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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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热闹的帝京大街，熙来攘往，车水马龙。
“抓住它，老子花了好多银子买的——”
一个人大吼道，身后跟着数名举着捕网或麻绳的胖厨子，哼哧哼哧地拨开人群追赶着一只白色小动物。
真要命啊。
九九一边跑一边痛得龇牙咧嘴，要不是那日她失神，才不会被猎虎简简单单的捕兽夹子给夹住了后腿，又被卖到饭庄后厨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人界很流行吃狐狸，还有道菜叫‘油炸妲己’，可怜山中不会法术的狐狸都被抓了个一干二净。
九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幸好大街上人山人海，她虽脚上有伤，但胜在身子小巧灵活，不一会儿就甩开他们老远，窜进一个大宅子里，那些厨子们左右找不见它，悻悻而返。
帝京位处西北，正值冬日，大雪纷飞，九九是南方的狐狸，自然受不了，心想着若是在外面多待会儿肯定要冻死了，她便忍着痛，拖着半残的后腿，跑进最近的屋子里，顺着柱子爬到了屋梁上，这才舒了口气。
哇，这里难道是其他精灵嘴里人界的皇宫吗？金玉镶柱，彩瑛饰梁，满目生辉，九九看得呆了，这次回去可要和玄狐白狐们好好吹吹牛，自己也是来过皇宫的小狐狸了！
嘶——好痛好痛，九九这才想起腿上的伤，转身舔舐起来，耳边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循声望去，原是一名华服艳锦的少女，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满头的璎珞珠饰都随着她的抽泣震颤着。
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哭啊，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九九这样想着，脚下一滑，‘扑通’摔了下去，落地时只听‘咔哒’一声，前腿好像也折了，真是雪上加霜。
那少女闻声看来，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一人一狐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木呆呆注视了半晌。
“好可爱啊！”少女破涕为笑，一把抱住九九“是不是老天爷看到表哥要走了，知道我可怜，把你送过来给我作伴的？”
九九被她抱得要窒息，前后腿又都受伤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狗狗，又白又软，可惜舅爹不让我养狗，我得求求舅母才行。”少女举起他左右看看“哎呀，你后腿怎么都是血啊，太可怜了。”
九九额上三条黑线——人家才不是狗呢，人家是狐狸！而且是几百岁的狐狸精！
等她修成人形了，一定要给这丫头上上课，教她怎么分辨狗和狐狸，哼！
‘咚咚’
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小姐，辰时到了。”
“知道了。”华服少女站起来，走到铜镜前整理衣衫和仪容，望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和脸庞，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是这副样子去给表哥践行。
“该把你放在哪儿呢？”看着九九，少女有些发愁，不过她很快想到了法子，她将九九抱在怀里，外面披了一件白雪红梅的皮毛大氅，抚着九九的背毛，低声道“乖，你不要出声，叫舅爹听到就麻烦了，睡一觉吧，送别了表哥，我就带你去擦些金创膏药，你的伤就不痛了。”
好温柔的美人啊。九九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也好，先在她这儿治伤吧，反正伤成这样，自己哪儿也去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怀抱太温暖了还是自己真的太累了，九九很快就有了困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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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辆柳家马车在大雪中徐徐缓行，叶霜一路止不住的泪水，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就要离开她了，都怪那些臭道士，只是算了一卦就把她最心爱的表哥给带走了，还是去千里之外的三清山，这辈子她都见不到他了！
