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几多

8、第 7 章

　　回去?她们能回到哪里去?那里还是她的家么?她感到一阵茫然.今天出来之前还是好好的,一会儿就天翻地覆了.多希望这是她在做梦啊.周围的喧闹却提醒她这是真实的.包括那个叫若柳的女子也是真实的.若柳,若柳,她细细地咀嚼这个名字,多美的名字啊.人如其名,多美妙的女子啊.若柳,她恍惚一笑,忽地明白了,为什么叫"宛若书肆?"'宛若'就是'如'的意思---'如'是他的名字,'若'则是她的名字;为什么字迹如此熟悉,定是他书写的了;为什么她的别名称"仰慕书生",原来是仰慕他啊.她感觉是傻瓜.没有痛哭,只有悲哀;没有愤怒,只有失望.啊?她想起他在书房说过他认识作者,他喊她叫若柳...原来,他们认识已好久了;原来,是她一个人的笑话!
　　她抱住头,蹲下身子,努力地把自己缩进去,不想说话,不想见人.红儿惶急的声音隐约传来:"小姐,小姐..."她埂声道:"我知道少爷..."
　　她呻吟出声,哦,连红儿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啊.她身体打着冷颤,感觉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再无翻身之地.
　　那天,她不知是怎么回到她的房间的.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多想,却,慕如枫,若柳...这两个名字总是乘隙而入窜到她的脑海里.他,翩翩佳公子,俊逸多才;她,婉约佳人,才貌双全,他们,才是众人眼中的珠联壁合呀,而她像是他们之间的陪衬,可有可无.心里一痛,原来,她与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中人;原来,她与他,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恨她么?她苦笑,对于那样的女子她怎么能恨得起来.罢了,从此她又回到属于她的世界.没有得到也就没有失去.可是,为什么她心痛得就好象身体上某部分正生生地剥离她.她以为她一直把他仅当作她的夫君,原来,她错了.
　　不知何时,她感觉一只手向她额头探来.是他.她下意识地想避开.那只手最终覆在她的额头上,暖暖的,五指修长,有微茧.然后他把手拿开.
　　她突然感到紧张: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要解释么,我会...
　　只听他沉声道:"你没吃晚饭?"
　　她心神陡地松下来,却又说不出的失望.她没回答.房间一时静寂.
　　闭着眼,也能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不自觉地又开始紧张.既期待又怕知道答案...
　　良久,他还是没说话.她的希望渐渐地沉下去,苦涩地想:他竟没什么可向我解释的,这算什么?还是...他觉得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她一下子感到疲惫非常,只想就此睡下去.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同于往日,似是压抑着很多情绪.这话来得不明不白,但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问他?她不禁苦笑,她以什么身份问他?出嫁从夫,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有问的必要么?他紧盯着她,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复.
　　终于,她幽幽地道:"她与你很配."
　　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喘着气,咬牙道:"好,好得很."等了一会,他反笑道:"这三个月来是我自作多情."
　　她知道他生气了,非常地生气.自作多情?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对我的好并不仅我是他娶来的妻子?可,若柳,他与若柳又算什么?
　　她忍不住睁开眼,却正望进他的眼睛,黑黝黝地,望不见底.他的眼里酿着她看不明的情绪,愤怒,失望,痛苦...她怀疑她眼花,再眨眼,他的眼里已没任何情绪.
　　他定定地再凝视她一会,缓缓转身,背对着他道:"就如你所愿."一甩袖,他夺门而出.
　　她的心猛地痛得一抖,挣扎着起身,感觉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与她擦肩而过.她在心里急喊:"如枫,如枫..."嘴张了张,最终咽回喉咙.
　　她徒然地倒回床上,眼睛无焦距地盯着雕花床的顶端.
　　门轻轻地推开,她急转身,是他么?却是红儿端着饭食进来.她的心再次跌到谷底.他不回来了?他不回来了啊...
　　红儿把饭菜放在桌上,走上前,轻道:"小姐,少爷刚吩咐,要你多少吃点东西."
　　她心中滋味难辨.他还关心她?他们还可回复到以前么?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这就是她所要?她怔然,心里暗问:那她为什么在意若柳的存在;为什么他的离去令她如此心痛.她苦苦一笑,是的,她刚才伤心了.原来,她是在意他的;原来,他已不知不觉间走入她的心;原来,她是把他放在心上的.