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几多

9、第 8 章

　　那晚,就将寝.她想:他不会来了,却又抑不住一份希翼.意外地,他还是出现了.他看她一眼,不说话.她忐忑,也沉默着.
　　躺在床上,他伸手搂她.她身子一僵,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不是滋味地猜度:他也这样抱过'她'么.他面无表情地盯她半晌,哼了一声,拉过被子盖住两人,不再碰她,也不言语.她心里一阵失落,恋慕他的温暖,想念他的怀抱.
　　早上起来,往日的他,半诱半迫地让她为他着装,趁机调笑她,直惹得她脸红羞恼.今日,她拥着被子坐起身,迟疑着是否上前为他着衣,却见他径自起床,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动手穿上衣服,慢条斯理地整装好,推门出去.她咬着嘴唇,一阵强烈的失落感把她吞没,眼睛湿润,就要脱眶而出,强自忍住.
　　等她收拾好,去客厅吃早饭.只见他像往日般好整无暇地坐着等她.
　　桌上照例还是有她不怎么喜欢的青菜.她皱眉,迟迟不敢伸向青菜盘子.往日都是他夹给她的.她知道他在看她,心一横,夹一小把青菜,闭眼放进嘴里,嚼两下,快速地咽下去.再睁眼,似乎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她感觉青菜不再那么难以下咽了.
　　饭毕,他一声不响地走开.她知道他是去书房.往日,他们用完餐,一块去书房,一块消磨时间.现在,他没叫上她.心里发苦:他定是不想她去他的书房,不想在书房见到她.默默转身,黯然地回到她的房间.
　　这十多天来,府中众人都感觉气氛不对劲.最明显的是,夫人不再随着少爷进书房.平日,夫人虽寡言少语,脸上笑容淡淡的.现在,不仅夫人脸上无笑,连一向温和的少爷脸上绷得紧紧地,人越来越严肃.少爷脸上严峻,夫人眉间轻愁,这正常吗?众人猜测少爷与夫人是不是闹矛盾了?府里气氛压抑,大家做起事来更是小心翼翼生怕遭殃,同时他们衷心祈祷:少爷与夫人快"雨过天晴"吧,这样,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这半个月来,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除了失落还是失落.他不理她,不看她,不与她说话,仿佛当她不存在.晚上睡在她身边,好象要和她撇清关系似的,尽量避免与她身体上的碰触.她感到他们之间横了一条深沟,他越不过来,她也越不过去.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装些什么.呵,她苦涩地一笑,原来这就是"同床异梦."好几次,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喊他,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理智与情感,到底是矜持占了上风.
　　这天,在闷在屋子里十几天,留在床头的两本书也被她翻了好几遍.她终于忍不住迈出房间,想趁他不在府里,去书房找几本书看看.
　　步入书房,感觉熟悉又亲切,毕竟她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两个多月.她脚步轻移,忍不住来到他平日呆的地方,手自动地摸着他伏案写作的书桌,他坐的椅子.这里到处是他留下的痕迹,感觉他的气息浓浓地包围着她,令她安心.
　　忽地,她眼睛定在书案左侧角的厚厚一叠书上.封面用上好的墨绿封皮裹着,折线分明,可见包书人小心翼翼,是花过心思的.翻开首页,<西窗烛>,一套四本.她认得的.记得他曾自得地告诉她,这套书是孤本,他机缘巧合下才买到的.看这套书包装得如此精致,她疑惑,他要把这套书送人么?
　　慢慢地拿起最上面那本,随手翻了翻,从书页中掉下一张淡绿色书签,正好掉在书桌上.她拾起,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攸地,她脸色白了,嘴唇哆嗦着,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书签似有千斤重,再也捏不住,从指缝间飘了下去,打了两个转,最终静静地躺在地上.书签上的那几个字在脑海中无限放大:"若柳,挚友吾爱..."没有下文,似是仓促停笔.她浑身无力,努力地想站起来,扶住桌子,一歪,人已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