车轮碾着积雪，‘吱呀呀’的响，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队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
柳夫人因为太过伤心未来送行，柳信儒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虽有不忍，但唯有这条路毅儿才能活下去。
柳信儒生了七个儿子，无一例外都在周岁前夭折，柳毅是第八个儿子，近周岁时也是高烧不止，后经一位道士点化，唯有许诺十六岁时送他去三清山修行才能保命，柳信儒照做，柳毅果然活了下来，但今年他即将年满十六，前几日三清山派了三位师父来接他，今日他就是来给他们送行的。幸好他这个儿子对修道并不排斥，平日里经常研读道家典籍，为人淡泊谦和，乐善好施。
柳毅和各位亲眷告别，左右见不着叶霜，思量着她小孩心性，自从知道自己要走后，她就每日都来哭着求他，他都只能劝解，她今天应该是怄气没来吧。
柳信儒又跟柳毅交代几句，不想最末尾的轿子却传来叶霜贴身丫鬟的惊叫——
“小姐…小姐…小姐！”
“霜儿怎么了？”柳信儒第一个冲上前去，掀开矫帘——叶霜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斜靠在轿子里，无论柳信儒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应，柳信儒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她的鼻下，脸刷的白了，往后跌坐在地。
见此情此景，柳毅心头一紧，他探进轿子，握住叶霜的手腕，她已没了脉搏，他使劲按她的人中，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柳毅怔然地抱出叶霜，怀里的人刚刚断气，依旧温软，更让他难以接受她已经离他而去这个事实。
她曾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啊！
弥天大雪，寒风呼啸，染白了柳毅怀里的叶霜的发丝，忽的她的大氅被大风卷开，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啪叽’一团白色毛茸茸落在了雪地里。
好冷好冷啊。
咦？我怎么突然飞了起来？九九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原来她是被一个人给拎了起来，她转头一看，是一位相貌惊人的公子，剑眉入鬓，双目含星，九九看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怎么好看的人？可是为什么他的眉毛拧在一起，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这是霜儿养的狗？柳毅打量着九九，九九这才缓过神来，本能地龇着牙挣扎起来。
众人还未从方才的震惊和悲伤中缓过来，突然清远道长一个快步上前，将九九打落在地。
“孽畜，可是你杀了这位小姐？”
不愧是道行高深的道长，刚刚那一下打得九九快没了半条命。
什么杀了谁，什么跟什么啊！九九吃痛地在雪地里蜷成一团，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全世界都变了呢？
还有，为什么人类这么讨厌，见了她不是打就是杀，狐狸真的好可怜啊……
“柳宰相，这是一只妖狐，我想就是它杀了府上小姐，吸走精元。”清远道长宝剑出鞘，剑锋直指九九“孽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是它杀我霜儿？”柳信儒怒色道“道长，请你快结果了它！”
九九腿伤太重，已无法再逃脱，清远道长剑气逼人，转眼间剑锋抵喉，九九绝望地闭上眼，兔起鹘落，一道白光闪过，‘铛’——将清远道长的剑打落在地。
“毅儿，你做什么？”
“爹，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事尚未弄清，为何要夺它性命？”
“毅儿，霜儿身体一向无恙，今日突然暴毙，定有蹊跷，爹知你一向心善，道长都说了她是妖，你不能糊涂。”
“清远道长，柳毅尚未入道，但也知六界皆有灵，我见这只小兽虽为妖，却眼神澄净，不见得会杀人害人，人界尚有恶人，妖界定也会有善妖，如若今日不调查清楚就杀了它，岂不是滥杀无辜？道家言‘见死不救是为恶’，柳毅若是方才不救它，岂非大恶？”
“好，说得好。”清风道长一步上前“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解，真叫老夫刮目相看，清远老兄啊，人家一个十几岁娃娃都能勘破的东西，你还不能勘破，一把年纪了，天天风风火火，事情没搞清楚就杀杀杀。”
“你！”清远道长语塞。
“我来看看这个小东西。”清风道长走到九九面前，看了看她的伤口，掏出腰间的药瓶，将药粉洒在九九伤口上，然后帮她把前腿的骨头接好“不过是一只修行尚浅的小狐妖，这腿上的伤是被捕猎的夹子伤的，一个连捕猎夹子都逃脱不了的小东西，能做什么恶，根本吸不了精元。”
清修道长也走到柳毅面前，看着他怀里的叶霜道“可否将她放在地上？让我好好查看一下。”
柳毅将叶霜放下，清修道长仔细查看后，向叶霜的贴身丫头问道“你家小姐最近可是不吃不喝不寐？”
