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抄》一杯小九

2、初入琅嬛山

　　这里便是琅嬛山了么？
　　山峭高插入云，仙气蒸腾，极目望去，似乎没有尽头。
　　上山前山婆婆反复警告九九不能暴露身份，用女娲石替她封印了神力，九九只能靠双腿爬上去，谁知从清晨走到傍晚，还是看不到山头。
　　奇了怪了，这样下去不得累死啊？
　　九九叹气，脚腕疼痛不已，一瘸一拐地强撑着往上爬。
　　忽的一道光落在她面前，九九抬首，原是一位器宇轩昂的玉面少年。
　　虽然周身仙气飘飘，少年却神情轻佻，笑道“小妹妹，你可是迷路了 ？”
　　原来是个好色仙人，不过正好可以问问他上山有没有什么捷径。
　　“敢问仙人，我想上琅嬛山，可是爬了好久还是看不见头。”
　　“你一个凡人，上琅嬛山做什么？”
　　“我有要事拜托天尊。”
　　“你们人呢，谁有点个麻烦都想求天尊帮忙，若都能上山，那天尊岂不是忙死了？”
　　见此人难缠，九九捏了个谎“我一心向道，是来拜师学艺的。”
　　“你是今年新招的弟子？”
　　九九连忙点点头“对，我是新弟子。”
　　“那你报到用的的天诏令呢？”
　　天诏令？……九九左右思忖，尴尬的笑笑“我弄丢了。”
　　“你若是有天诏令，只需几步就能登山顶，没有天诏令，你爬再久，琅嬛山也是没有尽头。再说天诏令丢了，就算你上了琅嬛山，也没办法拜师。”少年转而狡黠一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那帮老顽固收了你，只要你亲我一下。”
　　什么？哪有人一见面就要亲的？九九无语的看看他，道“变态。”
　　“变态？”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看她，这小丫头竟敢这么跟他说话！也对，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吓死！
　　“你居然说我是变态，你可知道我是谁啊？”
　　“管你是谁呢，才刚认识就要亲，不是变态是什么？就算你是天尊还是仙帝，我都会说你是变态！”
　　见她生气的模样分外娇俏，少年心神荡漾“算了，被你这等美人儿说变态也无所谓了”
　　九九额上三条黑线，少年脚下卷风，把手伸向她“来吧，小美人，我带你上山。”
　　犹豫片刻，九九想着也没别的法子上山了，遂将手覆了上去“说好了，我可不会亲你，你别使坏半路把我丢下去。”
　　他坏笑着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当然不会，我崇昱可舍不得摔坏了你这张小脸儿。”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九九耳边，痒痒的，她无语地把头偏开，心中一叹——唉，没想到这仙界和人界一样，猥琐男真多……
　　二人飞了一会儿，九九感到右颊一热，竟是崇昱趁她不备亲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
　　“你不亲我，我就亲你咯。”崇昱戏笑道，完了又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
　　九九恼极，她活了一千多年还没有受到过这种羞辱，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法力的事情，身子急急下坠，九九暗叹不好，看来这次要粉身碎骨了……
　　这个小丫头怎的如此开不得玩笑！崇昱连忙飞下去，想接住她，好巧不巧，一阵又怪又大的风刮过，脚下气流乱窜，他连站稳都非常不易，根本无法再顾及九九。
　　眼前景物刷刷退去，突然‘噗通’一声，九九身体被一阵寒意包围，天不亡她，原来是坠入了一片湖水之中，可是这湖水竟冰冷刺骨，九九游到岸边，已经冻得快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一只大手将她拉了上来。
　　九九望着崇昱，已经没有气力再跟他言语，整个人从发梢到眉毛都挂上了一层白霜，崇昱暗道不好，赶紧跟她输了些真气，只见缕缕白烟从她的头顶腾起，慢慢的她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崇昱又施法将她身上衣物变干，九九晃晃悠悠站起来，崇昱搀扶她，却被她一下甩开，然而九九气力不济，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
　　“这可是天寒池的水，凡人根本吃不消，你让我再给你输些真气，带你上山行么？”
　　“你走开！”九九担心他再吃自己豆腐，踉跄着站起来“我自己走也要走上去，我不要靠你。”
