地本就该承受这些污秽。
永诗转过身，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飞向它。
到达之前，她停下了。无声地落在几百米远的垃圾山顶。
因为她看到了人类。
那道巨大的垃圾瀑布底下，人类渺小得如同火柴棍。他们围着逐渐堆积起来的新垃圾山，一边缓慢地移动，一边淘捡垃圾里面可用的东西——新来的垃圾是珍惜品，连过期的食物在这片不毛之地都成了可以直接吞入腹中的美味。
那道毁灭了这片土地的垃圾洪流，此时却是人类存活的希望。
甚至有人为了争抢一个未开封的面包而大打出手，弱势者被打得头破血流，夺走了全部收获，路过的人却熟视无睹地走过去，继续缓慢地捡拾新的垃圾。有人被挡了道，还会伸出一脚把他踹开。
——他们对冷漠习以为常。
这让永诗一颗滚烫的心渐渐停歇。
——这就是“此世全部之恶”所连通的地方吗？
这冷漠比丑恶更让她心痛。
“怎么，看呆了？”金闪闪不知何时实体化出现在她身旁，抱臂和她一起望着那幅黑暗的画卷，唇边的笑意冰冷又讽刺，“眼前这幕只是赤-裸了点，这世上你没见过的黑暗远远不止如此。”
“……我知道。”永诗低低地重复，“……我知道。”
她收起了右翼，重新踩上污泥般的垃圾堆。
“……我只是，一时有些忘记了。”
人类，是脚踏实地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流星坠落之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