丫鬟哽咽道“自从知道大少爷要去修行，小姐每日都在哭，如道长所说，不吃不喝不寐。”
“与贫道想得一样。”清修道长叹气“这位小姐是因为伤心过度，内损心肝，加上不吃不喝又缺乏休息，各脏器衰竭，今日猝死矫中。”
听闻叶霜死因，柳毅悲恸不已，喃喃道“都是……都是我的错……”
“毅儿，此事你无错，你离家修行也是天命啊！”柳信儒安抚他“霜儿的后事……爹会交代好，定会风光大葬，毅儿，你赶紧随几位师父上山吧，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霜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如今霜儿尸骨未寒，我怎么能撇下你们走呢？”
“柳毅，生死无常也有常，与其在此徒伤悲，不如替她好好诵经回向，助她轮回到一个好人家。”清风道长安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此事无须我多说，你应该懂得。”
“是啊，毅儿，你娘身子不好，她对霜儿视如己出，此事对她定是打击甚大，你若是再出了事，你娘怕是承受不住了。”
“那好吧，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柳毅跪下“孩儿一走就再无俗家身份，今日磕三个头，谢爹十六年养育之恩！”
磕头三下之后，柳毅抬首，柳信儒已两泪纵横，他扶起柳毅，相看无言，摆摆手，只道三个字“你走吧。”
柳毅喉咙一紧，忍住泪，接过家奴递来的行囊，与三位师父动身离去。
清风道长将九九抱在怀里，心想着医好它然后放归深山，怎料他刚跨上马背，九九就窜出了他的怀抱，往回跑去。
见清风欲追去，清远蹙眉道“别管那小妖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大雪天的，她肯定要冻死。”清风道长跳下马背，往后走了几步，只见九九正趴在死去的叶霜身上，眼中含泪。
众人见此物甚有灵性，也不驱赶，柳信儒上前摸着九九，悲痛万分“霜儿生前定是待你不错，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狐狸也有情，霜儿啊，你走好！”
九九哭是有原因的，其他人都想着吃她杀她怕她，叶霜是第一个对她这般好的人，虽然只有短短半日，却给了九九一辈子无法忘怀的温暖，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好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唉，你看看，还好刚才柳毅阻拦了你，要不然这么好的小狐狸就没命了。”清风道长不悦地看着清远，转头抱起九九道“小家伙别哭了，再呆下去你就要冻死了，快跟爷爷走，爷爷带你回三清山治伤。”
九九点点头，清风把她交给柳毅“它是你救的，你负责这一路看着它吧，正好你也没见过妖，就从它开始学习吧。”
“是。”柳毅抱过她，心中大恸，小狐狸啊小狐狸，没想到你也有情，我一定会像霜儿一样照顾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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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三清山后，柳毅拜清风道长为师，清风道长赐柳毅道名‘清和’。
柳毅每日都将九九带在身边医治和照顾，不过一个月，九九就痊愈了，但她毕竟是妖，不能留在道观里，所以柳毅将她放归在三清山里，思量着有三清观坐镇，猎户不敢来山里杀生，于九九也是个好的归宿。
不过这三清山太过寂静，九九深感无聊，所以她时不时会跑去柳毅的卧寝找他玩，给他叼点野果子和奇奇怪怪的草药，柳毅也宠她，经常读些道法书给她增加修为，可惜这小狐狸没有半点长进，听不得一会儿书就钻进他袖子里呼呼大睡。
转眼七十年过去，柳毅已是两鬓斑白，修行大德，成为三清山掌门，而九九依旧是那个雪白可爱的小狐狸。其实九九也不是不想修行，而是以前在山中和其他精灵一起修炼，别人都几十年一百年就修得人形，她修了两百多年还是老样子，遂懒得修炼了，说来也奇怪，她虽然没有修为，却寿命无穷，算起来现在已是八百多岁了。
某日，望着漫天飘雪，柳毅算到自己大限将至，对着九九道“小雪，我走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现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这一身修为也没什么用了，我会都渡给你。”
‘小雪’是柳毅给九九取得名字，一是因为她白毛如雪，二是代表与她雪中初见。
九九用黑豆般的小鼻子蹭蹭他，眼泪啪嗒啪嗒直落，为什么人的生命这么脆弱，只有区区不到百年？
“乖，不哭。”柳毅摸摸她的脑袋“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的在山里修行，再别像第一次见你一样，被捕猎夹子给抓了。”
话毕，九九觉得从天灵盖源源不断有真气、内力、法力汇入，如同一股暖流，她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