　　“你没有天诏令，上去也没用！”崇昱一步上前“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你根本不是这届新弟子，因为这届没有招女子！”
　　九九怔住，只听崇昱继续道“不过我见你一个区区凡人也没有恶意，你若是想拜师修道，我倒是可以用我这个面子给你换个插班生做做。”
　　“不必了。”九九低声应他“我只要上了山见到天尊就可以了。”
　　“天尊正在闭关，你上山也见不到他。”
　　“没关系”九九虚弱的看着他“我可以等。”
　　“天尊闭关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十年几百年，你怎么等？又以什么身份留在琅嬛山等？”
　　“我……”
　　“谁在那儿？！”一道白光落下，原是另一位琅嬛山弟子。
　　来人见是崇昱，遂作揖“拜见崇昱师兄！”
　　“原来是青龙阁的师弟。”崇昱见他一身月白色衣衫，便猜到他是青龙阁的弟子，崇昱身份尊贵，在琅嬛山无人不知，所以来人认识他也是正常。
　　小师弟平日里听了不少关于崇昱的风流韵事，又见他身旁站了一位样貌惊人的女子，以为他们在此幽会，倒也不怀疑九九的身份“师兄，今日我负责巡山，只是这天寒池乃禁地，怕是你们得快点离开了。”
　　“我们也是不小心闯进这里，对了，你可知五位长老现在在何处？”
　　“回师兄，长老们在落华殿给新进弟子分班。”
　　“时机正好。”崇昱嘴角勾笑，打横抱起九九，任凭她怎么捶打就是不松手，御风而去。
　　小师弟以为二人打情骂俏，做了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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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嬛山之巅，落华殿内，五位长老看着新进的百名弟子，甚是满意。
　　琅嬛山每年招收人仙二界新弟子，无须考核测试，人界以能上琅嬛山修仙作为至高荣誉，所以除了皇家贵族，就是各道派精英中的精英；而对于仙界，琅嬛山则是供那些没有空有仙身没有修为的‘仙二代’学习法术的地方罢了。
　　分班时，仙界男弟子、女弟子分别是白虎阁、玄武阁；人界男弟子、女弟子分别是青龙阁、朱雀阁。
　　分班结束，各长老正准备授新弟子十诫，忽的一阵疾风奔进，竟是崇昱抱着一位姑娘闯了进来。
　　新来的弟子哪儿见过这个架势，都惊诧地看着这二位仙姿卓绝的天外来人。
　　这这这，成何体统！
　　五位长老摇摇头，可碍于崇昱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训斥，只能皱眉叹气。
　　九九尴尬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又羞又恼，狠狠掐了一下崇昱，他才把她放了下来，怕她晕倒，伸出右手扶着她，却又被她拂开了。
　　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九九慌乱不已，顿觉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长老们将九九视若透明，对崇昱道“崇昱啊，你跑来落华殿所为何事。”
　　“给长老们送新弟子来了。”崇昱不慌不忙，神色自若。
　　玄土长老捋捋胡子“怕是你弄错了，刚刚我和其他长老点过名，今年弟子一个不差。”
　　“不，我不是来求道的……”九九颈后一痛，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崇昱的话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原是他点了她的哑穴，又隔空传音到耳里——“你要是想留在琅嬛山等天尊出关，就听我的，先别说话，入门是唯一的办法。”
　　身旁的崇昱双膝跪下，语气坚定“我认定这位姑娘做我未来的妃子，可是我又不能违背天伦，取凡人为妻，所以劳烦各位长老，助她修得仙身。”
　　众人哗然。
　　什么妃子？难道说这个人是仙界的皇子？九九惊得睁大了双眼，开口想要否认，可是被崇昱禁了言，只能拼命摇头。
　　玄金长老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关咬的‘嘎达嘎达’响，正欲发作，玄水长老朝他摆摆手，对着崇昱微笑道“我看这位姑娘慈眉善目，也是有仙根的人，在琅嬛山好好修行，成仙不是问题，便归了朱雀阁吧。”
　　见玄水这么说，其他四个长老也没有了异议，崇昱是二皇子，饶是他们不满他这般胡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拂了这位未来亲王的意。