然而片刻过后，无论柳毅再怎么发力，就是无法再将修为输入，他意识到应是有人有意封印了九九的经脉。
这经脉非一般人封印，柳毅几十年道行竟无法冲破半分，只得收力，九九吸收了一小部分的修为，身体有了变化，只见她身体迸发七色光芒，转眼已化作一个八九岁的女童模样，眨巴眨巴眼看着柳毅。
九九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人形，而且——身子还是裸着的。
柳毅虽然欣喜，但到底她也是个女娃娃，赶紧施法，给她换上了一身灰色道袍。
衣服上身，九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胳膊和双腿，又捏了捏脸——天呐，都是真的！她终于可以像其他精灵一样有人形了！
九九高兴地抱住柳毅，在他的怀里左蹭右蹭，柳毅微笑道“怎么还像个小狐狸一样爱撒娇。”
“我终于可以做人了！”九九笑声如铃。
“我本想把法力都给你，可是你的经脉被封印住了，你可知道是谁封的？”
“不知道……”九九摇摇头，自她有记忆来，除了柳毅，从未接触过其他有法力的人。
“封印你经脉的，定是高人，现在你有了人形，却没有法力，如果想要有一番修为，咳咳……”方才想要替她打通经脉，柳毅费了不少法力，身子有些乏了“你需要去找有五百年以上道行的人才行。我自知时日无多……咳咳……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小雪，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听到那句‘时日无多’，九九的眼泪又决堤而出，哑着嗓子道“你放心，你说的我一定都做到。”
“你生性善良，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在霜儿身上哭的模样……咳咳……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日后是否能够修得法力，都不要……咳咳……都不要做任何一件恶事，手上不能犯一点杀戮，做一个好妖。”
“是。”九九跪下，她记得三清山上每位弟子宣誓都是这样“苍天在上，我小雪立誓，从今以后，定不做一件恶事，不犯任何杀戮，做善事积善德，。”
“起来吧。”柳毅扶起九九“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现在既是女儿身，也不能再留在三清观了，即刻下山吧。”
“不，我不要！”九九拼命摇头，泪水连连——她虽只有小孩心智，却也知道死是什么意义，知道如果这一走就是诀别“如果有人形就不能留在你身边，那我宁愿做狐狸，你把我变回去吧，小雪不要离开你！”
“唉，傻孩子。”柳毅转头看着窗外，指着飘扬的雪花“看，今日还和那日一样，下着大雪。”
九九望去，那漫天的雪花，和七十年前一般，卷着风吹乱了他的发，她呆呆地望着柳毅，眼前的景象渐渐和记忆重叠，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微微一笑，就叫她乱了心神。
“那时候，你救了我。”九九低喃，语气悲凉“救命之恩还没报，今日我又欠你一恩。”
“日后你能快乐的活着，便是最好的报恩。”柳毅闭上眼，依稀是那日初见的场景，默然片刻，缓缓睁开双眼，叹道“既然在雪天相逢，那也便在雪天告别吧。”
他挥了挥手，九九眼前一黑，再醒来已在三清观外。
三清观是修行之地，女子不能进入，无论她怎么敲门，都没有应答。
翌日，便传来了他圆寂的消息。
她连他最后一面，竟也是见不到了。
九九跪下，一下一下，头叩击着地面，直到额头鲜血淋漓，她望着天空，双手合十
——柳毅，小雪一定会做一个好妖，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以后，九九便继续三清山里住了下来，春去冬来，寒来暑往，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九九还是那副孩童模样，法力未有精进，连基本的狐狸和人身切换都无法掌控，一次下山游玩时露出尾巴，被村民泼了黑狗血后，她就再没下过山。
从前她也是一个人，但从未感到寂寞，但现在她习惯了柳毅的陪伴，再突然变回过去的生活，竟觉得孤独无比。
直至某日，一位老婆婆牵着一个穿黑色披风的垂髫女孩来到她的面前，打破了这份孤独。
花白头发的老婆婆一见她就‘噗通’跪下“老奴终于找到你了，九公主。”
那小孩也脱去披风，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和九条的长长尾巴，往她怀里钻，娇嗲不已。
九九尚未从震惊中明白过来，那老婆婆已经从袖口里取出一颗晶莹通透的玉石，施以法力，将九九全身经脉的封印打破，九九顿觉体内灵力奔涌，血液沸腾，关节‘咔哒咔哒’生长，顷刻后又心境澄明，缓过神来，被身上衣衫勒得难受，她看看自己的身体，竟一下长大了许多。
九九惊诧地看着老婆婆“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老婆婆道“重要的是，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