　　九九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叩谢了五位长老，又受了‘初真十戒’，成了琅嬛山的弟子。
　　更叫她欲哭无泪的是，崇昱非说她身体虚弱，坚持把她抱去了朱雀阁，她气力不如他，刚开始还挣扎两下，最后全然放弃，一路上被不少人围观，她只得把脸深深埋进他肩里，期望别人看不到她的模样。好在朱雀阁的卧寝设了结界，不许男弟子入内，崇昱百般不愿也没法子，交代阁中掌事的师父几句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因为这届朱雀阁并没有打算招收新弟子，所以事先没有准备好的卧寝，本应该安排九九与师姐们挤挤，不过有崇昱的这层面子在，掌事师父便给九九独立安排了一间屋子，又给她送来了朱雀阁弟子专门的衣衫，两套四件，交代她平日文课穿雪青色裙衫，剑术课穿灰衣白裤，末了再变出厚厚两沓子书来，道“这届就你一个弟子，肯定不能为你单独开课，你必须明日就和师姐们一起上课，所以尽快熟读这些书籍，好追上进度。”
　　九九点点头，望着那两沓子比她个子还高的书，满面愁容——唉，本来上山只是为了求天尊救欢欢，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要她读这么多书，太要命了。
　　送走了掌事师父，身上受的天寒池的寒气还在，九九脑袋晕乎乎的，刚在床上躺下和温暖的被子亲密接触了一会儿，就听得‘咚咚’几下敲门声。
　　谁啊，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拖着疲累的身子打开门，来人是一个面容清丽，高挑细瘦的女子，手里端着托盘，冲着九九温柔一笑“小师妹，我是玄武阁的云兮，替崇昱师兄给你送参汤来的。”
　　九九请她到屋内坐下，她虽然见山婆婆给欢欢炖过无数次参汤，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喝，抿了一口，味道真是讨厌，但见着云兮微笑地望着自己，不忍拂了她的意，咬着牙咕咚一口都喝了下去，可怜的小欢欢，你每天都要喝这个，真是太痛苦了。
　　云兮细细看着她的脸，终于明白为何阿煜会为了这一个小丫头去落华殿大闹一番，方才在山里，她远远就望见了二人，那阵让崇昱来不及救九九的风，也是她变的……她并不想杀她，只是见到他亲九九的一瞬被嫉妒冲昏了头……
　　见九九喝完了参汤，云兮覆上她的手，缓缓替她输着真气，九九拒绝几次，云兮都只是微笑着说“崇昱交代云兮的，云兮必须照做。”
　　一来二去，九九被她的固执击败了，手心慢慢传来的暖流加上身体的疲累，她很快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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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九九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晃了半天神才明白自己现在在哪儿，随即大叫不好，换上衣服脸都没洗就一路跑出去了，不过——她忘了自己不认识路诶……
　　这偌大的朱雀阁居然没有一个闲人，九九左右找不到人问路，正急得晕头转向，头顶上方一阵疾风刮过，九九抬头一看，原是一位御风而行的少女，不过好像法力不太好，飞的歪七扭八，摇摇欲坠。
　　可算遇到一个人了！九九连忙朝她挥手大喊“师姐！师姐！”
　　那少女因为迟到本就心急如焚，不想搭理她，但迟疑片刻，还是折身落到了她面前。
　　“师姐，你可知道上课去哪儿上啊？”
　　“什么？”少女惊讶地看着她，天呐，居然有人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你跟我走好了，我也急着去上课。”
　　话毕，一手拉着九九，脚下起风，谁知她刚要飞起就赶紧被一个力道拽住，‘噗通’跌坐在地。
　　“你怎么不飞啊？”
　　“我……我第一天上课……还不会飞……”九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法术好麻烦啊~
　　“你不会法术？对了，你刚才还叫我师姐……”那少女恍然大悟道“天呐，难道你就是那个插班生？！”
　　九九点点头，松开她的手“没关系的师姐，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跑过去，你先自己飞过去吧。”
　　“就是前面的前面的左边的……”少女扁扁嘴，拉起她就跑“哎呀，我也说不清楚，算了，我跟你一起用脚跑吧，既然你叫我师姐了，我就不能扔下你不管！”
　　没想到她这么讲义气，九九感动得要哭了。
　　一边跑两人一边聊，原来她叫碧珠，是去年入门的，九九恰好就是跟她在同一个班里上课，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两人气喘吁吁跑了半天才到了班门口，文颂师父念九九初犯，罚她课后抄一遍道德经，而碧珠就惨了，要抄三遍。
　　文颂师父安排九九坐在最后一排，九九一坐下就感到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能依稀听到什么‘走后门’、‘全靠一副妖媚样子’之类的话，便明白过来是因为崇昱，不过她们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靠色相靠崇昱才进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欢欢，她也不想用这种法子，唉……思绪飘到九霄云外，一上午的课就在胡思乱想中很快过去，下午是剑术课，所有人都起身准备回卧寝换衣服，就听见门口一阵哄乱，循声望去，竟是一堆男弟子堵在门口，都在朝九九直勾勾地看着。
　　原来昨晚朱雀阁新来了一个走后门的绝色小师妹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琅嬛山，这一下课各个阁里的弟子都御风过来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
　　被这么多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九九打算用袖子捂脸走出去，谁知刚抬脚，就被人框住了肩膀，她抬头，竟是扇着纸扇，涎脸饧眼的崇昱，九九赶紧避嫌地挣脱他，肩上的力道却更重了。
　　左右拗不过他，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又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九九只得被他搂着硬着头皮从人群之中穿了过去。
　　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走了几步，见没什么人了，九九长舒口气，推开他道“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我只想安安静静在琅嬛山等天尊出关，不想招惹是非，被人议论纷纷”
　　“怎么，用完我就想扔了？”
　　九九心知理亏“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却帮我留在琅嬛山，是为一恩，以后我会报答你的，无论你是要我摘天星还是捞池月都可以，只是不能违背天理伦常。”
　　崇昱笑道“你亲我一下便是。”
　　“我说了，不能违背天理伦常。”
　　“亲我怎是违背天理伦常。”
　　“亲一个人是因为情之所至，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亲你可不就是违心、违背天理伦常？”
　　“小嘴长得好看，说话倒是厉害。我崇昱为喜欢的女人做事，不求回报，你记着我好便是，什么恩不恩的，太见外了。”
　　“知恩报恩是为人之本，不管你怎么说，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以后你若是需要我帮忙，开口便是。”
　　见她一脸认真，崇昱失笑“那就先欠着。”
　　话语一落，又贼性不改，伸出手去揽九九肩膀，九九侧身一避，道“崇昱师兄请自重。”
　　崇昱捞了个虚，略有不爽——小丫头，总有一日你会乖乖从了我的。
　　崇昱自认一生别无所长，但把妹这方面他若是称老二，便无人敢称老大了。
　　九九正不知如何甩掉崇昱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碧珠的话语声——救兵来的太及时了，九九朝她们挥挥手，可是碧珠却没了早上的熟络，和其他几个女生都对她视若无睹，嬉笑着走开了。
　　崇昱扇着扇子“做我崇昱的女人，必然要面对这种冷落。”
　　九九皱起眉头，气鼓鼓地看向他“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以后不要再胡说了；第二，大家只是跟我还不熟，熟了就好了。”
　　说完这些，她便几步追上碧珠她们。
　　有点个意思。崇昱收起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